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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绝(159)

作者:岳千月 时间:2019-03-03 11:30 标签:强强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意识沉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关无绝突然有点恐惧,他总觉得刚刚伴随着热而粘稠的鲜血,自己似乎还呕出了些破裂的脏器碎肉。
  素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四方护法终于怕了,他怕自己真要死了。关无绝后悔了,其实他放狠话招惹云长流是故意的,本想趁着逢春生还在影响着教主的心智,把他俩的关系彻底搞的无可挽回,才方便接下来这一年的瞒天过海。
  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是高估了自己了……
  关无绝迷迷糊糊地心说,完了,早知道就认个错、服个软了。他从来没向人低声下气地求饶过,可这一回,他甚至想求教主饶命。
  可惜醒悟得太晚了,他早就没力气发出半点声音,甚至连张口都不能够。
  意识越来越不清楚,随时都能彻底地昏过去。
  不行,他不能再昏过去了,再昏过去怕就醒不过来了。
  他得想点儿什么,快想点儿什么,快。
  只要心里头有个念想,就能撑下去。
  想点儿什么呢?
  想点儿开心的,温暖的,幸福的事儿吧。
  ……
  吱呀。
  关无绝想象他的木门被推开了,那时候他正在边煮药边看医书。闻声抬头,就有初春的灿烂金阳扑入他眼底,勾勒出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轮廓。
  记忆深处,尚有那片雪白的宽袍上缀着赤金烛龙纹在闪着光。木门之外春风吹彻,桃林小径上洒满天光,落花纷扬,芳香沁人。
  “阿苦。”
  长流少主眉目清明,正捧着一枝桃花,向他含笑浅浅地弯起精致的眼角,“糖,甜不甜?”
  于是他也忍不住快活地笑了,出口的嗓音竟是小少年的清脆稚嫩:
  “你……你堂堂烛阴教少主……不仅偷折别人花儿,私闯别人家门,居然还动手打人呐?”
  ……
  真管用,这样想着以前的好日子,关无绝居然觉得自己似乎又有了一点点的力气了。
  他忽然很想睁眼看看云长流的脸。
  关无绝几乎是榨干了所有执念,竟真的让眼帘颤了颤,打开了一小些。
  他先看见冲天的火光,看见半空中飞起的鞭影,最后才有些模糊地看见了云长流依旧俊美出尘的面容,和那双染上失控暴怒再不复往日清明的长眸。
  关无绝忽然想起来:他的桃林木屋已经没了啊。
  好像还是他自己烧的。
  放火泼油,烧的一干二净。
  心口在一瞬间就冰透了。只是这样睁了睁眼就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强撑的精神。关无绝本就微弱的气息更弱,肺腔内好半天都没能吸进下一口空气。
  眼睑将欲疲倦地合拢,又在彻底紧闭前的最后关头奋力地打开一丝缝隙。
  ……不,不不。
  再看一眼,让我再看一眼。
  似乎有朦胧的红光漏进灰烬般的眼底,是飞溅的火星?还是鞭子带起来的血滴?
  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是可怕的黑漆漆一片。
  可他想看的是他的教主啊,怎么就看不见呢。
  他教主可好看了,笑也好看,怒也好看。
  ……让他最后再看一眼,行不行?
  不行了,真的已是极限了,再也熬不住了。
  关无绝拼尽全力微睁的眼睑,终于颤抖着落了下来。断断续续牵着丝的意识被粗暴地扯断,如一片伶仃残叶般,被抛向不见底的泥淖深处,沉下去了。
  ……
  教主。
  您送我的花儿,今年冬天还会开么?
  明年春天呢?
  ……
  ……
  云长流的意识忽然在茫茫的黑白交错中醒来。
  四方萧瑟,夜色如墨。大风吹雪。
  他眼前是笼罩在黑暗中的苍凉高台,寂静而空旷,没有半点生气,唯有风雪的呼啸在呜咽不息。
  云长流疑惑地蹙了蹙眉。
  这是哪里?
  是……卧龙台么?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他方才是在哪里来着?
  云长流就像一抹游魂,无措地站在这似陌生又似熟悉的地方,不知东西南北。忽然间,他眼神闪动。只见前方那风雪的尽头,竟出现了一个白袍的稚嫩身影,瞧着似乎是个小孩子。
  一种魂魄悸动的熟悉感涌上心头,云长流神情更加恍惚,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
  他迷茫地想:这个孩子是谁?是……是我么?
  风雪渐散,一高一矮两道同样的白袍身影靠近了。
  那古怪的白袍孩子已经近在咫尺,是背对着他的,单薄瘦肩上积了许多的雪,看着有几分可怜。
  云长流正欲上前。
  忽然,那孩子似有所察觉,猛地转过身来!
  刹那间,云长流只觉得心脏仿佛被重锤击中,蓦然惊骇至极地倒退两步。
  那孩子泪流满面,那孩子正在无声地恸哭。
  那孩子的一双噙着泪水的眼眸里,赫然盈满了透骨的冰冷的仇恨!
  就在云长流失神之即,那孩子竟突然扑了过来,将他撞倒在地。下一刻,一双小手狠决地伸过来,暮花天死死地扼住了云长流的脖颈!!
  “……!?”
