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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他人人喊打(50)

作者:孟还 时间:2023-06-21 11:07 标签:年下 宫廷侯爵 狗血

  季怀真把烧饼喊过来,嘱咐道:“一刻钟后,你去房里告诉那个姓燕……姓拓跋的,饭快好了,准备吃饭,再顺道听听他们说了什么。”
  烧饼点头照做,出来跟季怀真学嘴:“他们说什么大大,大哥,三哥,下大雪,死人什么的,我再想听,那个姓拓跋的就将我赶了出来。”
  季怀真把头一点,没再说什么。
  烧饼嘴里的大大,应指的是鞑靼,至于燕迟的三哥,上次派人来杀燕迟没得手,倒是就此消停好长一段时间。
  草原十九部和鞑靼向来面和心不和,常为争夺水源与草场大打出手,双方更是对大齐领土虎视眈眈,他三哥若想让人心服口服地当上大可汗,又怎会和鞑靼人牵扯到一处?
  稍一有头绪,还来不及细想,便被头顶一声鹰鸣引去注意力。
  说来也怪,这鹰在已在房顶盘旋好几天,迟迟不肯离去。季怀真被它喊得心烦意乱,捡起一块木柴猛力扔去。
  那鹰扑闪着翅膀轻巧躲过,盯着季怀真,头歪了歪,继而猛地张开双臂,呈遮天蔽日之势朝冲来,两道利爪直冲他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燕迟冲出屋门,将季怀真往自己怀里一搂,护得结结实实,转了个身,拿背朝着那老鹰。
  一见是燕迟,鹰爪堪堪收住,饶是如此,也将燕迟背后衣裳给抓破了。
  燕迟满脸后怕,对季怀真道:“这鹰是我养的,叨瞎过四个人,你别招它。”说罢,手臂一展。
  一眨眼的功夫,方才还凶神恶煞的猛禽,此刻乖顺地蹲在燕迟胳膊上梳理羽毛。只见燕迟从它爪间取下一物,瞧着像是封信,季怀真偷瞄一眼,发现上面写的是他们夷戎人的字,半个字都看不懂,真是白费功夫。
  反倒是燕迟,一看那信,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回完信后,又给那鹰送走,和巧敏往屋中一坐,直到月上梢头也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季怀真端着碗糊面条,面色黑如锅底,往门口一站,故意大声道:“二位大人,商量完了吗?我可要进来了,若是还要再说,麻烦换个地方,可别回头又说我们齐人偷听你们夷戎人说话。”
  巧敏面色一哂,摸了摸鼻子,起身走了。
  那碗面条往桌上重重一磕,差点泼出去大半,季怀真对燕迟道:“衣服脱了。”
  燕迟不知想到何事,脸色一红,支支吾吾道:“……我饭都还没吃。”
  季怀真一下就怒了:“你也知道?”
  他不由分说,上前把燕迟衣裳一扒,朝他背后看去,哼了声,讥讽道:“真是皮糙肉厚,给鹰爪一抓,衣服都破了,里头一点事儿没有。”
  燕迟一怔,神色缓和几分。
  二人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目光,虽久久无话,但氛围却诡异古怪得要命。
  燕迟一瞥那桌上面条,瓮声瓮气道:“你吃了吗。”
  “这就是我的饭,你想吃,自己做去。”季怀真冷笑一声,端起碗挑了几筷子吃进嘴中。
  燕迟不吭声了。
  季怀真冷眼相看,心想装出那副可怜的样子给谁看,又把碗往燕迟面前一搁,纡尊降贵道:“大人我吃不下了,看你可怜,就赏给你吧。”
  燕迟堂堂一夷戎皇子,竟是接过季怀真的剩饭,二话不说吃了个干净。
  本以为几日不见,临走前又闹不愉快,按季怀真的脾气说不得要诱他做那种事情,燕迟忐忑不安地往床上一躺,拽紧自己的衣服。
  他今夜是真有心事,没心情陪季怀真在床上胡闹。
  谁知季怀真提也不提,身一翻就入睡,留他一人在床上辗转反侧。燕迟不住猜想:是不是惹他生气了?还是在他面前同巧敏讲夷戎话,又让他不痛快了?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燕迟按照同巧敏的约定,正要出门,还没出被窝,就被季怀真伸手给拽住。
  只见那人侧躺在床上,以手撑头,看自己讥讽一笑,冷冷道:“燕迟殿下这是要去哪里,难不成又要去给鞑靼人通风报信吗?”


