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太子殿下 下(22)
“惜朝,你真好看。”他低低地赞叹着。
贺惜朝嘴角噙着一抹笑,闭上了眼睛,“谢谢,我睡会儿。”
贺惜朝本可以再睡一会儿,不过却被热醒了。
后背贴着一个火炉,而腰上却压着一条手臂,他转过头,就看到萧弘闭着眼睛正对着自己。
身上换了干净的衣裳,如今也已经汗湿。
而萧弘睡得满头大汗,可饶是如此,还不忘将他牢牢地圈在怀里。
贺惜朝哭笑不得,稍稍推了一下,这人就醒了。
萧弘替贺惜朝换好衣裳,觉得困顿,就干脆搂着人一同睡个午觉,这会儿还有些迷糊:“惜朝,你醒了呀?”
“你不热吗?”
“热。”
“那起来。”
“哦……”
小墩子和小玄子听到里面动静,便一前一后走进来,他们一人手里捧着脸盆帕子,一人端着衣裳,服侍两人洗漱更衣。
“殿下,惜朝少爷,看押承恩侯的侍卫过来禀告,说承恩侯想要见殿下。”
萧弘抹了一把脸,头脑顿时清明了起来,跟贺惜朝对视了一眼道:“总算是坐不住了,我还以为他老神在在,已经听天由命了呢?”
贺惜朝换了衣裳,问:“钦差算着日子差不多快到了,再不动作,吕家就真的要绝香火。走吧,看看承恩侯能不能拿出足够的筹码来换吕元若一条命。”
没人打,没人骂,更没有缺食少饭地虐待,可再看到承恩侯,却发现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似乎一下子老了二十岁,整个人弓缩了起来。
其实杀人不过头点地,真正煎熬的则是等待死亡。
承恩侯跪在地上,态度异常恭敬:“罪臣参见英王殿下。”
萧弘找了把椅子坐下,问:“真看不出,侯爷手里原来还有点东西,说吧,找本王什么事?”
承恩侯没起身,就这么跪着,他说:“殿下既然愿意来见罪臣,可见这点东西还是吸引殿下的。”
“那要看是不是本王想要的。”
承恩侯道:“殿下之势已经无可抵挡,想必回京之后定封为太子,然而锋芒太过显露,终究不是好事,殿下怕是得与朝臣更加要保持距离了吧。”
这话很像一回事,萧弘点了点头:“有点道理。”
“可不结交大臣,没有自己的势力,殿下又如何办好差事?就如这次,凭着一腔热血冲进江州,没人提点,可不就差点回不去了呀。”
萧弘简直气笑了:“侯爷,父皇老是说我歪理一堆,不过面对你,我可是甘拜下风。看来你手上还有一股势力,打算拿此作为交换,是吗?”
承恩侯呵呵地笑起来:“殿下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就是不知,殿下可愿?”
萧弘摸着下巴思索着:“这江州府上下的官员,哦,还有周边的,凡是有点牵扯,这次都是有一个逮一个,按照律法,不死也得脱层皮,还有什么用处?”
承恩侯脸上的笑容加深了,衬地那张老脸满是褶皱。
忽然贺惜朝道:“是那些曾经以江州为踏板,被侯爷送上去的官员吧,多年过去了,如今不在京城,也该在其他地方当一举足轻重的大官。”
闻言承恩侯不禁看向这个曾经因为年龄而让他产生轻视的状元郎,只见他眉目清淡,目光清冷,仿佛在说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见承恩侯看过来,便轻轻地弯了弯眉:“是不是,侯爷?”
一派云淡风轻,却沟壑于心,仿佛皆在预料之中。
承恩侯忽然觉得他手中的筹码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是,殿下可有兴趣?”
萧弘玩味地问:“承恩侯似乎有他们的把柄,不然如何称得上你的势力?”
“自然是有的。”
“条件呢?”
承恩侯缓缓地磕了一个头:“老夫自知死罪一条,不敢奢望苟延残喘,吕家……唉,吕家上下皆为我所累,可也因我享受荣华富贵,便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虽是罪人一个,注定入十八层地狱,但也不敢担着折断香火的罪名,恳请殿下留吕家一条血脉,哪怕隐姓埋名,老夫都感激不尽。”
萧弘于是不再废话,站起身道:“东西交给我,我就将抓捕吕元若的人手给撤回来。”
这就够了,承恩侯热泪盈眶:“多谢殿下。”
然而贺惜朝看着如释重负的承恩侯,忽然说:“侯爷放心,这些人我们也会尽快送下来与你作伴的。”
承恩侯微微一愣,不可思议道:“殿下难道不要他们为您效力吗?”
萧弘厌恶地皱了皱眉:“他们也配?”
贺惜朝却笑了笑,可眼神极淡:“侯爷,做人有些原则不能乱,有些道义不能丢,否则岂不是跟你一样失败又可悲吗?”
