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草的仙界奇妙冒险(8)
轻轻将华仪放在榻上,见他脸色苍白昏睡不醒,陆压道君心下十分着急,更多的还是自责。若不是自己一时气愤跑去东海龙宫算账,从不曾踏出过十洲三岛半步的华仪便不会去寻自己,也就不会受此苦难;若不是自己赶回东海时一时情急直接一法宝轰了过去,华仪也就不会是现在这般模样了……坐在榻旁藤椅上的自责不已的陆压道君不由握紧了华仪的手。
静静望着如婴儿般安睡的华仪,陆压道君慢慢俯下身,轻轻将唇覆上华仪的,随即缓缓闭上眼,将自己的清灵之气渡给华仪。
透过窗户折射进来的夕阳余光洒在陆压道君身上,衬得整个人更加柔和,整间屋子笼罩在斑驳光影里,安宁且温馨。
华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境里,自己险些丧命,最后却被揽入一个温暖怀抱,刹那间光芒四射,黑暗消亡,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柔和光辉中。华仪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再熟悉不过的顶梁。是梦吗?华仪将手搭在额前,望着房梁直愣神。
耳畔忽传来均匀呼吸声。华仪的视线顺着声音往下,便见陆压道君头枕着榻熟睡着,几缕长发自额前散落,却遮不住那柔和睡颜。华仪欲伸手将发丝拂到耳后,却讶异的发现陆压道君的手覆在自己手上。华仪有瞬间失神,望着趴在榻上睡熟了的陆压道君,小心翼翼的坐起身倚在榻上,见陆压道君没被惊动,这才轻轻抽出手,覆上陆压道君头顶缓缓摩挲。鲜少见到睡得如此安详的陆压道君,华仪嘴角牵出一抹微笑,抬头望向窗外那皎洁的圆月,暗自在心中许了个愿。
时间静默了好一会儿,华仪这才重新将视线落在陆压道君身上。想到已是夜半时分,担心陆压道君着了凉的华仪便轻轻下榻,想将陆压搬到榻上好生休息,可试图搬了几次,那陆压道君都是纹丝不动。华仪有些窝火,咬咬牙,抱住陆压道君的身子就往榻上放。可因着体力还未恢复的缘故,华仪脚一软,整个人便跌落在地,连带着陆压道君整个人都压在了自己身上。华仪在刹那间停止了思考,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脸颊爬上些许绯色。
被这一变动惊醒了的陆压道君揉揉惺忪睡眼撑起身子,忽瞥见躺在自己身下脸色绯红的华仪,楞了几秒,随即跳开,一脸惊慌失措,“那个……那个……这个……你醒了啊华仪,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哈哈。”华仪见陆压道君一脸局促,站起身来,脸上又恢复了往日惯有的平和。向陆压道君道了谢,便借口想出去散散步,撇下完全不明就里的陆压道君,独自走了出去。
是月朗星稀的夜,零零散散的几颗星星挂在夜空,衬得月亮更加皎洁。海风夹杂些许咸味拂过脸颊,拍在海边礁石上,发出壮阔的音调。华仪坐在一块高耸的玉石顶端,望望夜空,又把视线落到那漆黑一片的海面上。许是夜深的缘故,海风吹在身上有些冷,华仪不禁抱紧双腿,下巴枕在膝盖上,蜷缩着一动不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而在玉石被皎洁月光投射出的地面阴影里,陆压道君静静伫立着,仰视着那独自在高处吹着风的瘦小身影,眼里写满复杂。静默了好一会儿,陆压道君见华仪缩的更厉害,怕他受了寒,便从暗处走出,纵身飞上玉石,变出一条貂毛毯子披在华仪身上,本想就此离去,却听华仪低声道:“陪我坐会儿吧。”陆压道君愣了下,但还是坐到华仪旁边,顺手掏出腰间酒葫芦递给华仪,见他摇摇头,陆压道君便自己喝了几口,抬头望向夜空,任由海风将发丝吹起,久久未作言语。