第37章
  燕迟不可置信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夷戎人向来和鞑靼少有来往,谁去和他们通风报信了?”
  “你三哥可不这么想。”
  果然燕迟一下就静了。
  见他面色大变,季怀真就知有戏,继续诈道:“让我猜猜,如今大雪封山,鞑靼人的补给送不出镇江三山,但驻扎在外的军队还要张嘴吃饭,于是只能来最近的汶阳。”
  他气定神闲,一边说,一边穿衣服,“汶阳城易守难攻,为保存实力,他们又转攻周边村子。你三哥不敢得罪草原十九部,又不想让你活着回敕勒川,便一路引着鞑靼人过来,借刀杀人。”
  燕迟惊讶地盯着季怀真,片刻后,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其实季怀真并不知道,这些都是他从烧饼那个小走狗偷听到的三言两语中推测出的,本只想拿来诈一诈燕迟,没想到这小子太不经诈。
  季怀真并不回答,将大氅一披,睨了燕迟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走吧,还想瞒我瞒到什么时候?殿下,既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坦诚相待的好。”
  燕迟没办法,只好带着季怀真同去。
  三人两骑,不到半日脚程,便过了汶阳城,一路向着更西的地方去了。
  他们从汾州来时是一路北上,所经之处是汶阳的最南边,汶阳以西的地方季怀真从没去过。
  本以为凭栏村就够穷够荒凉,没想到一往西去,入目之处竟是寸草不生,被大雪覆盖着的地方全是贫瘠荒沙,无数马蹄印夹杂着人的脚印,将白雪踩成黑泥,辨不出来路归处,往四面八方去了。
  燕迟下马,蹲下身仔细去看那脚印,抬头对巧敏道:“是逃跑时留下的。”
  三人继续往前,约莫又跑了一个时辰,行至一处高地,巧敏突然道:“不能再往前了。”
  两匹马躁动不安地打着响鼻。
  季怀真越过燕迟肩头往前一看,见戈壁之下,以环抱之势圈起一处村庄来,渺渺炊烟升起,隐约可以听见人声。他们一路过来,还遇到过两三个这样的村庄,并不觉得这里有何稀奇,值得巧敏与燕迟如临大敌。又仔细一瞧,果然发现怪异之处。
  这座村子太静了。
  无牲畜叫喊,无夫妻叫骂,无婴孩啼哭,无友邻吵闹,只偶尔听见一两声人的大笑与马匹嘶鸣,除此之外死气沉沉。若仔细辨别,还能闻到凛冽寒风中的血腥气。
  季怀真一怔,明白此地发生了何事。
  燕迟突然道:“我们前两天来的时候,跑了多久才遇到这样的村子?”
  巧敏一想,神色凝重道:“足足一天。”
  可这次竟跑了大半日的脚程就不能再往前了。
  话已至此,连季怀真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正要插言,脚下地面却隐隐振动,低沉古朴的号角声猛地撕扯而出,伴随着肃杀之气,从村庄里传来。
  这声音季怀真曾在恭州战场上听过,那是鞑靼大军开拔的信号。
  夷戎人天生就是训马的好手,巧敏更是深谙此道,可此时,他亲手养出的马竟如同受惊一般,眼见就要嘶鸣出声,燕迟与巧敏竟同时出手,分别握住马嘴,耐心安抚下来。
  号角声猛然停住,下一秒,似是一声狭长闷雷在远处落下,那是三千匹马齐出的声音,季怀真闻声望去,眼睛中映出鞑靼士兵从村庄中乌压压扑出来的影子。燕迟与巧敏猛地调转马头,从对方的必经之路上躲开。
  三人找到藏身之处,又从衣裳上扯下条长布绑住马嘴,眼睁睁瞧着鞑靼军队卷着漫天血腥气,从面前黑风般刮过。待这群人走了个干净,三人才敢靠近村庄,里头还有几人留守在此地,通通被燕迟与巧敏一刀毙命。
  直至此时,季怀真才看清这人间炼狱的真正模样。
  一只黄狗,嘴里叼着半只人手,从他们面前跑过,看它油光水滑的皮毛,想必之前也是被人养来看家护院。
  季怀真往深处走,脚下一滑,像是踩中了什么油腻腻的东西,低头一看,被他踩在脚下的,是一截像被拨皮抽骨的长虫一样的东西,软塌塌赖在他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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