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法医毕业(101)
提及往事,隋开济眸底全是怀念:“她如此态度,我自然是难过的,但最难过的,其实是她自己。不管我选择吵架离开还是耍赖纠缠,她都比我更难过,可我怎么舍得她难过呢?我只是喜欢一个姑娘,想和这姑娘过一辈子,没杀人没放火也不影响别人,怎么就是错呢?”
“我便改了同她相处的方式,不让她有太多负担,不去楼里找她,不在别人面前表现出和她亲近,对她爱慕,又让她明白我的坚定,她这一辈子,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避得开我,我隋开济,就是要和她冷半霜纠缠一辈子!”
“……她有点生气。那段时间,我若顺风顺水,无病无灾,一定看不到她,她总有各种各样的办法避而不见,我若办差遇到困难,她也不会帮忙,由着我自己闯,可若有谁要故意害我,或者我不小心生病了,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不好好吃饭睡觉,她就会忍不住出现……到后来,她看清楚我的小心思,愣是硬生生忍住了,哪怕我染了风寒,晕倒在醉香楼前,她也没看一眼。”
“我一度以为,这段感情就这样了。她始终为身份所困,生命色彩里永远揭不掉那一层自卑,她胆子还是小了点,没关系,我可以等,实在不行就抢,反正我们还年轻,有大把时间,可没想到,上天不曾眷顾我们,我忽遇性命之威,将要死了的时候,她赶了来。”
隋开济闭了闭眼:“是巡夜途中遇到了硬茬子,对方有秘制奇毒,中者难解,我无知无觉,昏迷等死的时候,身边只有她……她那时急需要钱,是为了给我救命的。”
“此毒在江湖上甚有名气,配方难,解法更难,需要用不同的药材一一试过配比,这些药材又无一不珍,价格奇高,她为了找药材,几经艰难,什么人都求过了,什么人都跪过了,往常最最重视的脸面,她也不要了,扔在地上,若别人说要曲子换钱,她可以弹的手指流血,只为求一份有可能会救我的药材,她之所为……皆是为了救我,只是为了我。”
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有些哑意,没有哽咽,也不见落泪,只是有些失声,情绪浪涌,不能自已。
姜玉成托着下巴,低声隐叹:“为什么有情人,总是要受这样那样的苦啊……”
苏懋亦不能无动于衷,他们这一行,查破案件,总会看到更多人间百态,也总能看到各种遗憾。
他希望有朝一日,这种遗憾发生的越少越好。
“人们受欺负,总有底线不能跨越,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坚守的东西,不允许被破坏。”
隋开济停顿片刻,复又开口:“阿霜并不是故作清高,有些事看的多了,其实并不在乎,没有什么比活下去三个字重要,没有什么比我活着重要,这些人都错了,她的底线并不是‘卖身’,她不会为了名节二字去死。”
“她起初并不知道这些人的算计,察觉到了,知道这个局解不开,别人要的是她的命,而不是什么服软,既然必死,为什么要服软?”
“她当时的所有抗争,都是为了让别人把视线聚焦在她身上,忽略在背后的我——我当时无知无觉,昏迷不醒,如果别人要查要害,是真的很方便。”
“哪怕要死,也不能由着别人的剧本来,她悄悄安排了一切,何时,何地,怎么死,把我送到哪里,可保证能安心养病,生存无虞……她那时是没钱,可也不像你们想的那么没用,她只是不想连累那些普通的,家境不太好的朋友,可若遇生死大事,这些人绝对可以托付生死,他把我托付给了他们,差的最后那位药材,尽管很贵,大家凑一凑钱,找一找自己的圈子人脉网,去往上求一求,不是做不到。”
“她自己则回了醉香楼,继续和你们周旋,之后在众目睽睽下,自尽而亡——她不是被你们中的谁亲自杀的,但她的死,全是因为你们!你们才该死,全部都该死!”
