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草的仙界奇妙冒险(68)
“我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保护之下。”华仪轻轻摇摇头,许是久违心安令他紧绷神经有些放松,眼睛眨了几下便躺在凭虚怀里甜甜睡了过去,以至于没发现凭虚凝视自己睡颜的眸子里挤满了矛盾与痛苦。
“好久不见。”依旧是那绿草茵茵溪水潺潺的场景,坐于枝头任由衣袍垂下来的仙人正吹着悠扬笛声,树下一群动物正昂首聆听。一曲终了仙人放下笛子缓缓扭头看向华仪浅浅笑了笑,刹那间天地黯然无光唯有那笑耀眼夺目。
“你是谁?”华仪伫在原地望着那美轮美奂的一幕不敢迈步生怕惊扰到他们,歪着头疑惑道。
“那你又是谁?”仙人笑着反问,“你是唯一一个进入森罗万象的人儿,也是把我唤醒的存在,所以,你是谁?”
“我叫华仪。”华仪见仙人向自己伸出手便鼓起勇气走到树下,和动物们一起仰望那精雕细琢般的仙人。
“我叫……”仙人说出自己名字,可飘到华仪耳边却变成无声,只能看见那薄唇轻轻张合,“我没听清……”华仪有些懊恼的抓抓脑袋。
仙人又说了一遍,可话到关键地方却根本听不见,华仪不知为何涌上阵阵焦躁,一心只想知道他的名字,仿佛知道名字了就能抓住某些呼之欲出的真相。
重复数遍华仪都没能听清楚名字,仙人索性从树枝一跃而下,犹如离群之鹤身姿绰约落在华仪面前,轻轻伸手拥住他,讶异于那柔若无骨只能感触到光滑布料的身体,华仪嗅着他身上若有若无地清香,只觉分外熟悉怀念,以及……温暖。
醒来时早已泪流满面,华仪用手臂挡住脸,完全不明白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悲伤到底是因何而来,自己能感知到那个仙人深入骨髓的寂寞与孤独,可为什么会如此感同身受?仿佛……那个仙人就是自己一样。
“华仪,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走?”待华仪穿戴好推开门,正好碰见背着两个包裹过来的凭虚笑着朝自己招招手。
“现在就走吧!”华仪快步跑到凭虚面前伸手想接过包裹却被凭虚拒绝,顺势牵过华仪的手轻念咒诀,二人的身影便渐渐透明消失不见。
是那一望无际延绵不绝的平缓山脉一侧五颜六色的梯田下,三三两两零星散布着的大小村落在广阔无垠的平原上一览无遗,不时有飞鸟掠过那万里无云的碧蓝晴空,踏着溪流声在山头采摘茶叶裹着头巾的阿姊哼着悠扬山歌,每个人脸上皆洋溢着淳朴又满足的微笑。平原右侧有大片草地,晒得黝黑的精壮汉子们穿着马甲裤腿塞进鞋子,高举鞭子吆喝着草地上的牛羊往前行进,好一派其乐融融的安宁祥和模样。
华仪和凭虚落到平原上,又在瞬间移动到山野里,“我们就这样平白无故的出现肯定会引起怀疑,先乔装一下。”说罢就摇身变成一个背心马裤尖头靴头裹包巾的汉子,与以往那白衣翩翩的脱俗模样样截然相反,可依然遮不住那俊逸面容和清冷气质。反差太过强烈一时没适应过来的华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下一秒就被凭虚换成同样装束这才止住笑,低头看看自己的新造型,从地上抓起一把土就胡乱往凭虚衣服上抹,“在这山野里衣服太干净不行,这样像一点!”
凭虚皱皱眉并未发作,指指往这边走来的几个背着竹筐的阿姊,“记住,我们是逃难来的。”凭虚小声在华仪耳边叮嘱几句,顺手抹了他一脸土。
华仪没想到凭虚也会皮这一下,当即也糊了他一脸,这下可好,二人糊来糊去几次三番下来倒还真跟逃难来样的,那种不食人间烟花的气质荡然无存。
人靠衣装马靠鞍,有时候想想还是挺有道理的。
“阿穆,你家阿达都走那么久了还不回来,你就一点不担心吗?”刚采完茶下山的一个阿姊朝旁边的阿姊闲聊道。
“他一定是还回不来,没事,我不急。”被唤做‘阿穆’的年轻女子皮肤白皙五官深邃不似当地人,“诶,前面是不是有两个人?”
