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行星(35)

　　“朋友？”米非问, “大学同学？”
　　许棠舟说：“不是，他是学医的，在念博士呢，我们认识很久了。”
　　房子是仇音先租下来的，因为实在是太少在家了，他就在网上发布了合租启示，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刚来首都念书需要租房子的许棠舟，四年来两人成了死党。
　　Omega人口稀少，很少有人能坚持学医的枯燥而漫长的岁月，因此医生大多数都是Alpha和Beta居多。听许棠舟这么说，大家都默认为他是和异性合租。
　　陆承安说：“舟舟刚出道不久，大概是公司没来得及安排吧，在外面住始终还是不方便。有时间的话，欢迎你到我们家里来玩，我和小米做好吃的招待你。”
　　米非也高兴道：“是啊，特别欢迎，你和澈神一起来吧。”
　　凌澈似乎睡着了。
　　许棠舟觉得他比自己还能睡。
　　被Cue到名字，凌澈也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他这回戴了一个眼罩，看样子要睡到天昏地暗。
　　陆承安便对米非说：“你忘了，澈神回去就要开演唱会。”
　　米非道：“啊，对哦，我还买了票。”
　　许棠舟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是凌澈。
　　他和陆前辈他们会继续参加接下来的一些宣传活动是没错，可是凌澈却不会参加了。这是一开始录节目之前就和节目组谈好的，凌澈不是综艺咖，也不需要更多的曝光，他的重心还是放在自己的事业上。
　　这表示，他们虽然在同一家公司，却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长久地在一起，各自都有各自的事要忙。
　　遑论凌澈其实连公司都不去。
　　许棠舟说不出的失落。
　　突然从天而降的拍摄机会让他与凌澈朝夕相处，久得像足足过了一个月，实际上他和凌澈稍微熟稔起来的日子，竟不过短短一周而已。
　　拍摄结束得太突然，原以为还能慢悠悠拍完、慢悠悠的告别，谁知道中途会发发生这种事导致计划全乱。
　　临走前，米非听说了他们临时流产的椰子计划，连连称奇：“澈神那样的人，真的会愿意在路边卖椰子吗？”
　　许棠舟也有点想象不出那样的画面。
　　他后来想了想，其实他并不太确定那个计划行不行得通，先不说他们都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就是凌澈本人那么有辨识度，要是真的往路边一站，说不得也得被迫中途取消。
　　但没做成的事，总归会有遗憾的。
　　因为他以后和凌澈，说不定就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等到飞机降落，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因为凌澈的影响力实在太可怕，他越来越明显的认识到他们的差距。
　　机场被围得水泄不通，不知从哪里泄露了今天节目组会统一打道回府的消息，真的如凌澈上次说过的那样，机场几乎瘫痪了。
　　几千人蜂拥在各个出口，连VIP通道外都是疯狂的接机粉丝。
　　无数的灯牌、横幅，将机场变成了大型应援现场，许棠舟还在廊桥上就听见了隐约的喊声，实实在在的人声鼎沸。
　　他们都没想到回来会是这样的景象。
　　各家艺人的助理都来接人了，小安早就等在外面挥手：“哥！”
　　一周不见，小安分外热情。
　　司徒雅没来，小场面而已，还用不上她。
　　黄千倒是来了，许棠舟没有助理，什么事都得靠他一个人：“一会儿跟在我后面走，保安什么的会拦着两边的人，你注意不要被粉丝的指甲抓到。这个口罩戴好，千万不要停下来和人说话。”
　　许棠舟看到他，觉得很亲切：“好的黄哥。”
　　小孩还是这么乖，黄千可满意了。
　　陆承安有经纪人在侧，和米非先一步出去，他们一露脸，外面的尖叫声就快把机场的屋顶抬起来。经过这回的事，陆承安唯粉更讨厌米非了，可是却收获了米粉和CP粉。
　　现场的粉丝不全是为了凌澈来的，有相当一部分是来看他俩撒糖，这都在他经纪人的意料中。
　　小安帮凌澈拖行李，让他也带上口罩鸭舌帽。
　　许棠舟才明白原来艺人们出机场戴口罩墨镜不是为了装逼，是一种自我保护。
　　准备妥当，凌澈却像没听见黄千的话，回头对许棠舟说了句：“跟在我后面。”
　　许棠舟条件反射地点头。
　　黄千：“……”
　　对前男友这么听话吗。
　　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安以为他们录完节目关系有所缓和，还挺高兴的，他叫上机场的安保人员，一行人将他们完全围了起来。
　　等到一出通道，有那么一瞬间，许棠舟真的怀疑耳朵要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凌澈！！！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凌澈的名字成了最响亮的那一个。国际航班的出口，粉丝们已经等待了整整一天，到了这一刻，似乎他们蓄了一天的力量终于爆发了出来。
