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冲喜(96)
这怎么看,都不是剑。
铸剑师挑眉,道:“我只铸剑。”
延景明:“这就是剑哇。”
铸剑师:“……”
延景明认真比划。
“它和剑一样长。”延景明认真说道,“外表也差不多。”
铸剑师:“这东西哪有剑锋利!”
延景明:“剑没开刃之前,也不锋利吧?”
铸剑师:“……”
延景明又说:“泥看,它就素一把没开刃、比较沉、有点粗的剑。”
铸剑师:“……”
铸剑师用力摆手,试图驳斥延景明满嘴诡辩的谬论。
“不行。”铸剑师摇头,道,“我要铸的,是天底下最锋锐的兵刃。”
延景明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的诉求,指着那画上剑身下暗藏的无数尖刺机关,道:“它不锋利吗?”
铸剑师迟疑了:“……好像,挺锋利的。”
“它有这么多锋利。”延景明觉得自己是数不清这剑究竟有多少刺的,“加在一起,就是天底下最锋利啊!”
铸剑师:“……”
铸剑师坚持觉得这是诡辩。
在他心中,这天下的好兵器,应当削铁如泥,更能吹毛立断,如此方才能勉强合格,而这图纸上古怪武器的锋利,可同他所想的大不相同。
他不由开口,想要驳倒延景明,道:“我锻造的剑,削铁如泥!”
延景明:“啊……”
延景明想起了知州昨夜送他的剑。
铸剑师以为他有异议,不由挑眉,问:“怎么了?”
延景明挠了挠脑袋,指着知州,道:“昨天他送了窝一把刀和一把剑,也说削铁如泥。”
铸剑师微微挑眉,道:“随后呢?”
延景明一脸深沉:“都断了。”
知州:“……”
铸剑师轻哼一声,道:“一定是劣等货。”
延景明这才转头看向知州,道:“拿上来给他看看?”
知州没想到延景明又提起此事,满头是汗,匆匆点头,领命而去,延景明这才继续说道:“既然是武器,坚固是最重要的。”
铸剑师:“我铸的剑,不是那种没用的玩意,不可能会断。”
延景明挠挠头,道:“中原的武器,尊的都很脆。”
铸剑师听延景明如此说,心中难免愤愤,忍不住道:“我的剑庐就在此处不远,你可要去试一试?”
延景明:“算了叭……”
可延景明越是推辞,铸剑师越是抑不住心中愤怒,他一定要让延景明跟着他到剑庐中去看一看,口中还念念有词,道:“我的剑,不可能会断。”
延景明:“别人也是这么和窝说的……”
铸剑师:“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铸剑师:“我的剑!和他们不一样!”
铸剑师:“不要拿那种次货,同我的剑来比较!”
延景明:“……”
延景明不知如何安抚明显恼怒的铸剑师,他无奈看向温慎之,温慎之便起身要帮他圆场,可一句话还未开口,知州已拿着那卡在一块的长刀和断剑过来了,他跑得满头是汗,气喘吁吁,还不忘同延景明说话,道:“这就是次货,所以才断得这么快,太子妃放心,等大师为您铸上一把,一定断不了!”
铸剑师拿起了那断裂的刀剑。
铸剑师:“……”
等等,这剑,怎么有些眼熟呢。
知州还在努力发挥他的口才。
“这位大师的剑啊,在江湖上都是出名的。”知州认真说道,“太子妃,那什么……江湖听说过吧!武林盟主听说过吧!”
延景明不住点头。
他母妃说过,他当然听说过。
知州:“那用的都是大师铸的剑啊!”
延景明一怔,忽而便有了极大的兴趣,不由转头对铸剑师道:“那……那窝们就去剑庐看看吧!”
铸剑师缓缓抬起了头。
“这是你砍断的?”铸剑师神色凝重,“用了多大的力气?”
延景明一怔,道:“窝就弹了弹。”
知州在旁为延景明证明,道:“这东西太次了,太子妃就轻轻一弹手,啪地就裂成两截了啊!”
铸剑师:“……”
延景明不想拖延时间,干脆询问:“泥的剑庐在哪儿?”
铸剑师:“……”
延景明:“窝们现在就过去吗?”
铸剑师:“……”
铸剑师忽然往地上一蹲,面色苍白,抱紧了自己的肚子。
“哎哟。”铸剑师演技浮夸,“去不了了,我肚子疼!”
延景明:“……”
第68章 铸剑师的痛苦
铸剑师的演技实在太过浮夸, 连延景明都看得出来虚假。
这么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蹲在地上悲痛不止,恨不得满地打滚, 那场面简直有说不出的诡异,延景明一时竟不知自己能说什么话才好,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转头看向知州,压低声音,疑惑问:“他怎么了?”
知州也不知道这铸剑师是怎么了。
他心中有个猜测, 觉得铸剑师或许是看见被延景明轻易弹断的剑, 心生惊恐之意,不想让延景明再去祸害他的剑庐,才出此下策,憋出这万分次等的演技来。
可若是如此,那岂不是就说明……
他送给太子妃,又被太子妃折断的那柄剑, 其实是正品。
知州:“……”
知州简直不知如何才能表达出自己心中的震撼。
他是真没想到, 太子妃这样看似柔弱的美人,那手腕伸出来可比他的手腕要细上不少, 其中竟蕴含着这般令人震惊的力量, 轻轻一弹便可折断一柄宝剑,随意便能斩断刀锋剑刃, 这绝不是寻常人能有的力道, 也怪不得世上总有人传闻西羯人皆怪力,全是以一当百的猛士。
这西羯人, 未免也太可怕了。
也正在此时,知州忽而想起当初师爷同他说太子妃喜欢武器时, 所举例的京中逸事,是那太子右卫率秦卫征,送了延景明一张巨弓。
巨弓。
他怎么就忽略了“巨”这个字呢!
只不过此时懊恼,显然也已来不及了。
他原想靠着铸剑师来挽回自己的过错,可铸剑师担心剑庐被毁,装着肚子疼死活不肯从地上爬起来,这让知州都觉得有些为难,他纠结片刻,也只能蹲下身,假装关心铸剑师病情,一面压低声音着急劝说,道:“别装了,你演技好差!”
铸剑师:“……”
铸剑师执迷不悟:“哎哟!我肚子好疼!”
知州:“太子妃已经看出来了!”
铸剑师死教不改:“哎哟!它真的好疼!”
知州:“……”
铸剑师当然要死教不改。
为了他那一剑庐的剑不至于同这柄剑一般被延景明一指弹断,他说什么也不能带延景明去剑庐,至于演技假不假,对方看不看得出来,甚至想不想责罚他都无所谓。
他剑庐中的那么多剑,它们值得他的付出!
知州没有办法了。
他也听说过,据说太子妃脾气不错,很好说话,虽不至于因为此事就责罚他,可他也难免要给太子和太子妃留下一个办事不牢靠的印象,只不过师爷不在此处,他一人想不出办法,也没有办法,那么眼下此景,他也就只能跟着铸剑师一道装死了。
知州不免低声威胁,道:“你要是再喊肚子疼,我也要跟着你一道疼了!”
铸剑师:“啊哟,好疼好疼啊。”
知州:“……”
知州捂住了自己的头,露出他远比铸剑师精湛百倍的演技,装出一副急症发作头晕目眩的模样,并不像铸剑师一样嗷嗷乱喊,他只是顺着地滑下去躺下,而后一动不动,死也不肯从地上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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