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为上(38)
“把那几个书记官统统抓过来!”赵孟气得直吹胡子,不多时,四个瘦弱的书记官便被抓了过来,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对于这般大的罪名,四人自然不肯承认,仗着自己有官职在身,军中也不能对他们用刑,便不停地狡辩。
赵孟可不管这些,一脚踹到离他最近的一人身上:“老子天天吃不好,原来都进了你们几个孙子的荷包!”他这一脚可不轻,被踢的人立时倒在地上吐酸水。
景韶将账册狠狠地摔到他们脸上,冷声道:“不过是小小的书记,还真拿自己当朝廷命官了!本王今日纵然剐了你们,朝中人也挑不出本王的错!”
这话纵不尽然对,但成王暴戾乃众所周知,右护军又冷笑着告诉他们,即在军中,一切就该按军法处置。
本就连着几日提心吊胆,如今这情形怕是回天无力,被赵孟踢的那人挣扎着爬起来率先招供了,其他三人也只得跟着认了罪。他们也只是虾兵蟹将,只知道自己上头是个户部员外郎,再上面就不知道了。
“欺人太甚!”景韶站起身来,就要带着四人回京城。
慕含章忙拉住他,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兹事体大,非容轻议。”
景韶深吸了口气:“把这四个人先关起来,你们退下,待本王与军师商量之后再做定论。”
左护军亲自压着四人往军牢去了,赵孟还想说什么,被右护军拉走了。
“君清,你想说什么?”景韶喝了口茶,今日这事他绝不会善罢甘休,纵然延误了出征,也要把背后藏着的人统统揪出来!
慕含章看他生气的样子,轻叹了口气道:“你今日带着他们进宫,只会打草惊蛇,父皇为了安抚你早日出征,也会草草结案。”
字字句句皆是事实,但今日之事已经触及了景韶的底线,所以非但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倒让他心中顿时火起,哗啦一声将桌上的杯盏推到了地上,眼中带着怒气看向慕含章:“那要怎么办?难不成要我咽下这口气吗?”
慕含章见他这幅模样,抿了抿唇,沉默着不置一词。纵然知道景韶不是冲着自己发脾气,但那双眼睛中的神情还是刺痛了他。洞房那天,那双眼睛也是这般看着他……
第44章 赤膊
景韶等了半天,也不见君清说话,只是敛眸沉默着,这片刻的静默竟奇异的让他冷静下来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话过激了。
“我没说让你咽下这口气,”慕含章轻声说道,双手紧紧交握在膝上,鹅毛扇也落在了一边而不自知,“这事还须……嗯?”
景韶看着他这幅样子,顿时心疼不已,走上前去,把那攥得关节发白的双手握到自己手中,见他疑惑地抬起头,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脸:“我不是对你发脾气。”怎么忘了,他的君清有多敏感。
“君清……”景韶蹲下来,仰头看着他。
慕含章低头看着眼中满是心疼的景韶,微微发苦的心突然变得酸酸甜甜,忍不住勾起唇,慢慢凑过去在那双美目上落下一个吻:“你是我的夫君,对我发脾气也是应当,只是既然你自己觉得不该,那以后你若是犯了,就罚你。”
“好啊。”景韶得到了一个主动的亲吻,立时心花怒放,自家王妃说什么都应承下来。
“罚什么好呢?”慕含章眯起一双漂亮的眼睛,“就罚三天睡书房,如何?”
“那怎么行?”景韶立时不乐意起来,把脑袋搁到自家王妃腿上,抱着那劲窄的腰肢晃了晃,“人家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慕含章弯着嘴角,任他抱着摇晃。
“因为他们从床头滚到床尾,行那云雨之事,若是尽兴自然就和好了。”景韶厚着脸皮道。
“又瞎说!”白皙的俊颜红了红,慕含章推了推他,“跟你说正经的,今日之事你自己办不周到,况且出征在即,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所以最好把这事交给睿王。”二皇子日前已经行了封王礼,如今应该叫睿王了。
“哥哥?”景韶支起身子,敛目思索。这朝堂上的弯弯绕,他着实不耐去搀和,这件事涉及到户部,自己去找父皇顶多把直接做这件事的人给办了,但哥哥在朝中人脉甚广,让他去做,就可能不止是这些了。
“我们本就占理,自然该趁机得些好处才是。”慕含章勾了勾唇,捡起地上的鹅毛扇给景韶扇了扇,七月的天气还是如此炎热,景韶因为这半晌的折腾,已经出了一身汗了。
“你说的有理,我一会儿就去哥哥府上。”景韶被扇子风扇得舒服,便又趴了回去。
“你把这些账册和我抄录的那些都带上,若是在朝堂上有什么特别碍眼的人也一并告诉哥哥,”慕含章想了想,又交代了一句,“记得背着他那些幕僚。”
“幕僚?”景韶抬头,睿王府上那几个清客他都是认识的,平时见面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而且很多不光彩的手段都要靠他们想,着实为他们兄弟俩的事出力不少,何故要背着他们?
