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家的俏村花(27)
然而这山上危险,时不时有各种动物出没不说,其他狼群闻着血味儿了说不定又会过来,因此,他拜托梁川带他一道下山,找个地方安置。
这事儿也好办。
半山腰靠近山脚处有一个简陋的茅屋,是以前的猎户在那临时盖的,有时候下山来,在那歇歇脚,第二日再重新上山。
不过如今都没人住了,正好能拿来安置他。
梁川背上、肩上扛着一大堆东西,脚步迈的飞快。
江湛有伤在身,捂着肚子咬牙跌跌撞撞的跟上,倒也没出声要求走慢些。
他落后梁川几步的距离,一面紧紧跟着,一面暗自打量梁川,眸中浮上几丝探究。
天色渐黑,山路弯弯绕绕。
梁川太久没上山,原本走的那条路又长满了杂草和荆棘,他边走,边拿柴刀砍了一些,想到什么,还是微微侧头,出声提醒:“仔细看路。”
他自己视力异于常人,夜间也可视物,旁人却恐怕不行。
“嗯。”江湛闷声应,脚下步履虽虚浮,却的确是准确避开了两旁荆棘,“知道,我能看清。”
梁川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话。
杀狼多耽搁了个把时辰,等下了山,天色已经黑透了。
梁川领着江湛寻到了那处茅屋,推开门,门扉上簌簌抖落一层灰。
“这屋没人住。”梁川给他让开位置,示意他进去,又抬手一指,指了上巧村的方向,“打那直走,半个时辰能到我们村。”
江湛点点头,借着月色打量了这小茅屋一圈。
里头的布置简单的一眼就能看完:一张由几根木板搭成的床,上面连床褥子都没有,只有张破破烂烂的毛毯子,应当是由鹿皮制成;旁边一张大方凳,上面被陈年的血迹渗透,显得斑驳深黑,大约是以前有人在这处理过兽皮。
实是粗陋的环境。
但眼下也没什么可挑的。
江湛对梁川又道了次谢,自己便进了屋。
梁川脚下没再停顿,健步如飞,朝村子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框里装着兔子跟山鸡,肩上扛着三张狼皮,满满当当,他抬头望了望月色,想着此刻多半已睡下的人,心脏跟收获一样满。
清棱棱的月光照过来,映出青年唇边一枚浅浅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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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家院子在村子的最北面,离山很近。
不过,梁家也并不是离山最近的一家。
在他们前头还有一户姓卢的人家,早先,卢家院子里住着一对老两口,守着两亩田,靠住在镇上的侄子一家接济过活。
后来,男的死了,只剩卢阿奶一个,不怎么出门,成日的关门闭户。
卢阿奶日子过得仔细,舍不得灯油,于是到了晚上,灯也熄的早,远远儿的看,总是只看得到梁家一户。
快到的时候,梁川下意识的越过卢家院子,去看梁家屋子的轮廓。
却不由一怔。
分明已至三更天,那一片子的灯火,却都还亮堂堂的。
农户人家都休息的早,到了这时分还没熄灯,只能是出了什么事儿。
去年,村东头有一户人家晚上遭了贼人,全村都点着油灯帮忙抓,闹哄哄的闹了一晚上。
梁川步子不由加快了些。
到了院门口,几乎已经是用跑的——
最亮堂的,分明就是梁家院子。
三五个提着油灯的人,正聚在梁家院门口小声窃窃着。梁家院门大敞,堂屋里也亮着灯,有个佝偻身影正在门外往里张望,面上显出几分焦急。
正是卢阿奶。
梁川心下一沉,快步跑到门口,将背篓往院门口一放。
“川儿!”门外站的几个人,是隔壁王家的王大,还有他大儿子跟婆娘,见了梁川,顿时像有了主心骨一般,快步迎上来,“你打哪回来?”
