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面瘫手下二三事/重生两界(6)
赵雪寒在台下忍不住扶额。这魔尊未免演得也太智障了点。
魔尊见剑没了,随即匆匆走了下去。不一会,另一个陌生面孔上了台前。
这人也是涂着白脸,却身着白衣,全身上下一身白,看着渗人。他手里拿着方才魔尊抛出去的剑,做出一副夸张的惊讶表情,将剑从鞘中抽出,仔细端详。
“这可真是一把好剑!”他连连赞叹,啧啧称奇,将那把道具木剑翻来覆去地看。“若这剑是我的……”
方才被魔尊打下去的几人又重新上台,其中一人对台上持剑的人喊:“此为魔剑!莫要被它控制!”
那人听后,露出一丝狰狞微笑,将剑一挥。这几个人瞬间又滚了下去。
与上次不同,这次有一人留在台上,指着那持剑人大声道:“你……你为了这剑,竟然杀了净明派和元成派几百人!你杀同门师兄弟,内心无愧吗?”
那持剑人放声大笑,道:“以血祭剑,有何不可!”他看着剑,痴迷地说:“有这剑,三界至尊便是我的了。杀几个小小门派,又算得了什么。”
“师兄!”那人大叫。
持剑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他用剑一挥,那人便叫连连叫着师兄翻下了台。大约是要表现被持剑人杀了。
随即那持剑人便匆匆退下。方才那吐了一口血的老者再次上台。坐在地上,长吁短叹。
“哎呀,哎呀!”他用手用力锤着戏台,叹道,“我郑方海这是造了什么孽!我元成派首徒竟然!哎呀!”
他身后,那白衣白脸的持剑人溜冰一样悄悄滑了上来,溜到老者身后,将剑举起。
那老者回头看见那持剑人,伸手指着他,大骂:“我没有你这个徒弟!”
持剑人不语,用力将剑刺下。那老者用咯吱窝夹着剑,在地上扭了几下,又用袖子藏着吞了个血包,将血喷得另一个演员身上脸上都是。
满脸是血的持剑人看起来格外狰狞,他将剑抽出,大笑几声。
老者垂死挣扎,双目圆睁,指着持剑人大声骂道。
“文天冬!你不得好死!”
台下的赵雪寒举着茶杯的手僵住了。
他瞪圆了眼睛,望着台上一脸血对着老人狞笑的白面戏子,瞬间想起在魔尊房里温声细语,用指尖轻轻摸自己脸的美人。
一个满目狰狞,一个温柔开朗,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两种形象用同一个名字重叠起来。
“魔修是不挂相的。不要以貌取人。看着老实的,说不定已经吃了几个村子的人了。”
赵雪寒想起了刚刚穿越过来时,脑海里的声音对他说的话。
老者被人抬了下去。台上的文天冬也悄悄退场。没过一会,他和魔尊便双双上台,啪啪啪地翻起了跟头,互相对着摆把式,似乎在演一出夺魔剑的戏码。
台下的人明显热情比刚刚文戏的时候高涨了许多,纷纷鼓掌叫好起来。在杂乱的掌声和喝彩声中,赵雪寒隐隐听见一声茶杯破碎的响动。随即,一个响亮而愤怒的人声压过人群,传入赵雪寒的耳朵。
“什么破戏!胡说八道!我师叔根本不是这种人!”
掌声骤停,台上的人也停止了动作。赵雪寒循声看去,只见茶铺旁边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站着一个白衣少年。他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瓜子脸桃花眼,长得很俊俏。此时正怒气冲冲地看着台上,一脸想上去与两人一起打一架的样子。
他身旁,还坐着几个穿着同款样式衣服的青年人,神色都不太好。其中看上去最为稳重一人眉头微皱,严声喝止少年:“不要胡闹。”
“师父!”少年转头看向青年,手指着戏台。“你就这么看他们编排师叔……”
那青年缓缓站起身,注视着少年。他比少年高一头,看着少年时颇有居高临下的长者之风。
“你见过文师兄?”他沉声问少年。
少年愣了一下,随即立即答道:“我自然见过。师叔并不是……”
“胡说!”青年脸色阴沉,厉声喝道。“那人背叛师门,杳无音讯已经几十年。你从哪里见?”