他看着承恩侯轻声一问:“您后悔吗,没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承恩侯闻言眼睛睁了睁,接着顿时满脸灰暗。
原来随着对江州官员以及吕家上下的深入审问,萧弘跟贺惜朝发现,吕家的关系网实在有些庞大,涉及的人物更多。
在这么多年里,多少官员从江州升迁入京,或是任职他处,光知府就有三任,而这些人不会比现在江州官员来的干净,甚至可能更加恶劣。
只是他们都已经离开江州,没有证据,就无法清算。
萧弘不愿意放过这个机会,那么唯一的突破口还是承恩侯。
用一个孩子的命换取这份名单和证据,能够拔出那些毒瘤,两人一致觉得很划算。
至于势力不势力,他们并不在意。
第196章 甚忧甚念
钦差来得比贺惜朝预期的早了两天, 不过状态却不是很好。
左都御史邢志远乃是谢阁老学生,平时是个儒雅端方的中年美男子, 可如今他站在萧弘跟贺惜朝的面前,却显得颇为狼狈。
满头的汗, 青黑的眼底, 以及爬着血丝的眼睛, 不过一眼就能感觉到那股深深的疲惫。
没办法, 天乾帝半夜三更召见他直接任为钦差,命天一亮就出发,死急火燎连半日都不肯耽搁。
而且刚出宫门,又被老师给请上了马车, 千叮咛万嘱咐尽快赶路,抓紧时间……他可不得拼上一条老命吗?
当邢志远见到萧弘跟贺惜朝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时, 他终于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 眼前一黑,这就倒了下去。
萧弘忙请了大夫来诊治,却是劳累过度,心力过耗所致。
萧弘命人将他带下去歇息, 忍不住对贺惜朝道:“你们这些书生, 身体实在太差了,要不, 等回京后,我向父皇建议每天定个时辰带着文官们都出去练一练?”
贺惜朝一个白眼翻给他:“胡说什么,谁跟你一样不嫌丢人, 牲口似的。”
萧弘挨了骂,也无所谓,反而贱兮兮地凑上去说:“惜朝,他们不练,你该练练,真的,对身体有好处,大夫不是说了,你该多动动吗?再说……要是咱们那什么……情不自禁了……”
贺惜朝诧异地看着他,就见这人红着脸,一副想入非非的样子,还嘴贱着继续:“你这身板儿这么弱,万一经不住……那就不好了……”
“啪!”贺惜朝抄起手里的书拍了他一脸,冷笑道:“萧弘,倒倒你脑子里的水,我才十五岁,你也想下嘴了?”
萧弘摸了摸脸,没觉得疼,脸皮不是一般厚:“没呢,不是,想我早就在想了,做梦都不知道好几回了。可你不同意,我哪儿敢,这是为了以后嘛,总有那么一天的。”
说到这里,他还乐呵上了:“咱俩嘴都亲了,我觉得应该也不远了吧。”
贺惜朝点点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那你慢慢等着吧。”
等钦差大人醒过来,刚好用晚饭。
萧弘命人开了席,给他们接风洗尘。
第二日一早,摆上香案,请出圣旨,钦差宣读帝王旨意。
吕家恶贯满盈,罪不容恕,没有意外满门抄斩,甚至帝王都没有命人将承恩侯押解进京,令钦差主监当众斩首,立即执行。
至于江州上下官员,若罪行确凿,便是按大齐律例直接定罪,钦差在此,都不必再呈报于御前。
圣旨一出,贺惜朝就命人抄誉多份,张贴于各处,供江州百姓查看。
既然钦差来了,萧弘将所有的罪证指认,以及诸多口供都毫无保留地交接了过去,而他则带着水利师傅们奔赴松江边。
他的本职可是来治水的,现在碍事的人都落网了,他也该兢兢业业办好自己的差事。
左都御史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两袖清风,而一直屹立不倒,且从个小御史一路爬到都察院首官,自然不只是因为他有谢阁老这样的老师,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他心里门儿清。
帝王也非常信任他,否则这样一个好差事怎么会落在他的头上,别看赶路急,得拼上半条老命。可这样来江州走上一趟,回去之后内阁那空缺出来的位置,不出意外便就是他的了。
萧弘有多得帝王喜爱,他很清楚,已经做好了以英王为主,他为辅的心理准备。
没想到,萧弘压根就不管,将东西一交接,带着一帮泥腿子就跑松江边去了。
钦差象征着帝王亲至,这江州府的事务本就该由他来主持,萧弘没打算干涉,也乐得轻松。
反正该查的都查清楚了,余下的就只要定罪查抄便可,至于承恩侯给的东西,自然是要回京之后再动的。
英王这样配合,说实话让左都御史惊讶不已,也赞叹不绝。
心道怪不得他家小师弟对英王死心塌地地辅佐,就冲这个豁达的心性,就不是一般人能有,在皇家之中尤为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