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嫡从咸鱼开始(23)
“一帮子狗屁文臣成天逼逼赖赖的,听了都叫人心烦。”
双方越吵越起劲,看着七嘴八舌,其实也不过是瞬间的工夫。
萧珩口中的瓜子嚼了一半,就见场中忽然嚷嚷起来。
“你们竟如此蛮不讲理,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老子听着你们之乎者也就想抽你!”
“诶!干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大胆!啊——救命!”
那最先开口的礼部员外郎姓张,不过从五品。
他自己被兵部尚书咄咄相逼也就罢了,却没料到事情竟这样发展。
好好说着话,周围的人就突然又吵又闹动了手,一时瞠目结舌。
这段时间,太子与齐王双双被禁,两派人马时不时便要闹上一回。
上朝时明争暗斗针锋相对剑拔弩张。
下朝后就是走在路上不小心碰到,都恨不得互相啐几口唾沫泄愤。
更不用说私底下各种见不得人的小动作。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今日你参我强抢民女,明日我便参你抢占良田。
今日你敢说我欺辱百姓,明日我便敢说你不敬宗亲。
虽说全是瞎胡闹,就连梁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了和事佬。
可吵了这么多天,也难免吵出了真火。
这火一直憋着,憋得如同即将爆发的山洪岩浆。
秦王萧肃刚开始献礼时,场中便蠢蠢欲动。
可那时毕竟形势不明,此消彼长间众人还算克制。
如今太子手抄的佛经一出,光华寺住持在圣上眼中又地位极高,太子一派朝臣又一直指桑骂槐地帮其脱罪,原本憋着的那团火终于彻底炸开。
炸得众人血肉模糊。
楚王萧辞今日刚因沈国公府惹了事端在身,一直没怎么开口。
此刻眼见得不对,吓得赶紧站起身来。
“这是怎么了,天呐!好好的怎么动起手来了!”
“你们冷静些啊,都是在朝为官的同僚,这像什么样子?”
“快些住手,除夕夜大好的日子,你们是疯了不成?”
别说是旁人,便是梁帝也一时间有些没能反应。
这是在做什么?
往日里风光霁月的朝臣们毫无形象地扭打在一起。
还有秦王萧肃和恭郡王萧宁被夹杂其中。
兵部尚书袁玮身材格外高大壮硕,兵部底下也是一群武夫,自然占尽上风。
可礼部一群读书人,此刻帽歪衣斜的,怎么看怎么狼狈。
尤其是那位侍郎陈大人,混乱中鼻子遭受重击,满脸的血。
梁帝对他有印象,当日在齐王府参加夜宴的人里也有他。
因其他都是武将,突然掺杂了一个礼部的人,便格外醒目。
如今看来倒是又挪了屁股。
徐大人自持身份并未参与其中,此刻脸上的神色十分精彩。
他颤巍巍地面朝梁帝跪倒在地,声音发紧:“老臣管束下属不严,实在罪该万死!”
梁帝手中还拿着太子的信笺,目光从场中的混乱扫过,又最终落在了一旁依旧坐着的萧珩身上。
萧珩显然也惊呆了。
嗑瓜子的动作早已停下,一脸呆滞神色怔怔。
萧珩确实是惊呆了。
经历了那场恍若一世的梦,无论是官场还是沙场,是阴暗诡谲的杀人不见血,还是手起刀落肆意的屠戮,他什么场面没见过?