“好像还是两个男人?”旁边的阿姊睁大眼睛张望了下,“好像还真是!哎你说我们这地方多久没进来过新面孔了?”
“我跟阿达之后就没人再来过了。”几人正说着就来到凭虚和华仪面前,看着这两个浑身脏兮兮的男人,简单询问后便带着他们往村落走去。
“这样啊……那真的是太可怜了……”布局简单的阿穆家里,几个阿姊听凭虚讲诉完自己的悲惨遭遇后纷纷红了眼,当即表示等男人们回来了同他们商量下合伙建栋屋子让他们住下来。
“洗把脸吧。”阿穆抱着木桶走进来。
Chapter.31
“阿穆,这两个男人模样还挺标致,以后还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小姑娘呢!”二人洗净脸后,在场所有女人脸上都抹上红晕,她们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简直就像神仙下凡一样。
华仪和凭虚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后悔为什么没有顺便把长相也给改了,可眼下后悔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正如他们所担心的那样,他们刚搬进男人们合力替他们建的木屋,上门提亲和给他们送山货的阿姊就差点将门给挤破,和内陆那些人族讲究媒妁之言不同,这石基村寨的人们更崇尚自由,喜欢就大胆去追,不论男女一律平等,不与外界隔绝但自给自足,明明没有管理者一切却井然有序,可谓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华仪和凭虚自然也是很喜欢这地方,除了每日有事没事都要过来蹭个热乎劲的阿姊们有些难办,其他倒还算舒服。
这其中来的最多的就是阿穆,或许因为她也是外来户,所以无形中对华仪凭虚他们就亲近了许多,不仅经常过来帮衬还时不时送些食物,照顾的井井有条。
“阿穆,你的阿达为什么会离开?”这日正赶着一群羊回羊圈的凭虚边假模假样地挥舞鞭子边和一旁的阿穆闲聊。
“我们也是逃难来的,呆了一阵子阿达觉得这里太无聊就说要出去闯荡,结果到现在没回来。”阿穆弯下腰摸摸一头小羊的后背,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我也想过去找他,可是茫茫人海如何去寻?”
凭虚没再说话,只是视线投向即将沉入山脉另一侧的夕阳,柔和地渡上一层金边逐渐晕染开来。
“凭虚,我挺喜欢这里的。”夜晚的平原出奇安静,空气稀薄以至于可以看清满天繁星。华仪和凭虚依偎着坐在屋前台阶上享受这片刻宁静,脸上挂着相同的幸福。
“我也是。”凭虚握住华仪的手,头一回没有去考虑以后的事,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着华仪,直至陪他走到生命的终点。
“凭虚,我困了……”突如其来的困意让华仪话刚说完就靠在了凭虚身上。将华仪揽在怀里手轻轻摩挲着那柔软头发,温柔既痛苦地爱怜道:“华仪,对不起。”
“你为什么总是在睡觉?”华仪站在草地上看着侧躺在地睡颜柔和的仙人,疑惑道。
“华仪,你来了?”仙人缓缓睁开眼,见华仪身侧漂浮着一把泛着柔和白光的瑶琴便伸出手,那瑶琴像受到感应似得飞至仙人身边稳稳落在怀里。盘腿而坐将琴至于两膝间,仙人极为怀念的摩挲琴身,琉璃眸子里流光攒动,说来也奇怪,本泛着白光的瑶琴被仙人一触碰就逐渐褪去白光幻化成青绿色,“这么久了,没想到这把琴还在……你……到底是谁?”