慕含章抿了抿唇,想起那天在二皇子府看到那几人来不及收回的敌意:“若是哥哥承大统,这几个人就必须除去,否则对你不利。”
景韶蹙眉,明白了自家王妃的意思。思虑重的人,就会把所有事往最坏的地方想,那些个人怕是早就劝哥哥防备他了。
庆幸自己没有一时冲动去找父皇,景韶站起来,把椅子上的人搂到怀里,上一世就承诺过,若是活下来,就什么都听他的,纵然如今的君清不知道,自己也要履行这个承诺,这也是为自己好,毕竟那些个勾心斗角,纵然重活一世,终还是不擅长的。
带着四个大活人太显眼,景韶骑上小黑,独自朝京城奔去。
慕含章看着那绝尘而去的背影,暗暗告诉自己,应当试着更相信他才行。转身回王帐,找出那日签的军令状,今日之事可还没完呢!
“君先生!”左右护军正跟换洗一新的赵将军讨论这次的事,右护军眉飞色舞地谋划着以后可以顿顿吃肉了,转头看到站在帐外的慕含章,忙止住话题,恭敬地叫了声先生。
因着天气炎热,几个大老爷们也不怕人看了去,帐篷的门帘是大敞着的,慕含章刚走到门前,就被里面的人发现了。
赵孟看到慕含章进来,有些不自在的站起来:“军师来,有什么事吗?”
慕含章缓缓踱步进去,从袖中拿出了那一纸契约:“将军可还记得这个?”
三人看到军令状,顿时变了脸色,当时赵孟说的可是输者与那几人同罪,那些人虽然没有被杀,却也因为玩忽职守各挨了二十军棍,如今想来,军师在中帐里特意强调几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是算到了这张军令状。
“我老赵向来说话算数,愿赌服输!”赵孟说着脱掉护身的铜甲,就要去挨军棍。
右护军忙解围道:“军师,赵将军不过是一时意气,您莫与他计较。”这行军在即,将军挨了军棍可是要耽搁行程的,以赵孟的性子定然会硬扛着骑马,赶到西北去怕是根本就打不得仗了。
慕含章看着右护军,冷笑道:“敢问护军,若是今日是在下输了,这军令状还是不是一时意气?”
右护军闻言顿时语塞,以赵孟那不依不饶的性子,若是军师没能查出真凶,纵然有王爷护着,他也定然不能善罢甘休,一群武将如此欺侮一个文弱书生,着实不光彩。
“你不必说了,我赵孟顶天立地,绝不抵赖!”赵将军推开右护军,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好!”慕含章将军令状递到赵孟面前,“将军果然真英雄,这军令状上怎么写的,将军就会怎么做吗?”
“那是自然,”赵孟一把拽过那张纸,低头看去,“纵然是要我老赵的脑……”
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赵孟瞪大了眼睛看纸上的字,右护军好奇不已,也凑过去看,上面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写着,若军师未能查出真相,则与案犯同罪,若查出,则赵孟脱光了上衣,围着整个营地跑一圈……
“这……”右护军惊呆了,这对向来五大三粗的赵孟来说,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处罚,只算个玩笑罢了,但对于军师的处罚可是毫不含糊的。
赵孟呆楞良久,突然单膝跪地抱拳道:“君先生乃真君子也,请受我赵孟一拜!”
“将军,使不得!”慕含章忙上前拦住他的动作,“君清不过是个军师祭酒,当不得将军一拜。只是大家同为王爷效力,只盼能和睦相处便好。”
“以先生之才,当得军师将军!”赵孟说着还是欠身行了一礼,起身便脱了上衣,并表示光膀子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主动脱了中衣,只留一条短裤,赤着脚就跑了出去。
这一日,军中所有的士兵都看到将军大人衣冠不整,不,是不十分整的在营地里跑了一圈,于是烧火的止了添柴、抬饭的掉了馍筐、耍刀的滑了手柄、打拳的忘了动作,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将军只穿着一条裤衩严肃地呼啸而过。
景琛听景韶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沉吟良久:“你知道这次要去查账的人是谁吗?”
“谁?”景韶对于户部之间的派系并不了解。
“萧远!”景琛翻开户部人员的名单,指着户部侍郎的名字说道。
萧远与景韶交好,朝中人多少都知道,这次派他前来,自然让某些人慌了手脚。
“如此,倒是个好事,”景韶想起前世弹劾他的户部尚书,便起了心思,“我们不如趁机把户部尚书拉下来。”
“户部尚书早年就跟着父皇,想动他怕是不易,”景韶蹙眉,“但此事一出,他也脱不了干系,容我想想。”
景韶点了点头,萧远是个靠得住的人,由于他投缘,上一世一直得不到升迁,不仅仅因为他自己安于现状,他的那个顶头上司一直留任未动却也是事实。如今,在一切还未发生之时,他要把所有害过他的人都拔了毒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