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啊,太子殿下 下(19)
“真希望老天有眼,让他直接死在江东。”贵妃精致的脸庞露着冷漠。
“母妃,路途太遥远,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如今最重要的是撇清关系,儿子不想因此受到连累。”萧铭道。
然而贵妃却迟疑了:“铭儿,这会不会显得太过绝情?本宫敢说这满朝文武与江州没有往来的没有八九,也有六七,若是全撇了,今后谁敢再替你办事?”
萧铭闻言皱起眉来。
“如今大理寺还没有结果,皇上究竟会如何谁也不知,吕家乃太后母族,若不是因为对皇子不敬,犯了大忌,区区一个奎梁县也不算什么。”贵妃淡淡地说。
“可是,外祖父亲口劝儿子尽快置身事外呀!”
提起魏国公,贵妃冷哼一声:“你外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当初太子被废,立刻转而支持你。如今皇上对萧弘宠爱有加,连兵权都给了,他怎么还会再看你一眼,如今一颗心都扑在江东了吧。器重的孙子和寄予厚望的外孙可都在那里呢,他比谁都盼望着萧弘回来。”
贵妃这么一说,萧铭心里不禁难过又气愤,却又无可奈何,他忽然体会到当初萧弘被放弃时候那种冷落的滋味。
“不过有一点得尽快确认。”
“什么?”
“吕家究竟做了什么,会对萧弘动手。”
帝王的目光如今就盯在了大理寺,在如此威慑之下,到了傍晚,大理寺就出了结果。
内阁上下就这么多人,折子每经过一手都要签押记录,确定哪一环节缺失并不难。
接着再一一比对说词,马上就能确定是谁动的手脚。
这位俞大人是一位老臣,建树有限,才能不算出众,对比谢阁老何王阁老这样实在不起眼,一直在内阁之中排于末座。
不过尽管如此,他也是先帝时期的状元,一路四平八稳地熬着资历熬上来,也算个本事。
内阁为五人,其中自然也有派系之分,往往以谢阁老和王阁老为首,两方政见隐隐有些相左,另外两个阁老各站一边,于是这位看起来谁都不倚靠的俞大人就被选入了内阁,就为了占个位。
一直以来,这位俞大人秉持着谁也不得罪,极少说话,极少参合争论中,看起来最与世无争。没想到,这一出手就将内阁大臣都送往大理寺走一圈。
看着他被押走,剩下的四人脸上的神情都很是复杂。
接着抄家入狱,只等吕家一起问罪。
天乾帝看着那份口供,神色如冰川寒冷。
钱财富贵迷人眼,不仅仅只有吕家因贪婪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
俞大人做梦也没想到递了折子的士兵没立即回去复命。
黄公公见帝王沉思,想了想外头跪着的人,便小声道:“皇上,柳叶子还在外头跪着呢。”
天乾帝换了个姿势,冷冷地说:“你去告诉他,英王若无事,朕便再给他一次机会,倘若……千刀万剐都不足以平息朕的心头之恨!”
外头,哗啦啦地又开始下起雨来。
而清正殿台阶下的青石地砖上,一个公公跪在雨中动也不敢动,仿佛成了一座雕像。
这个太监平日里谁见了都不敢多瞧一眼,能避着走绝不在他面前出现,在宫中名声犹如他手段一样令人心惊胆寒,这就是刑罚司的太监头领。
黄公公撑着伞出来,给他稍稍遮了雨。
“黄吉,拿开吧。”他说。
黄公公叹了一声,没动,只是道:“你是舒服日子过久了,怕是忘了当初是怎样的谨小慎微过来的,但凡你能早点发现手下不对劲,也不至于让英王殿下处于如此危险之中。皇上昨晚根本没睡着,一直担心着。”
“奴才罪该万死……”他的脸颊不断有水流下,也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他咬牙道,“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奴才本该以死谢罪,可是殿下还未脱离险境,实在没脸就此一了百了,只愿能够以戴罪之身弥补过失,助殿下转危为安,奴才便能心满意足,含笑而死。”
都是陪着皇上一起长大的,柳公公跟黄公公一样受帝王信任,掌着在地方上的眼线势力,这么多年来也一直为天乾帝探听消息。
没先到最不能出错的地方,却出错了。
“唉……你能这么想就对了。”黄公公道,“皇上是念旧情的,只要殿下无事,你便还有机会为皇上尽忠。”
“谢主隆恩!”柳公公将头磕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萧铭就是耳根子太软,被人推着走,最终……
论一个好伴读的重要性
第194章 我还活着
接下来的五日便在天乾帝的担忧中, 众臣的观望下,以及某些隐秘的期待下缓慢度过。
这一天的清晨, 京城的城门如往日那般缓缓开启,排着队伍的百姓和商队通过守城士兵的查看, 井然有序地进城。
突然, 一匹快马从官道尽头疾驰而来, 一直到城门前才放缓了速度。
马背上的人乃是禁军侍卫打扮, 一路穿过人群到达城门口,他也没下马,只是掏出身份令牌,喊道:“江东来信, 奉英王殿下之命,回京复命!”