沉寂了好一会儿,忽有人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不知是谁发出的。陆压道君见远方的海平面上已渐渐泛起鱼肚白,正想劝华仪回去,耳畔却传来华仪似说给他听,又像自言自语的话语,声音虽轻,却如铁锤般重重砸在陆压心头,砸的他透不过气。他不知该如何回答华仪,也不知是否应该将那段最不愿提起的不堪悉数讲给华仪听。这么多年了,自己仍然把华仪当成那棵脆弱到需要精心呵护的灵草,可华仪却早在不知不觉间成长到了自己再也无法将他当作孩子般宠爱的年纪。许是从小养成的缘故,陆压道君总能在华仪身上看见自己当年的一些影子。忍不住将手放在华仪头上轻轻摸了摸,刻意不去看华仪有些难过的表情,柔声道:“只要本道君在一天,便护你一天周全,在一万年,便护你一万年。佑你不受苦难,佑你不被欺凌,佑你早日修成正果。啊不对,是早日修成玄仙。”
见陆压道君正经不过三秒,本还有些感伤的华仪忍不住笑起来,笑的很开怀,仿佛要将脑袋里的一团乱麻全部甩出去似的,可笑着笑着,眼泪却笑了出来。见华仪这般模样,陆压道君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许是笑累了,华仪止住笑,伸手抹掉脸上泪水,站起身朝陆压道君道:“回去吧。”陆压道君点点头,二人便转身往仙府走去。
远方的海平面上,已绽放出朵朵金花,衬着逐渐泛红的天际,那是太阳冉冉升起的颜色。
Chapter.16 怒火
海天一色的漆黑夜里,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回荡,连先前还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月亮此刻也躲进了云层中,带走了最后一丝光亮。而在黑暗中,忽冒出一团金光,如夜空中的星,照亮了整个夜晚。
倘若仔细看,便会发现那金光是从一个人身上发出的。此刻那人正盘腿而坐双眸紧闭,一袭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唯有环绕于周身的金光衬得整个人神圣不可侵犯。
那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杳无音讯多日的玄夜。似乎受了内伤的缘故,玄夜脸色有些难看。过了会儿,玄夜收起真龙之气,随手将一旁的夜叉面具烧成灰烬随风飘散,这才缓缓起身四下张望,想寻个避风地儿凑合一宿,可身后忽刮过一股阴风,直直向他袭来。跳至一旁堪堪躲过攻击的玄夜随手放出一团金光照亮周遭,却并未发现袭击者的踪迹。玄夜心下正迟疑,却在瞬间被打飞出去,重重撞到一块玉石上,随着玉石碎裂,玄夜也跟着摔倒在地。
随手幻化出玄戟,玄夜支撑着站起身,还未作反应,脖子便感受到一阵冰冷触感,随之耳畔传来阴冷的低语:“今日留你一条狗命是因为你还有用处。你给我记住,不管是谁,若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定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与话语一同迸发出来的强烈杀意令玄夜感到了巨大危机,敌暗我明,再说以现在的实力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可依玄夜的性子如何能忍受被人威胁,反手操起玄戟,凭着感觉重重击向身后之人,但却扑了个空。一时有些失重的玄夜及时调整姿势,待站稳后便将玄戟倒插在地,随着地底金光流转,本漆黑一片的周遭顿时变的灯火通明。也就在亮起的一瞬间,玄夜似乎瞥见有什么东西伴随着亮光而消失不见,细细一想,这才惊觉之前看见的不是旁人,正是那让东海遭了灭顶之灾的面具男,也就是那鬼族新王——姬墨茗。
“别装神弄鬼的!出来!”不甘心被如此愚弄的玄夜对着空气吼道。可姬墨茗却仿佛消失了一般,再未露面。吃了闷亏的玄夜极其恼怒,狠狠跺了跺脚,这才收起玄戟,自己也因消耗过多瘫倒在地,不停喘着粗气,脑海里却不断思索这一切的前因后果。这陆压道君难道真如自己所想,和鬼族有所来往?东海之事且先不论,单凭姬墨茗如此护陆压道君这点来看,二人的关系就非同一般,再者鬼族王城远在沧云大陆极北之地的酆都,与这瀛洲差了十万八千里,若不是有关联,为何姬墨茗能对瀛洲,不,确切的是对陆压道君的事如此了如指掌?可话虽如此,自己先前假扮面具男试探陆压道君,他那反映明显不是做戏,而是确确实实不知晓面具男的真实身份,不,也可能是知道并不是姬墨茗所以才毫不留情的出手的,这陆压道君,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轻浮不正经,绝对不是。
