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限将至(54)
三公主痛苦难忍,又挣脱不得,却还是顽固的呸了闻罪一口,用几乎已经发不出来的嗓音,顽强道:“我说,我看上他了,他就得感恩戴德……”
不等说完,闻罪已经拔剑。
场面乱成一团,但大臣们又不敢管这种天家之事,只能跪请陛下息怒。六皇子倒是想上前帮自己的妹妹,却被同样来拉架的英亲王给拦了下来。
六皇子急得团团转:“别打了,别打了,都住手啊。”
五皇子也在不咸不淡、根本不付出实际行动的说:“是啊,别打了,三妹你能不能安生点?别在故意惹陛下生气?”
一句话,错就都在三公主身上了。
直至闻罪出够了气,把三公主甩到地上后,她还一边咳血,一边继续作死:“你明明是最不被父皇喜欢的,就像垃圾废物一样所厌恶的,凭什么最后还是你?凭什么!你闻罪一样是弑君逼位,其他人都是眼瞎了吗?竟然会同意让你这个早就该死的东西,坐上这样的位置,它根本不该属于你!但为什么?为什么啊啊啊,只因为你比我多一根东西吗?!”
嗯,三公主发自肺腑的觉得,要是没有七皇子,就是她继位了。不,应该说哪怕有七皇子,也该是她继位。挡在她前面的手足都已经死的死、疯的疯,她才是最理想的人选。
她觉得朝臣想不到拥护她,只是因为她是个女人。
却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为了不嫁人,而干出的种种荒唐事,以及为了不让其他兄弟姐妹注意到自己,而立起来的无脑人设。如今她这个疯癫的样子,其实也挺无脑的。
最终,三公主被暂时性的压回了她自己的宫里,关了起来。
因为……三公主这个神经病,在最后一刻放弃了造反的计划,并没有动手,她指着闻罪的鼻子,洋洋得意:“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被激怒,我会造反呀?你别痴心妄想了,我才不会如你所愿!我就骂你了,但是那又怎么样?你还能杀了我?!”
闻罪还真没办法,就因为这么一个理由,杀了他同父异母的姐姐,顶多是责罚一顿。但,这却并不代表着,这事就完了。
张珍未婚妻之死的案件,终于被闻罪重新翻了出来。有琴师早已经复原了当日的种种,连不太可能找到的证据,都被他找到了。人证物证俱在,又有二公主临阵倒戈,三公主根本没办法辩驳。哪怕是公主,也不能随随便便杀了大臣之女。
工部尚书当时也在场,忽闻女儿不是自杀,而是他杀的噩耗,险些当场吐血,一个劲儿的晃动着手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囡囡端庄懂礼,贤惠大方,再孝顺不过,又怎么会投河?我的囡囡啊!”
工部尚书有点神神叨叨的,他在朝中的门生故吏却会替他理智,跪请闻罪,为二小姐伸冤。
三公主做的事并不只这一件,就暂时只先把她关了起来,待收集好全部的罪证,一应交由锦衣卫审理,择日行刑!
都说秋后问斩,可不就是在最近了嘛。
戚一斐被这么一连串神展开,震的不行,也不是很懂三公主的脑回路。她真的造反了,还有一二活下去的可能,临时又决定不造反了,这不就纯粹是坑死了自己嘛。
闻罪点点头,这里面确实是疑点颇多,所以他就没着急把三公主打入诏狱,想看看她还要干嘛。三公主隐藏这么多年,却还是漏洞百出,这本身就是另外一个漏洞。
“总之,最近宫中还是很危险的,甚至更危险了,你明白吗?”
戚一斐似懂非懂:“所以?”