　　保安筑起了人墙，依旧挡不住那人山人海，汹涌的人潮中许棠舟觉得他们几乎被淹没了。
　　无数人在推搡，两旁不断伸来想要触摸他们的手臂，镜头、灯牌、手机，许多刺眼的光芒让许棠舟眼前花成一片。
　　“凌澈！！！啊啊啊我爱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
　　“凌澈！凌澈！凌澈！凌澈！”
　　凌澈走在许棠舟前方，他足有一米九高，身穿黑色大衣，几乎将身后的许棠舟完全挡住了。
　　等他们稍微移动一段距离，终于有人发现了他身后的人。
　　“崽崽！！！”
　　“许棠舟！！！！崽崽啊啊啊啊啊！！”
　　许棠舟抬头看去，他太惊讶了，可是那一片黑压压的人海里，他分不清是谁在叫他的名字。那是一小波声音，夹杂在呼喊凌澈的浪潮中，依旧被他听到了。
　　有什么情绪在他心中奔腾，被喜欢的感觉让他有点震动，因为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他没想过会有人来接他。
　　绚丽耀眼的灯牌里，他好像看见一个写着他名字的灯牌，但人实在太多了，他很快就被挤着往前去，来不及多看一眼。
　　黄千在怒斥着那些越来越挤的人，混乱以他们为中心波及开来，只有他们走得快一点，这里才能恢复平常有序的样子。
　　航站楼彻底失控。
　　有人被踩到了正在大哭，叫骂与推挤中黄千差点摔倒，老母鸡护雏一样下意识要去护着许棠舟。
　　许棠舟被冲散，身边只有两个保安还在保护他，一阵一阵的耳鸣。
　　这时，新一波尖叫起，有一只大手拉住了他的胳膊。
　　是凌澈拨开人流去而复返，将他紧紧抓住了。
　　许棠舟看到他皱起眉，似乎说了什么，许棠舟猜应该是：“不是叫你跟着我？”
　　来不及多想，凌澈已将他拉到身边，护着他一起朝外走去。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像是走了一天那么久才终于看到了曙光。
　　两人的车都在外面等待，为了保证他们快速上车，这里倒是由机场的安保奋力空出了一条通道。
　　“凌澈！！这次录节目传闻说夏月原本是想勾引你！是不是真的？”
　　“澈神！！澈神！你这次对Omega又有什么看法？！”
　　“……节目提前录完是不是因为你受不了Omega？”
　　“凌澈你能说明一下……”
　　……
　　粉丝少的地方媒体一定不少，这条通道快被记者和狗仔冲破了。面对那些问题，凌澈一个也没回答，倒是收了两三个相对来说规矩一点的粉丝的纸笔，迅速地给他们签了名。
　　那些粉丝激动得当场就哭了起来。
　　分开前，凌澈再次抓住了他的胳膊。
　　从上飞机前就一直有点沉默的人，此时欲言又止：“许棠舟，如果……”
　　许棠舟不解。
　　他的面容隐藏在口罩下，只露出一双有些冷情的凤眼。
　　只有熟悉他的人知道，他其实内心柔软炽热，很软很软，只要多逗一下就会流露出羞涩甜蜜的神情。
　　凌澈放开他：“算了。”
　　许棠舟先一步被黄千推上车，车子猛地发动，他透过后面的窗户看到凌澈被新的一波人堵住。
　　凌澈是最高的那一个，竟在人群中朝他的车子这边望了过来，似乎在确认他上车了没有。
　　仅仅是短暂的一眼而已，凌澈与那场混乱就被远远的甩在了车后。
　　很快，许棠舟的车驶入主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
　　黄千带了司机，被挤得少了半条命，眼镜都抓歪了还来不及推正。
　　“你没事吧？”黄千喘着气说，“我上次遇到这种阵仗还是我二十多岁当助理的时候！难怪司徒雅不来，还是她有经验！我看我是时候给你找个助理了。”
　　“嗯？”
　　许棠舟回过神。
　　刚才凌澈确认他有没有上车的那一幕，让他觉得好像在哪里发生过一样。他心里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伴随着些微疼痛，奇怪地让他分神了。
　　“没事。”许棠舟坐好，“他们能脱身吗？”
　　“放心。”黄千说，“小安有经验的，比这更夸张的时候都有过。”
　　许棠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要见也只在电视里见过。
　　刚才胳膊上被凌澈拉过的地方还有些疼，却也有些烫。要不是凌澈倒回来拉他一把，他说不定这时候还在人潮里出不来，可见凌澈也十分有经验，并且已经被堵得快麻木了。
　　黄千嘴上抱怨着，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这些天因为节目风波，新增了一大波崽崽粉。这些粉丝都要饿死了，翻来覆去都只能找到他以前走秀的照片和Mist广告，少数几张节目组的宣传照还老是被黑粉嘲是精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