但别说,就眼前这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第19章
但再不可思议的场景,想想是发生在大梁的官场之上。
萧珩莫名又觉得,也合理。
这么一群被权利侵蚀早已迷花了眼的人。
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成天狗咬狗。
即便再如何装模作样披着人皮,时间长了也难免会偶尔暴露出疯狗的本性。
摆在从前,他亦是其中一员。
不对。
他不仅是其中一员,还是疯得最厉害的那个。
心中想着,萧珩默默将面前的吃食往旁挪开了些。
方才瓜子嗑得有些多,又有点渴。
身边的小太监从他坐下后便一直在跟前伺候。
眼得见这位礼郡王年纪轻轻却安如磐石,无论发生何事都能纹丝不动,不由十分敬佩。
敬佩之余,心态也变得平和淡然。
那边还在撕耳朵揪头发的当儿,小太监手脚麻利地替他将矮案上打扫干净。
未曾要他多言,又将稍远些的小茶壶移了过来,点燃炭火。
矮案旁的木架上共八种茶叶可选,且皆是上品。
这回萧珩挑了口感回甘,色泽清透的小种红茶。
小壶咕噜咕噜,水烧开后先行烫盏,再以专用的青瓷盏洗茶泡茶,片刻后便能入口。
舒服!
茶韵悠长,一切的烦忧都因此飘散殆尽。
萧珩现在不想做疯狗了,只想做个人。
一面是闲云野鹤的品茗,一面是吵闹不休的撕扯。
一面是岁月静好安宁祥和,一面则越看越让人烦躁。
梁帝握着信笺的手几番捏紧。
那帮兵鲁子打得发了凶性,也不知是酒精上头还是积怨已久。
总之一错眼的工夫,本就已经头破血流的陈侍郎竟被人抬过头顶,吆喝着就要将他扔出大殿。
这要真叫人给扔出去,礼部与兵部之间今日便要结下生死之仇。
这还是他的臣子,是他的江山,是他的大梁吗?
梁帝忍无可忍,抬手将信笺往人群中打得最欢快的一处甩去,大喝一声:“放肆!”
片刻的停顿,禁军也终于找到空隙插入其中将人群分开。
升腾的热血被突如其来的寒意浇灭,四散的理智终于渐渐回拢。
纠缠中的众人罢手,转过头便看到梁帝正颜厉色的脸。
其中几个正抬着陈侍郎的也回过神,察觉到帝王冰冷的视线,这才发觉他们有多显眼,更是吓得猛一哆嗦,都没来得及细想手先下意识松开。
“咚”一声闷响。
陈侍郎幸运的没被扔到大殿外,却又倒霉的直接被丢到了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一下猝不及防,摔得很惨。
哀嚎几乎瞬间到了嗓子眼,却被梁帝略显阴郁的声音打断。
“好得很,好得很,”帝王的目光扫过狼狈不堪的众大臣,语速很慢,一字一顿,“除夕之夜,乾安宫内,我大梁朝臣,竟闹出犹如街头泼皮相互厮打般的荒唐事。”
“实在是精彩!妙极!”
“今日宫中不曾请戏班子,朕原先还怕不够热闹,如今看来,有你们在此唱这么一出大武戏,还有他们什么事?”
“社稷之臣,国之股肱,啊?”
无人再敢发出丝毫动静。
大殿内乌泱泱哆哆嗦嗦地跪了一地。
梁帝来回踱了两步站定,本就已经气得肝疼,结果一抬眼,入目是一个个鼻青脸肿披头散发的大臣。
而战火最激烈之处,上好的美酒佳肴更是胡乱洒了一地。
先前收到贺礼的好心情早已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若非是除夕夜,大梁又一向已仁孝治国,梁帝此刻都恨不得杀几个人来泄愤。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再看看你们的模样!瞧瞧你们的德行!”
“朔上石之事在前,齐国之心昭然若揭,如此内忧外患,你们全当看不见!一个个对内不思护大梁百姓,对外不思攘外族祸端,倒学会了窝里斗,还学会了在大殿互殴!”
他越说越气,声音都变了。
“传出去,我大梁朝廷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还有你们,”颤抖的手半天没指着明确的人,却几乎将方才斗殴的一众人等扫了个遍,“今日你护着太子,明日他支持齐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做什么?朕还没死,你们就忙不迭地要拥立新君,想要逼宫造反了?!”
这话实在太严重。
虽分属不同派系,可这帮人或自愿或被迫的提前站队,也无非是想自保,或将来能有个从龙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