“所以,你和我一起睡吧,以策安全。”
戚一斐:“……”
☆、第42章 放弃努力的四十二天:
戚一斐就没见过闻罪这么不要脸的。他们之间朦胧又暧昧的那层纱, 如今已是摇摇欲坠,再难挂起。
“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闻罪的笑容一点点加深, 狐狸尾巴已经藏不住了。
戚一斐梗着脖子,微微后移了几厘米。问题本身不难回答, 甚至哪怕真的睡在一起也没什么,毕竟之前又不是没睡过。难的是, 回答之后所代表的含义。
都是成年人了,谁还不知道谁啊, 哪里来的那么多“你抱着我、亲我的嘴、对我那么好,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纵使戚一斐一开始被寿命迷了眼, 后面也不可能反应不过来, 至少他反应过来闻罪是有那方面的意思的。
如果把闻罪和戚一斐之间的你来我往,比作一场猫鼠游戏,那么此时此刻就已经是要图穷匕见诉真心的时候了。千千万万个闻罪, 骑在马上濒临城下, 把躲在柜子里的戚一斐围了个水泄不通,还特别现代化的拿了个扩音喇叭,对着柜子喊着:“里面的戚一斐听着,放下一切武器与抵抗,乖乖接受我的爱, 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戚一斐躲在柜子里面瑟瑟发抖。
他真的不知道, 自己有没有那么方面的意思。生怕自己是受了寿命的诱惑, 而在一时间对闻罪产生意乱情迷。
戚一斐没谈过恋爱, 却也觉得自己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但他之前还不觉得自己是个会出卖灵魂的人,生死簿却教会了他许多。他真的拿不定主意,该不该推开他的柜门。
正在戚一斐迟迟都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忽有一阵冷风吹进了大殿,带来了深秋的诚意。
戚一斐喉头一凉,就控制不住的打起了嗝。科学的解释是,气温的骤然变化,带来了横膈膜痉挛收缩。不科学的感觉则是,戚一斐百分百是被闻罪吓的。如今满嘴都是他刚刚才咽下的水果香,酸酸甜甜,很是蛋疼。
闻罪赶忙上前,对戚一斐又是拍背,又是递热水的,然而,并没起到什么显著的改善。
他们本应该渐入佳境的对话,只能就此打住。
而就在这个时候,徽王世子请求觐见的消息,又被递了进来。正愁没出责怪的闻罪,火速三观特别不正的,把他和戚一斐毫无进展的原因,归咎到了徽王世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可以说是很讨厌了。
闻罪本就不喜欢徽王世子,现在更不喜欢了,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还是,嗝儿,还是见见吧。”戚一斐就着闻罪拿杯子的手,一口一口的喝着热水,任由暖水流滑过喉头,滋润了里面的世界,他感觉他已经好多了。但是正常的打嗝是生理反应,很难以人为的意志所转移。戚一斐只能继续多喝水,少说话,用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来让闻罪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徽王世子在广寒宫骗银案里,被骗了不少,据说把他亲爹气的,不远万里,特意派人来京城……奉命打他屁股。徽王世子不可能咽下这口气。
他们此时能给三公主多树立一个敌人,算一个啊。这会有助于未来处置三公主时,宗室的态度。
皇家的宗室,说不重要就不重要,说重要也挺重要的。
闻罪故作为难,但还是答应了戚一斐,因为要趁机提条件,像个小孩子似的:“他当初可是陪在老大身边,踩坏了你送给我的宝贝珠子。”
戚一斐已经彻底回忆起来了,当年那串“戚”字的仿制十八子,绝无可能是他主动送出去的!但闻罪打死不承认,这事就两个当事人,大家各执一词,也就说不清楚了。
“我这人很记仇的,让我见他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嗝儿,和你一起睡?”
闻罪开心的点点头,可以说是清纯不做作,一点都没掩饰过他的野心。不过,这回他倒是知道,摆出一个羞涩的笑容,来假装自己是个正经人了,他眼睛一眨一眨,泪痣都仿佛带上了喜悦:“还是你懂我。”
戚一斐:……其实并不是很想懂。
闻罪表示,这已经是最后的价格了,不可能再让步。不过,他还是很懂得弱化矛盾的,他坐下,与戚一斐平视,握着戚一斐的手,仿佛给那层窗户纸捅了个呼吸孔:“我不着急,你也别着急,我们顺其自然,好吗?”
戚一斐有道德上的自我束缚,不想做个用过就扔的人渣。
闻罪却是恨不能戚一斐做个人渣,让他先上车,因为他以前连机会都没有。至于这辆双人马车到底能走多远,走出什么花样,他们以后再说。
这就像是促销员对顾客说,您尝尝样品,就尝一尝,不强迫买的。
但是你尝过了,觉得好吃了,你会好意思说不买吗?至少戚一斐这种脸皮薄的,是做不到的。
他很清楚的知道,这大概又是闻罪的一个套,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的上当了。
那个关起来仿佛锁死了的柜门,悄悄的动了。
“可以睡,但是要分被子!”戚一斐强调,他的打嗝也不治而愈了。
“好!”闻罪立刻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答应了。因为他一开始的打算,只是让戚一斐睡在里间,他睡到外间的。现在直接就被戚一斐提到同床了,他还求什么呢?
戚一斐:“……”
还是那句话,虽然戚一斐不知道闻罪的底线,但至少他知道降价的时候,如果你提出一个筹码,对方果断的、甚至有点喜出望外的答应了,那你肯定要感慨一句:玛德,亏了!
***
闻罪这一回去殿内,看见徽王世子的时候,就格外的“慈祥”了。
嗯,徽王世子的出现还是有用的嘛。
徽王世子是个绣花枕头,外表有多么仙气飘飘,内里就有多么愚蠢傻逼。他过去常拿一个玉做的拂尘,假装自己是世外高人,还似模似样的拜了个道士师父,起了个道号。过去常与天和帝交流心得,以道友互称,感情深的仿佛已经可以忽略彼此的辈分,恨不能当场就拜个把子。
面对这种传扬封建迷信的小能手,闻罪能给徽王世子好脸色才奇了怪呢。今年的中秋宴上,闻罪就是怕这位继续宣传那些糟心的消息,才没他让出席。
结果,许久不见,徽王世子反而像个正常人了。
没了拂尘与道袍,没了无量与天尊,他就是个长相俊逸的普通人。徽王世子看见闻罪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自毁形象,哭着让堂弟闻罪为他做主,一定要严惩三公主,最好能把他的损失都给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