泰和殿中, 早朝正在进行。
朝臣们站于大殿之中, 皆小心翼翼,紧张忐忑地垂首站立,不敢有多余的动作,哪怕打个哈欠也死死憋住, 就怕一个不小心碍了帝王的眼睛, 受到一顿训斥。
就是向来事不关己的武将也不敢闭目打盹,安静如鸡地听着一个大臣胆战心惊地回答帝王的提问。
“所以, 不知道,不确定,可能, 大概……”帝王每多说一个字,他的语气就越冷,而这位大臣头上的汗却越来越多,人都快抖起来了,最终他噗通一声跪下,“皇上恕罪!”
“啪!”龙椅的扶手被重重地拍了一下,帝王额前旒冕珠帘晃动,一股怒意上涌,只听到他斥骂道:“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一问三不知,拍着脑袋就敢上折子,是等着朕替你去调查清楚吗?当官做到这等糊涂的地步,简直素食餐位,要你有何用处!”
这话已经相当严厉了,当官的汲汲营营就是为了得帝王看重,步步高升,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被直接否认,定为无能,名声尽毁不说,几乎就断送了今后的仕途。
若是刚硬一些,说不定就这么羞愤自尽了。
然而这个时候,没人敢为他说上一句话,各个当着鹌鹑,生怕怒火烧到了自己的头上。
他紧紧地伏在地上,喊道:“臣知罪。”
可帝王犹不尽兴,他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下面的朝臣:“一个个嘴上说得比谁都好听,什么为国、为民、为朕!一件小事办不好,大事尽扯皮推脱,到现在为止还有这种可笑的折子送上来,简直荒唐!”
他将折子往地上一摔,冷笑道:“你们以为就他一个吗?他是蠢,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更有人坏,拿他来试探朕!呵,这种歪心思倒是动得灵巧,仗着朕心慈手软,动不动就闻风而奏,这本事比谁都高!可怎么就没人发现江州存着猫腻呢?这个时候就变成什么了?聋子?瞎子?哑巴?”
天乾帝一想到萧弘,眼角都红了。
他眼下带着青黑,眼中爬上了血丝,人前冰冷易怒,人后却辗转反侧,嘴上不知不觉就起了一圈燎泡。
“朕还是太仁慈了……”
他已经许久没动屠刀,让这些人忘了什么叫敬畏。
他坐在龙椅上,看着黑压压的人头,眼中郁气越来越盛。
大臣们哪里还敢站着,齐齐下跪,垂首告罪:“皇上息怒!”
萧弘跟萧奕跟着跪下来,着急地望着皇帝恳求道:“父皇息怒,千万不要气坏身子!”
天乾帝的目光于是落在他俩身上,只见他们目光恳切而担忧,当然还有一丝害怕。
帝王如今有很多儿子,除去夭折的,活下来的也快满两只手了。
明明也都孝顺,也都体贴,已经能为君分忧,然而终究还是比不上长子在他心里的分量。
这个认知让他心里更加难受。
黄公公瞥见天乾帝的手握紧松开,松开又握紧,心下不忍,便僭越道:“皇上,不如退朝吧。”
天乾帝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黄公公一摆浮尘:“退——”
他刚唱了这一个字,就听见一个从远而近的声音。
“皇上,江东来信!”
这简直跟个天籁一般,让帝王的脚步顿时怔在了原地。
报信的侍卫从大殿的门口一路快步走进来,穿过跪着的文武百官,到达丹陛之前,他单膝而跪,抱拳行礼道:“皇上,英王殿下已经脱离险境,与江东军一同拿下吕家及江州上下一应官员,命属下前来汇报。”
他口齿清晰,声音洪亮,在寂静无声之中听得尤为清楚。
众人一时之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给惊住了。
直到天乾帝一下子坐回了龙椅上,震动地额前珠帘晃动,发出碰撞之时,众人才反映过来。
“皇上,英王殿下平安无事,此乃天大的好消息啊!”魏国公忽然大声地道。
他这一起头,文武百官皆纷纷跟着大喊起来:“恭喜皇上,恭喜殿下!”
这声音整齐洪亮,也显示出发自内心的喜悦。
提心吊胆了五日,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众臣感觉自己随着英王的脱险,也捡回了一条命。
黄公公眼眶湿润,吸了吸鼻子:“皇上,英王殿下吉人天相,有您护佑,定然不会有事的,瞧,奴才说准了吧。”
天乾帝看着这侍卫,旒冕珠帘之后的眼睛慢慢地浮起一丝湿意。
他缓缓地点头,嘴唇蠕动,最终道了一个字:“好。”
“……四位公子奉殿下之命以逛青楼之名,暗中借春芳阁姑娘之手联系了江东军,与黄将军约定七夕之时里应外合救出殿下和众多公子。那日殿下假意迷恋吕家五小姐,与她一同出游离开吕家,坐船于仙湖之上。同时江东军突其不备,冲破城门,一路搭救春芳阁中的几位公子,一路包围吕家,最后一路前往解救殿下。只是吕家警觉,对殿下多有防备,且狼子野心,发现事情败露之后,不是伏法认罪,反而直接射杀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