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后我渣了龙傲天[穿书](43)
言下之意是去肯定是要去的。
他和阮秋辞尽管未把那两个字宣之于口,但在座之人,心中都几乎有了明悟:
野蛮!
太野蛮了。
竟然能凭着一时失态,能把他们师弟逼到拔刀的地步,萧家家主所作所为实在太野蛮。
萧家家主:“……”
他卡在喉咙里的那口气,彻底地提不上来了。
再怎么看,也是你们那个先拔刀的师弟比较野蛮吧???
萧家家主微薄的意愿被不容反抗镇压下去。
他来时就带了萧家的长老族人,回去时,却浩浩荡荡跟了一堆人。
包括但不仅限于楚佑、叶非折、温愧云、阮秋辞等等。
楚佑和叶非折在同一车厢中两两而坐,相对无言。
在短短半月前,他一定想不到自己和叶非折关系会落到这个地步。
楚佑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
他以为那是他可以交付后背、信任乃至于性命的人,是天意对他唯一的厚待和救赎。
可惜天意总喜欢抽人响亮的耳光。
到现在,楚佑仍愿意把所有一切交付给叶非折。
可他更懂自作多情的道理。
他以为他给了所有自己能给的,也不想人家愿不愿意接,想不想要你这个包袱累赘?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最终是叶非折懒洋洋地开了口。
他倚在靠背之上,没骨头没坐相的姿势由他做来矜贵极了,半侧着脸,夕阳光由他额头而下打出一条流丽光线,蜿蜒淌进了衣领精美缘边。
“有很多。”
和叶非折在一起时,楚佑觉得就像是回到初遇时一无所有的少年时光。
他还没有那么强的力量。
也没有那么多的负累,那么深的盘算。
一无所有得一身轻松。
“我想问你你的来历,问你对我的态度,问你做那么多是为什么,甚至想问你为什么这次会和我一起去萧家。”
愚笨之人尚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何况楚佑并不是愚笨之人。
若他自认愚笨,这世上恐怕没几个多疑谨慎的小心之人。
一次已经足够。
楚佑不敢再自以为是,再脸大到以为叶非折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
用叶非折的话来说就是“你配吗?”
“可是你会告诉我真话吗?”
他们离得很近。
近到叶非折足够发觉,先前被他在心底暗自笑过天真年轻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长大,渐渐有了原着男主、修仙界中人人畏惧的祸世模样。
他像是漠漠冰雪里的倒映星辰,险峻松岩中的一点隐玉,固然好看,却又高又寒,好看得不近人情。
唯独望入叶非折时,才会带一点光与热。
那点光与热并不叫人温暖,反倒更绝望,绝望出极力压抑的疯狂。
他本来就是那样冷,那样七情不动的一个人。
当倾尽所有燃烧相互的光热真心也不足以打动叶非折,甚至只是叶非折眼中微不足道的星火时候,怎么能够不叫人绝望,不叫人疯狂?
“叶非折,你会告诉我真话吗?”
叶非折原来想说,不牵扯到任务的,我可以尽数告诉你。
但是后来一想,他和楚佑最初的羁绊便是从任务而生。
哪里来的不牵扯到任务?
又怎么可能有坦诚无间?
“又是这样。”
楚佑笑了一下,意味沉沉赘在人心间:“叶非折,我不怪你。”
原着男主恩怨分明到了睚眦必报的程度,如果哪个反派能得到他的一句“我不怪你。”恐怕能抱住楚佑大腿痛哭失声。
可惜那个人是叶非折。
楚佑声音略带哑意:“但你别在给一颗糖后,再狠狠给一棍子。”
是个人都受不了这样的折腾。
他们两个离得很近,有一刻叶非折几乎以为楚佑要俯身抱上来。
但楚佑什么也没坐,慢慢地恢复成了寻常坐姿:
“我不管你要做什么,也不问你是为什么。”
“但叶非折……我们总是一直在一边的,是吗?”
叶非折知道自己应该回楚佑一个“是”字。
但是他竟开不了口。
叶非折口中说过关乎仙魔两道,天下苍生的大事,说过奠定玄山基调,传承千秋的门规,却独独说不出一个简简单单的是。
似乎是体贴叶非折难处,车外忽地传来一声骚动。
温愧云一声“野蛮!”的愤怒呼喝在刀兵相交的乒乓声中格外清晰。
看清来人后,叶非折一挑眉头:“怎么又是他?”
吃瘪两次还不够,短短时间内还悍不畏死来吃瘪第三次,连叶非折,都要敬佩晋浮的勇气可嘉。
晋浮一边应付着温愧云越来越凌厉的剑势,一边百忙之中,还不忘抽空狠狠瞪视了叶非折一眼。
什么叫做又是他?
谁很想来被扒掉第四个分神啊???
他恨不得和叶非折永远不见!
