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55)
而范雎站在门口,因为除了褚夫人外,还有一位夫人抱着一个木讷的没半点反应的孩子站在那。
褚夫人一叹息,先给范雎讲了讲。
范雎倒是无所谓,褚夫人这才将人招呼了过来。
那晋夫人有些激动,就像抓住救命的稻草,她是看到褚太平那小孩现在康复成什么样子的,加上她本来都绝望了,如今看到了唯一的希望,自然抱有难以想象的期待。
范雎看了看那小孩,又问了问情况。
白霜感染者的冷漠症。
范雎发现,越是小的孩子被白霜感染越容易进入这种冷漠症状态,年龄越大就越容易发疯发狂。
或许是因为小孩心思单纯的原因吧,所以范雎曾经说白霜感染症是一种心理疾病,心理越复杂经历的世间沧桑越多,病况越严重。
范雎抱起那个叫晋澜的小孩,也收了晋夫人递过来的诊费,还挺丰厚,一看就是大世家里面的夫人。
对范雎来说,这算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
更关键的是,在刚才谈到晋澜为何被白霜感染的过程中,范雎捕捉到了一些关键字眼。
范雎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因为想要生存,而变得如此地这么多心眼。
晋澜是跟着晋夫人去宫里和一些夫人聚会。
“那宫里本是我们这些夫人经常闲话之地,本也无甚危险,但那一日不怎么的,白霜爆发,我儿晋澜不幸被白霜冲中,就变成了如今这样。”说起这,晋夫人就觉得心疼,脸色悲伤。
范雎心思一动,这晋夫人居然能和宫里的夫人走动,也就是说……她有可能接触到赵王偃此时宠幸的娼妓,以后的赵国娼后。
如今,秦国的刺客组织已经向范雎证明了他们的身份,等范雎想办法证明自己是秦国使臣后,在这邯郸城中,就有很多事情需要秦国的刺客组织帮忙和协助了,这里有一个前提,他们必须相信对方的价值。
不然即便是同袍,秦国的刺客组织也怕范雎拖累而暴露他们的行踪。
所以才有了大秦白虎给了范雎一个装有能让女人无夫而怀孕的蘑菇的盒子,让范雎协助将那盒子交给赵王偃此时宠幸的娼妓。
这是一种考验,一种是否有合作价值的考验。
范雎原本还在想着,要接触到宫内的夫人,这有些难度,没想无意间被他遇到了突破的点。
当然,无论如何,救治这小孩都是肯定的。
范雎答道:“我会尽我所能。”
客套了两句,将晋澜带了进去。
还能听到赵政和褚太平围着晋澜的声音。
褚太平:“我以前也像这般吗?连香喷喷的饭都不知晓自己吃?”
赵政一个劲点头:“可不是,就这么坐那,一动不动,半点反应都没有。”
没过一会儿,打工人也来了,公子熊,公子丹。
公子建来得稍微晚了一点,一手提了两条鱼。
范雎:“不错,这条适合切片,这条适合红烧。”
公子建:“?”
不是教材吗?怎么感觉变成了食材的感觉?