压根就不知道琴什么时候出现的华仪一头雾水的望着脸上满载怀念的仙人,见他极为珍视地轻捻琴弦似是在回忆,随即十指在琴弦上轻拢慢捻,是无限悲怆寂寥的一曲,听的华仪眼泪不可抑制的夺眶而出,“你……很寂寞吧……”
“嗯。”仙人弹完一曲随即按住琴弦,低着头看不清脸上表情,简单的一个“嗯”字,华仪却能明白其中所饱含着的是上亿年里来的孤独。“噗通——噗通——”华仪每心疼仙人一分心跳就快一拍,此刻只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与之相对的剧烈头痛直逼脑门,华仪哀嚎一声捂着头栽倒在地,因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脸还挂着两行泪痕。
“华仪你没事吧?”仙人见状抱着琴飘至满地打滚的华仪身前,眸里写满关切。蹲下身伸手触碰到华仪的瞬间,眼前却有一团白雾氤氲开来,阻拦了他的视线。
待白雾散去眼前的场景已变化成那僻静山谷,眉间烙着白梅花满头银发在月光照耀下愈发迷离的仙人犹如新生婴儿般好奇又陌生的打量着周围一切,琉璃色双眸闪烁着光彩。
“小神凭虚,拜见凉秋主神!”单膝跪地恭敬行礼的凭虚话语里满是尊崇,低垂着头遮住那内疚眼眸。
“我这是,苏醒了?”凉秋有些不确信的摸摸脸庞发现有温度,身上也是有血有肉不似以前那般虚无,这才确信自己真的回来了。
“恭迎凉秋主神回归——”凭虚此刻满脑子都是华仪安危,又重复了一句。下一秒头忽被双手捧住,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直击灵魂深处的澄澈眸子,“你很难过,你在担心一个人。”从没想过会与凉秋主神如此近距离接触,凭虚刚想退后却瞅见凉秋眼底的担心不禁愣住,条件反射的点点头,“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凉秋主神松开凭虚重新站直身子,闭上眼深吸口气,“我乏了,也该回去了。”说罢身子就摇摇欲坠,凭虚见状急忙伸手去扶,待跌倒在怀里已是恢复成华仪模样,见华仪回来了凭虚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抱着华仪就往屋里去了。
而在他们没看见的木屋死角处,躲在阴影里目睹了全部经过的阿穆惊恐的捂住嘴巴,转身欲逃却瞬间倒在了血泊中……
“什么?阿穆失踪了?!”次日一早,凭虚就被一阵急促敲门声吵醒。瞥眼仍在沉睡的华仪悄悄加了个保护罩这才开门看着屋外聚集着的一大群人,“发生了什么?”
“昨晚阿穆说过来给你们送些吃的一直没回去,她有过来吗?”领头阿姊急匆匆嚷嚷。
“昨夜我们很早就睡了,并没有人来敲过门。”难道是昨晚她无意中撞见凉秋主神苏醒才被灭了口?若真是这样那也就意味着师父一直在监视着自己……凭虚忽生出一种名为失落的感情,生平头一次对自己长久以来所信奉的产生了怀疑。“我陪你们一起去找。”心知这样无法打消他们的怀疑,凭虚又补了句。
“方便让我们进屋看看吗?”
凭虚打开门退至一旁默默望着他们进屋寻找半天却一无所获悻悻离开,掩上门施了禁制这才随着他们一起找阿穆去了。
“天天呆在这儿,不无聊吗?”华仪倚树坐着,视线落到坐在石碓上手托腮面对小溪发呆的凉秋身上。
“习惯了。”凉秋伸出手掌从溪里引出一股水流浮至半空用手指划着圆圈,很快就将那水流幻化成一只白兔,蹦跳着落在华仪身边。
白兔支棱着两个长耳朵亲昵地蹭着华仪脚踝,将兔子抱在怀里轻轻顺毛,白兔舒服的趴在华仪腿上一动不动,心情忽就好了很多的华仪笑笑,仿佛能感知到凉秋此刻也有些开心似得。
“你没想过出去吗?”已经隐隐猜到凉秋和自己关系的华仪手搭在兔子身上,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凉秋愣了下,过了许久才缓缓道:“我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去了……”
不明白他话中深意只能感受到那如影随形的寂寥,华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抱着兔子壮起胆子坐到凉秋身边,“其实很多时候,死亡并不是终结,而是开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