晋浮一开始被那位大人命令来找叶非折这位煞神,也是千般推辞,万种不愿。
等后来那位大人直接甩了一句:“要丢第四个分神还是要丢命,你自己看着办。”
晋浮为了性命考虑,才咬着牙,捏着鼻子,万般不愿意地前去拦截叶非折所在车队。
就在叶非折撩开车帘的一刹那——
有一道明光从极北之地横空而来,跨过迢迢青天,遥遥云彩,扫开夕阳霞光,晚风归雁。
那道光光色极盛,如同在天幕上搭了一座不见尽头的虹桥,仿佛尽处是人人向往的仙宫九重,瑶池零落。
那道光气势极厉,所过之处,风声止,剑光静,飞鸟落,彩霞散。
就连几个大乘,也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晋浮维持着打斗的姿势僵硬定在原地,心中却是狂喜不止。
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终于亲自出马,要给叶非折一个好看!
总算不枉费他丢掉的第三个分神!
最后,那道光的尽头化作了一个人。
那个人隔着车帘,向叶非折伸出了手。
他的手修长,指节分明,每一寸都极利落,带着剑气琢磨出来的森然有力。
如果是平常时候,平常人,叶非折一定想也不想地一刀砸过去让他清醒。
可那个人不是平常人。
叶非折没见到那个人的面目,不知道那人是谁是什么身份,却有从血脉里涌起的刻骨默契,逼得叶非折几乎涌出眼泪。
血脉中的呼应如此强劲,根本不容叶非折思考。
他想也不想,就接住了那个人的手。
晋浮:“???”
等等,大人???
那个不应该是你的死对头,是你置之死地后快的人吗???
你是来迎亲还是来杀人???
他的第四个分神怎么办???
第26章
叶非折的手和来人的手叠在了一起。
他们手俱生得好看, 然而叠在一处时, 绝非那几个用滥的庸俗字眼可以简简单单形容。
硬要比喻的话, 仿佛绝世的剑客遇上绝世的剑, 千古的明君遇上千古的臣。
哪一段都足够传唱不朽。
叶非折没有看见,就在指掌相交的一刹那, 温愧云的、阮秋辞的、萧家家主的剑掉了一地。
再往下,往远处, 但凡是背负剑匣的剑修, 匣中剑无不震颤发出嗡鸣之声, 似是畏惧退避,又似是急不可耐挣脱开鞘外朝拜。
毕竟这一双手, 这两个人, 曾经在一举摘得仙道魁首, 在玄山安安稳稳地坐了数百年。
无人敢犯。
来人就着交握的姿势拉叶非折起身,另一只手掀开车帘。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很漂亮的脸。
漂亮有很多种。
来人的漂亮既不柔弱女气, 也不美艳逼人,是种很少见的漂亮。
像是泠泠的一捧怀中雪, 凛凛的一刃袖中剑。
固然冰雪冻人,剑气杀人, 可没人能否认它们本身的夺目。
既危险,又惊心动魄。
真的很漂亮。
叶非折一眼望过去时, 只觉得无处不熨贴, 无处不好看, 眼熟得像是比照着他的审美捏出来的人。
再沉下心一想, 他和这人素未谋面,哪里来的熟悉入骨,哪里来的相交已久?
那人人未动,眼睛先弯。
他天生有双未语先笑的眼睛,若是诚心想打动人时,眼睛里看人的光就像是吹化春风的霜雪,动人明丽极了:
“非折,和我走吗?”
“好。”
叶非折想也不想就应道。
自从见了这双手,见了这个人,他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思考不得,晕晕乎乎如踩在云端,容不得说一个不好。
楚佑下意识想去抓。
握入手的只有一截绸缎,柔滑似水,最后又如同水般从他掌间溜走,不容挽留。
人力怎么能够留得住流水东逝?
两人的身影远在虹桥上。
那座虹桥来的时候就声势铺张,走的时候也遑不多让,拦着不让鸟兽靠近,逼得云霞退避尚是其次。
两人走一截,虹桥便断一截,粼粼的光洒在云里,若是天色一点点将暮,便是一场新起的朝霞如海
更像一截不容旁人窥探的镜花水月,海市蜃楼。
想着绸缎滑过掌心的触感,楚佑的时光仿佛瞬间倒退十几年,回到他守在萧姚病榻前,静静看萧姚痛哭,却无能为力的日子。
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当时他稚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力回天。
如今他等来祸世血脉的觉醒,等来生杀予夺的力量,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无力回天。
果然,什么都会迟来,唯有天道给他的那记巴掌,绝不会迟。
“我说过你留不住叶非折。”
那道声音见楚佑失神,开心得好像那个带走叶非折的人是他一样。
“你用什么方法都留不住叶非折。无论你弱小,强大,无论你祸世觉醒血脉与否。”
那道声音带着极强的蛊惑性,能煽动人血脉最深处的劣根性:“得不到的…就毁了罢。”
楚佑依然是静静闭目,不置一词。
那道声音却开怀地笑了。
它倒是很想看看楚佑能再做几回圣人,能再忍几次。
随着来人的越行越远,温愧云终于能够重拾自己佩剑,也能够重拾自己内心熊熊高涨的怒火。
他只觉得以如今自己的状态,能一只手打十个晋浮,咬牙切齿喝问道:
“你们的人,把我师弟带去了哪儿!”
温愧云甚至不想骂野蛮了。
光天化日之下,强取豪夺他师弟,强取豪夺四方宗亲传,这已经远远不是简简单单野蛮两字可以概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