等范雎教公子建打鱼片的时候,公子建觉得他带来的就是食材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也没怎么放在心上,鱼的味道腥,贵族吃得很少,而且他看范雎连除腥的梅子粉都没有买。
这做出来的鱼怕是味道不会太好。
范雎当然也不仅仅让免费劳力帮忙片鱼,该教的还是得教,不然楚国怕是更不会放过他。
“本地鱼最常见的有四种,青鱼,草鱼,鲢鱼,鳙鱼……”
“比如你手上正在宰杀这条,名草鱼,青背而体长,呈桶圆形,腹无棱,以水草为食,生长周期短,产卵量巨大,以你齐国之条件,算是比较适合饲养的种类……”
“只需收购一些这样的草鱼,大量育种,就可以得到数量惊人的育苗,放归湖泊河流鱼塘,来年肥鱼满塘也并非没有可能。”
“当然仅仅饲养一种鱼类,会严重破坏生态平衡,等你认识几种基本鱼类之后,我给你讲讲什么是生态平衡。”
公子建眼睛都是亮的,一个育苗术,博大精深得难以想象。
正因为此,他才看到了成功的可能,和那些模糊的没有方向的完全不同,他甚至可以肯定,他仅仅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能达到目的。
肥鱼满塘,江河漂鱼,那得是多富裕的国家才能做到。
他所想他所见,将是难以想象的盛世。
其实现在都还没有讲如何育苗,但公子建已经受益匪浅,并更加的坚定信心,连手上的鱼都片得更好更快了。
他得快些将鱼处理好,然后将这些内容全部记录下来。
他现在忧心的是,每次范雎讲得都太多了,他有点记录不过来,光是他现在的记录,都好大一竹简了。
看着那么大一本竹简,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怎么说呢,这个世界因为知识的宝贵和稀缺,获取的困难,还有刻字的难度,导致了哪怕是学问大家,著书也是短短的一本。
千字之言,已经算得上是了不得的著作了。
所谓学富五车,五车的书一共的字也就是——30万字,已经算得上博学了。
当然这些书,多一个字嫌多,少一个字缺意,哪里像范雎这般大刀阔斧,事无巨细,光是边角料都何止千字。
所以公子建看着亲手刻得都手冒血泡刻出来的大篇竹简,他能没有点成就感。
那种自我肯定,有所收获的成就感是难以形容的。
怎么说呢,就是沉醉,沉醉得难以自拔,有时候甚至能让他忘记他齐国公子的身份,仅仅是一个埋头做学术做研究的学者。
这或许就是知识本身所携带的魅力吧。
知识的魅力是不分时代的吸引着人,就像现代,一样有很多人看到自己感兴趣的知识等,停也停不下来的情况。
还有一个人,公子熊,差不多也是这种情况,刻字记录,高兴坏了。
估计就燕国子丹,羡慕得眼睛都绿了。
范雎教了一会儿公子建,又去教公子熊,今日教的是认识土壤,分辨哪种土壤更适合种麦,对能否种出好麦,提升产量影响极大。
也就是说,即便不是麦两熟的技术,公子熊学到的,也难以想象,也能大大提高楚国的农业水准。
所以公子熊显得极为兴奋,这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真正的开始投入心力和鲜血认真学习,他第一次知道,或许并非打打杀杀才能强国,知识也可以。
范雎:“土壤的认识不能只局限于我的讲解,这是一门实践的学问,我们虽然不能去楚国实地分析,但借助赵国的土壤情况也是一样的。”
“可惜,我们的身份,应该想出邯郸都很困难,更别说游历各地认识不同的土地环境。”
处境的限制,的确是一大影响。
公子熊这小冲毛:“去不了太远的地方,但邯郸周围还是去得的,我想想办法。”
范雎的计划进行得十分顺利,但心里也有些担心,要是教得太好了,真让楚国和齐国发达了,秦国到时候打不过,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最终是要逃到秦国去安居乐业的,要是到时候楚国齐国打到了秦国咸阳,他岂不是还得担心被乱箭射死乱刀砍死。
他逃避的,从来不是哪一座城池,而是……兵荒马乱。
范雎想了想,看向正在和褚太平商议着今天谁负责舔碗的赵政,对赵政招了招手。
他得给赵政也上上课。
一个现代人来到战国末期,估计都会有这样一个梦想,给祖龙献上一张世界地图。
所以,范雎准备给赵政讲的,不是什么先进的技术,也不是什么新潮的思想,这些东西只要跟在他身边自然而然就会接触到,甚至可能让赵政变得都不像这个时代的人。
他要上的这一课为地理,只有对我们所处的世界有了真正的最初步的了解,才能真正的开阔眼界,不局限于当前,才能真正的掌控大局。
范雎回了一趟屋,拿出了纸笔,开始画了起来。
七大洋八大州先画一个轮廓,然后中原地带,秦及六国,塞外沙漠,外域之地,西域诸国,印度孔雀王朝,埃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