  云长流无法呼吸了,他艰难地扳住那孩子的双手,他想厉声质问,却突然失声。
  时间凝固,云长流睁着眼,他看到天穹黑暗而静谧,雪片纷纷扬扬落在他脸上,自那孩子眼中滚落的泪水亦不断落在他脸上。
  那孩子似是病疴缠身,他的那一双手分明是如此纤细苍白,可却又是那么地用力,细细的青筋在疯狂地跳动。
  云长流已经震惊得无法思考,他从未有承受过如此浓郁的恨意,他不知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住谁的事情……
  可他冥思苦想也想不起来,他真的不记得,自己有做过什么能够引得别人如此憎恨的事情。
  “你该死……”
  那孩子冰冷的嗓音竟也浸着仇恨,他的神情是那样地痛苦,更发狠地掐着云长流的喉咙,“你早就该死!!”
  “你为什么还不去死,为什么还不去死!!?”
  云长流神魂俱裂,他竟突然恐惧起来。
  是我犯了什么错么?
  是我犯下了什么死也无可挽回的错么?
  我到底怎么了……我怎么了!?
  谁能告诉我——
  可正在这时候,那孩子却耗尽了所有气力似的,一下子瘫软下来。
  他倒在云长流的身上,缩成小小一团,仍是流泪不止。那苍白的手指无力地揪紧着云长流的衣襟,呜咽着啜泣道:“不要……”
  “不要……不要了,不要打……不要打他……”
  “求求你不要打了……不能再打了……”
  那孩子崩溃地伏在他身上颤抖,哭哑了的嗓音是如此地绝望无助,“你来打我,你杀了我……不要再碰他,不要……”
  “你放过他……我给你打,我给你打……”
  云长流更加惶恐不安,他双手揽着这个哭得快背过气去的孩子,只觉得心脏乱跳,喘息紊乱。渐渐地,眼前也开始一阵阵地摇晃。
  打?是谁在打什么人么?
  那是什么声音?
  是雷电?还是鞭响!
  四周风雪更紧,似乎要将两个白袍人掩埋在这个荒凉的地方。
  忽然之间惊变又生。周围的茫茫黑白陡然被血红色所替代。雪粒染红,落下,一场血雨淅淅沥沥。
  云长流胸前一痛,竟骇然看见殷红的倒刺诡谲地从自己身体内生长而出,又贯穿了他揽着的小孩柔嫩的胸膛。
  那孩子眼中的光彩渐渐消散,头垂下,死去了。
  这场血红的噩梦,却还不放过迷惘的魂魄。那带着倒刺的植株,犹自蔓延攀爬,肆意狂张,滋啦滋啦生生撕裂着他的皮肉与骨髓。
  云长流转瞬间遍体鳞伤,他痛得几欲昏厥,却忽而明白了这是什么。
  逢春生……
  他注定此生无法摆脱的,厄命……
  意识似消未消,泡沫般飘荡。
  忽然天边有人哭泣着呼唤:
  “——教主!!”
  有人拼命扑过来,死死从背后锢住他的身体。他握着硬鞭的手亦被那人攥住,是温枫在哭喊:“教主您醒醒啊——您当真要刑杀了护法吗!?”
  浑身一颤,云长流陡然睁眼惊醒过来。
  天是暗的,火是亮的。
  被焚烧过的骄阳殿,赫然映入眼帘。
  他手上的是沾满了碎肉,不停地滴着鲜血的……刑鞭碎骨。
  温枫紧紧地贴着他的背哭泣,泪水落下来的温度,像极了梦里要杀他的孩子。
  就在他几步远的脚下,关无绝安静地蜷缩着卧在一摊血泊之中,一动不动,生死不知。
  那红衣被抽得碎尽了,可裸露出的皮肉也都是血红血红,间或露着一点森然白骨。
  天地仿佛在这一瞬间死寂了。
  碎骨鞭脱手,“咚”地坠在地上。
  云长流仿佛被抽走了魂魄,他怔怔地望着眼前的惨状,僵立了许久许久。
  突然,他踉跄两步,面色骤然灰败下去。云长流仰头喷出一口鲜血,径直向后倒进温枫怀里,无声息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第147章 鹤鸣(1)
  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
  这个被血被火染红的夜晚之后,残余的一点寒秋末尾,注定是不得安宁。
  小少爷云丹景图谋叛乱,四方护法火烧骄阳殿,云丹景惨死,关护法被怒极的教主亲手打了碎骨。
  ——这消息传到烟云宫里的时候,温环只觉得天都塌了,塌下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一时之间心如尖刀乱割,却不知疼的是为哪个。
  云丹景,丹景小少爷,实话实说,温环并未对这个孩子有过多么真心的关切照顾,回想起来,似乎只记得少年那双浸满了叛逆不甘的眼睛经年未变。可他到底是老教主亲生的儿子,身上流着云孤雁一半的血,旦夕之间误入歧途,说惨死就惨死了,人就这么没了。
  云长流,是他的教主,也是他一手养大的流儿。外人眼中如冰如霜坚不可摧的烛阴教主,在温环心里始终还是个外表清冷疏离实则用情至深的小少年,逢春生毒的折磨压不垮他,可弟弟的叛乱和护法的违逆却足够令他摧骨寒心,接下来这条荆棘丛生的痛楚之路,又该如何走下去……
  至于关无绝,关护法,阿苦。温环心思百折千回,五味杂全,竟一时不知该想他什么好,独独思及那重刑碎骨自云长流手中落在关无绝身上,胸腔里头就闷闷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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