“山上。”梁川左右一望,没望见陈小幺,脸色不好看,不想多说话,绕过王大,便径直往院内去。
卢阿奶蹑着小脚过来,指了指里头,“小幺说脑疼,来拍门,问我有药没,我给他找了药,熬好了给放这,人就昏了……”
堂屋那张四方桌上,果然搁着一个粗陶碗,里头黑糊糊一碗药汁。
梁川没听她讲完,低声道了句谢,又推开里屋门进去。
门甫一打开,一股浓重气味儿便打里头冲出来。
梁川站在门口,直愣怔了半晌。
——倒不是什么难闻的气味。
相反,这味道梁川十分喜欢。是陈小幺身上那股子他熟悉的,青草的香气,湿漉漉的,黏腻又甜腻。
可不知为何,这气味竟比平日里浓了数十倍还不止,香的梁川脑子有一瞬的空白,停滞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开始转动。
“川儿,你咋了?”卢阿奶见梁川发愣,还捅了他胳膊几下,催促,“你是他男人,你快看看他去。我瞧他那样儿,像是……说不好。”
梁川走进去,看了一圈,寻到了人。
陈小幺不在两人一起躺过的那张炕上,他正缩在炕底下的一个角落里,身上裹着从橱柜里翻出来的厚棉被,和梁川的几件旧袄子,把自己裹成一团。
七月的天,就算是夜间,也并不怎么凉快。
陈小幺既怕冷又怕热,冬日里要挨着梁川睡,到了夏日,又嫌男人体热,睡着睡着,就把人往外踢踢。
此时此刻,他却抖得像只雪地里的鹌鹑,分明像是怕冷,可额上又渗着一层细汗。
他听见进来的声音,头也没抬,依旧是发抖。
但梁川靠近一步,他就跟受了惊吓似的,直往后缩。
可这屋子就这么巴掌大,他缩能缩到哪去。
“小幺。”梁川叫他一声,伸手去探他额头,只摸了一下,就把人往背上托,“起来,咱看大夫去。”
陈小幺额头烧的烫手。
这是高热。烧久了要坏身子的。
陈小幺还是躲。
他拿一双大眼睛瞧梁川,一双黑眸烧的水亮亮的,两颊晕红,却直勾勾的。
“不、不去看大夫……”他望着梁川,喃喃道,“小、小幺不是风寒……”
“让大夫瞧。”梁川没再顾他的挣扎,不由分说,将人连着被褥一起抓起来,背在背上,又重复了一遍,“让大夫瞧去。”
陈小幺的手和脚都软绵绵的,哪里有力气抵抗。
他被梁川扛麻袋似的扛着,蹬了两下腿,就安分了,一双细胳膊无力的环着梁川脖颈,气息一下一下的吐,香的发烫。
梁川喉头“咕咚”一声,定了定神,走到橱柜旁,伸手在里面一掏,掏出几枚碎银子,才背起人往外走去。
陈小幺浑身都是烫的,却又在发着冷汗,没多会儿,梁川背上挨着陈小幺的那一块儿,就被浸湿了。
梁川觉得背上人的汗都是香的。
梁川打小没得过什么风寒,他没见过生病是这样儿的。
等带上门出了院,等在外头的,只剩下王大一个人。
其余人见梁川回来了,晓得这里没他们的事,便早早回了屋。
外头已然黑漆漆的,只有几点星子,和王大手里亮着的一盏油灯。
“小幺还好吧?”王大提起油灯看了看,“你们上哪去?”
“去找大夫。”
“啊哟,这……”王大也看到了他背上的陈小幺面色不对,吃了一惊,“小幺咋了?莫不是……”
王大显然也知道陈小幺有怪病的事情,当下便退了半步,面上神色有几分忌讳。
连大夫都说不清楚的病,谁知道挨近了会不会染到自己身上。
“有点风寒,不严重。”梁川说。
他看到了王大的动作,眼神冷了几分,声音也沉,“王叔可别出去乱说。”
“……啊,哦,哈哈。”
王大晓得梁川在把自己当傻子蒙呢,风寒能成这个样子?
这就是那怪病吧!
但王大也不敢多说什么,干笑了两声,搓了搓手,“不会不会,那哪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