唤出真龙之气环绕周身替自己调养生息,玄夜又想起东海发生的一幕幕。九重天至今仍未派人来询问情况,想必是杨戬成功糊弄了过去。虽说刻意隐去了陆压道君一事没有上报,但并非是为了他着想,而是玄夜不愿惊动玄沧罢了。倘若玄沧知晓此事,势必会让自己打消这一念头,甚至将自己接回九重天休养也有可能。虽不知玄沧为何对陆压道君如此忌讳莫深不愿牵扯上一点关系,但玄夜却是打从心底对这陆压道君没有半分好感,加上若是真以此为突破口击溃了鬼族,那自己不仅可以夺回被姬墨茗夺去的修为,亦达成了最后一件功劳,继承大统也是指日可待,为了一族的未来,这些都是必须的。反正暂时也没法回到九重天,玄夜这才决定隐去踪迹,暗中调查陆压道君,甚至不惜以身涉险,亲自扮作姬墨茗去试探他。
玄夜正暗自感叹多亏了杨戬及时将最新情报汇报给自己,使自己推敲出了面具男的真实身份从而找到了突破口,脑中忽又回想起昏睡的华仪。话说回来,华仪是出了什么事,为何昏迷不醒?莫不是在东海的时候真出了事?那岂不真是自己的错了?对这一事实感到错愕的玄夜有些愣神,体内真气忽就紊乱起来,仿佛有几股气流在体内乱窜,痛苦不堪的玄夜倒在地上,周身环绕的真龙之气已不见踪影,只见他神色痛苦,死死抓着自己头发,浑身不停抽搐着,显然痛苦之极。虽也想试着以真龙之气来平息体内的不平之气,但反而加速了几股气流的碰撞交叉,痛不欲生之下只得作罢,苦苦躺在地上挣扎着。
“哟,这不是堂堂神君大人嘛,怎生得如此狼狈?”玄夜正忍受极大痛苦,耳边却响起一个十分欠揍的声音。模糊的视线焦灼在来人身上,玄夜一个“陆”字还未出口,便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Chapter.17 灵丹
“哼,真是的,早知道那时候听见动静就不出去了,又捡了个麻烦回来。唉,要不是怕华仪醒来后找我算账,本道君才懒得救你这条小黑龙呢。”陆压道君一脸抱怨不停嘟囔着,手却仍贴在坐着的玄夜后背上,替他平息着体内紊乱气流。当感受到玄夜体内那股作祟最凶的气流时,陆压道君愣了下,神色有一闪而过的严峻,随即恢复常态,对缓缓睁开眼的玄夜道:“你可千万别感谢我,本道君可是看在华仪的面子上才救你的。”
玄夜显然也没有向陆压道君道谢的意思,漠然的穿好衣服,一扭头便瞥见仍在榻上熟睡的华仪,这才开口问道:“华仪怎么了?”见玄夜问起华仪情况,陆压道君又想起先前东海之事。对玄夜扔下华仪不管的事情仍耿耿于怀的陆压道君也不顾多次负伤的玄夜身体是否要紧,一脚将玄夜踹飞,没好气道:“若不是你在东海扔下华仪一个人害的他误入星辰之海,遭到那劳什子面具男的袭击险些送命而受惊过度引发旧疾,能睡到现在不醒吗!华仪好歹当初也救了你一命!你就这么报答他的啊?!”
果然还是因为自己吗?玄夜一时有些自责。等等,陆压道君是在星辰之海救了华仪?若是没记错,星辰之海深处乃是东海脊柱所在,难道海啸一事并非敖广所为?回想起前因后果,玄夜对东海之灾的最后一点困惑也迎刃而解。本想着将结论汇报给九重天,可转念一想凭玄沧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实情,但仍然让敖广背了这个锅,怕是别有用意,自己多生事端也无益。踌躇再三,玄夜也便撇下这一想法,决定还是以陆压道君为突破口,看是否可以找到击败鬼族的方法。
因着种种缘故,再加上华仪出事自己也有很大责任,华仪也顾不上回敬刚才一脚踹飞自己的陆压道君,蹒跚着步子走至榻前,看那睡得十分安详的华仪眉眼如旧,便从怀中掏出一拇指大小金木锦盒,取出里面放着的金色丹药递给陆压道君,“这是我母后当年向女娲大神求来的灵丸,食之即可精进十万年修为,亦有起死回生,凝神聚魄之功效。这本是我保命之物,今日你且拿去喂华仪服下,不出三日应该便会醒来。华仪之事确实是我之过错,我自会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