“但是,我的确……”少年还想辩解,被青年严厉地看了一眼后,便有些胆怯地垂下头,坐回座位不再言语了。
“弟子无礼,多有得罪。”青年直起身,朝台上拱了拱手。“还请各位不要介怀,继续吧。”
台上的演员呆愣了一会,便接着打了起来。但中途被打断再接上总觉得有些没滋没味,两人软绵绵地过了几招后,便谢幕下场了。
赵雪寒看着几名伙计上台打扫,轻轻地晃了晃茶壶。茶水已经所剩无几,他也该回客栈了。
一人上前,又将那台前的本子掀了一页,竟然还有另一场戏:魔尊观花。
而观众显然对这场戏更感兴趣。还没开始表演,就有人率先鼓掌暖起场子来了。
赵雪寒捧着茶壶,苦笑着看那贼眉鼠眼的魔尊再次上场。他这次不披散着头发了,而是将其光溜溜地扎在脑后。与魔尊一起上场的,还有几个穿着俗艳的女子。
只见那魔尊在台上摸摸这个,弄弄那个,满嘴荤话,逗得台下观众直笑。不一会,那文天冬的扮演者也走上台,换了一身衣服,脸上的血也擦干净,蹭着魔尊的身子与他调情,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赵雪寒默默注视了台上的文天冬一会,摇摇头,站起身离开了。那台上的文天冬发出一阵嘻嘻的笑声,搂住魔尊的脖子亲了一口。
他听着两人对着讲一些胡言乱语,心情有些古怪,说不上难受,但绝对不是开心。
走之前,他朝那群打断表演的白衣修士坐的位置看了一眼。那里已经换了一拨观众,修士大概早就走了。
赵雪寒回到客栈时,已是日落时分。街边一盏盏灯自发地亮了起来。他踏着夕阳穿过热闹的大堂,推门走进客房中。
房间里空无一人。严珂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6章 幻象
严珂的剑鞘摆在桌上。这时却并不是空鞘了。一把剑插在鞘里,剑柄和护手都非常朴素,看上去与刚刚戏台表演用的木剑并没有什么区别。
赵雪寒不禁想起了刚刚戏中的“魔剑”。他坐在桌边,忍不住摸了摸剑柄。那剑柄似乎只是普通的乌木,却不知为何发出一股淡淡的凉意。
这凉意却并不刺骨,反而有种凉爽的舒适感觉。赵雪寒将手掌覆在剑柄上,偷偷将剑抽出了一些。
当看到剑身时,他楞了一下。那剑刃并不像普通刀剑一样泛着金属的白光,而是淡淡的蓝色。剑身上几处划痕,像水波一样在客房的灯光下浮动。赵雪寒不禁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剑身。剑身的触感非常圆润。赵雪寒感到自己仿佛是在摸一块玉石,而不是金属。
他产生一种错觉,似乎这剑随着自己的抚摸,轻轻颤了两下。
赵雪寒将剑塞回剑鞘。他在桌旁坐下,手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又将怀里的包拿了出来。
他抖了抖衣襟,发现在魔尊房间拿的那本小册子和盒子也在怀里,自己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
赵雪寒将盒子放在桌上,拿起册子再次翻了起来。册子很薄,里面画的人物画像也并不多,画像下注释的小字不尽相同,有的是“劫难。修为不足。”有的是“人祸。同门相戮。”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那张画上的人脸被厚厚的一层像红蜡油一样的东西盖住了,下面的小字写着“自毁。不明。”
赵雪寒看到这行字时心开始狂跳起来。他不知为何对蜡油下的人脸产生莫名的兴趣,于是动手小心地将油脂一点点扣下。
那蜡油仿佛附着多时,纸页上都带了红色的印记。除去之后,仍有一片红印在那人脸上,仿佛书中的人沾了满脸鲜血。
赵雪寒仔细清除着,当恰巧让画中的人露出眼睛时,他突然感到指尖一阵刺痛。几粒火星从他手指中冒出,遇到书页便熊熊燃烧起来。
赵雪寒一惊,急忙将册子合上甩到地上,那册子划过桌面,将桌上的小盒子撞了下来。盒子“啪”的一声摔到地上,盒盖与盒身立即分家,盒里几十颗石榴籽一样的小石头,争先恐后从盒子里蹦出,骨碌碌地满地乱滚。
书中的火焰熊熊燃烧,将整本册子燃烧殆尽后,顿时熄灭了,还好并未牵扯到其他家具物什。赵雪寒松了一口气,蹲下身,想把石头捡回盒子里。然而他指尖刚碰到石头表面,那石头便立即弹跳起来,一股白光瞬间冒出,在周围扫了一圈。赵雪寒迅速后退两步,用袖子遮住了眼睛。
待他将袖子移开时,却发现一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
那人穿着一身靛青色道袍,长身玉立,长得非常好看,然而却冷目灼灼,神情仿佛冰一般。
他离赵雪寒距离不远,然而视线并未望向他,而是垂首向下,像是看着比自己矮小很多的人。
赵雪寒突然注意到,这个人并不是孑然一人突兀出现。他身后……竟然还有背景。
那是一片被烧灼殆尽的荒原,已化为焦炭的房屋和树木突兀地斜立着。
赵雪寒低下头,看到那小石头一闪一闪地放着光,光照射的位置,正是这男人出现的地方。
这不是真人,倒像是……投影。
“你要恨便恨我。”那男人开口说话,声音平静似水,没有一丝波澜。“我不解释。也没有怨言。”
随即便是长久的沉默。
赵雪寒听到风吹着枯木在地上滚动的声音。他看到燃烧过后的黑色灰烬在男人身旁飘过,没有一丝沾在男人的身上。
“你怕我吗?”一个稚嫩的童声被风吹得模糊不清,从地上那小小的发光石头中传出。
男人视线不动,目光淡然注视着发出声音的方向。他的皮肤很白,眼睛是几近透明的琥珀颜色,更显得他背后一片焦土越发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