隋开济眯了眼:“我知道你们暗地里在搞什么,不就是那些‘挣钱的买卖’,却不知有细作这回事。我看过现场,查问过很多人,知道阿霜确系自尽,非他杀,可我更知道阿霜为人,她绝不会这样自尽,这些年来一直在追查,终于找到一份她生前痛苦时留下的手信。 ”
“他不想我过度思念她,不想把我卷进更深的漩涡,可当时的难过痛苦太难熬了,她怕自己发疯,无处倾诉,便写下了些只字片语,可又不希望被我看到……”
“她说她不悔。她说虽未曾应过我,没有与我走一辈子的缘分,可她她被人好好爱过,一点都不可怜,那些楼里的人,那些自傲自大,看不清自己是谁的,才可怜。”
隋开济视线滑过勾蕊:“你们才可怜。”
勾蕊声音陡然尖锐:“我才不可怜!我有什么可怜的,她死了,我没死,我活到了现在!”
第62章 血染白玉阶 你到底想过怎样的人生,你自己真的知道么?
安静大殿中, 勾蕊声音拔高,略显凄厉。
因刚刚那一掐,那一撞, 她半躺在地,手肘艰难撑起,表情抚曲, 嘴唇颤抖,一双眼睛透着猩红, 有点像深夜才会出现的女鬼,说不出的吓人。
其实可不可怜,别人怎么想,都不怎么重要, 可你自己在意成这样, 激动之下表情扭曲,全无平日的淡然温柔,优雅从容,你说你不在意,不觉得自己可怜,谁会信?
隋开济垂眸看着她, 甚至不再说话。
太子:“你知道有细作这一回事。”
隋开济:“起初并不知道, 只知醉香楼以印子钱方式敛财, 找到阿霜手书,知道了有敌国细作的存在,但阿霜并没有说是谁,大概潜意识里, 仍然担心我会寻过来, 因此卷入旋涡。”
太子:“杀人之事, 你并不否认。”
“是。”
隋开济掀袍跪地:“毕争庭,任永,王成天,都是我杀的。我早知道他们三人与阿霜的死有关,一直在暗中跟察,但总觉得‘印子钱’三个字不够,阿霜不会单纯为了这个自尽,才一直没有动,直到我找到阿霜手书,发现‘细作’二字,才恍然大悟,所有根由都在这里。”
“我不想打草惊蛇,一直在查,但这种事别人既然敢做,自然藏得足够深,演的足够真,我不是没怀疑过勾蕊,但没有证据,我不可能随便冤枉无辜,但此三人,我已明确查出来,不但参与过当年之事,也泄露过朝廷机密,他们该死!”
随着讲述,隋开济从前襟内掏出几张纸,双后上呈:“这是所有我获得的证据——也是我自己没用,东厂西厂这样的庞然大物,我是惹不起扳不倒的,组织里的人,我也是杀不完的,但参与逼死阿霜的几人,我必要手刃!”
有小太监快步过来,将这几张纸呈到太子案前。
太子垂眸,迅速看过,心中有数:“怎么作的案?”
隋开济:“我做好决定后,就先盯住了他们,查他们过往做的事,来往轨迹,今天干了什么,前天干了什么,表面上全部联系是否事实也如此,比如毕争庭和任永,他们看起来不熟,不怎么认识,但做的事却有相契之处,有的完成上半截,有的完成下半截——”
“连东厂西厂都知道利用街上小混混,我一个五城兵马司的小吏,日常就惯来和他们打交道,怎会不知道怎么用?我甚至可以做的比他们更有技巧,更不为人知。”
“杀王成天一点都不难。他领催债之事,看不惯他的人本就不少,失踪个几天,也不会有人在意,我和他本就打过交道,很知道他的为人,允他些好处,他就会同我走,以为要为我办事,并不知道我将他引到秘处,只是为了杀他。”
太子道:“你同冷半霜之事,无人知晓?”
“是,”隋开济说了一个字,又摇了头,“也不算没有任何人知道,比如当时照顾过我的人?阿霜对身边环境极为警惕,她不愿连累我,自不会让别人知道与我熟识,而我不管怎样,用什么样的招数追求她,一定不能到醉香楼找她,这是她的底线,如果我不管不顾的跨越,与她便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