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主人的十个约定(212)
那向来冰冷带着命令语气说话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前所未有的柔软。
阮向远顿了顿,吸了吸鼻——一点儿也没料到前一秒还恨不得一铲子拍死眼前这货这会儿怎么就激动得满脸是血,感觉略丢人地从雷切怀中爬起来,黑发年轻人在口袋中掏了掏,掏出一卷绷带,以及一枚三号楼的王权徽章。
想了想,撕下一条绷带,将徽章挂在上面,然后手脚很快地,在面前的红发男人反应过来之前,将那条破烂兮兮的绷带绑在了男人的脖子上,阮向远抬起头,对视上一言不发任由他摆弄的男人的眼睛,嗓音沙哑地说:“这才叫项圈……你那个,算个屁。”
雷切一言不发,难得没有对脖子上丑得要死随便得要命的“项圈”发表任何评论。
阮向远想了想,也没觉得两栋楼的王权者蹲在树底下做贼似的抱头痛哭这种行为其实很蠢,他抬起手,也不顾自己脸上还鼻涕眼泪糊一脸,不怎么邪魅狂狷地捏了捏雷切的下巴:“你怎么知道的?”
“不是每一个活着的生物都会想尽办法来碰我的耳垂。”
“……”
阮向远微微眯起眼,他发现当一个男人满脸严肃地说这句话的时候,那情景真的非常喜感。
“总把一个人错看成一只狗并不是那么平常的事情,”雷切将阮向远捞进怀里,就像是抱着什么宠物似的再也不肯撒手,“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
“你就是有病……”
“放屁。”
“……”
“刚才实在怀疑得不行,去问了米拉——当时楼层战,他那副见了鬼的表情让我有些在意。”雷切想了想又道,“后来从他给我的答案来看,他似乎真的觉得自己见了鬼。”
“这个回答不怎么浪漫。”阮向远拍了拍雷切的后脑勺,“如果你刚才回答我‘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你’这样的回答,说不定我会一个感动再趴你怀里哭一会。”
“我个人觉得你只会嗷嗷叫的时候比现在更可爱。”
“……”
“骗你的。”
“王八蛋。”
“都说了在我面前不要说脏话。”
耳垂被报复性地捏了一下,黑发年轻人吃痛一声,猛地从男人怀中窜起来,当雷切再一次伸手想拉他的时候,他拍开他的手——看着那双湛蓝的瞳眸之中千年难得一见的委屈,阮向远心情不错地欣赏了一会儿,然而他抬起手,蹭了把脸上的眼泪,吸吸鼻子满脸严肃道——
“再说一遍。”
“什么?”
雷切始终保持坐在地上的姿势,他自然而然地抬起头,从下往上看着背着阳光的黑发年轻人。雪花不断地从阮向远身后从天而降,在这一片白色之中,雷切发现,那双盯着自己的黑色瞳眸之中,虽然背着阳光,却依旧……
有光。
“那天晚上,你说的话。”阮向远继续满脸严肃,只不过,微微泛起粉红的耳垂出卖了他的情绪。
没有放过这一丝小小的变化,雷切眼角染上一丝笑意,他勾起唇角,抓住黑发年轻人的手腕将他轻轻拉下来,让他弯下腰,直到彼此都碰到对方冰凉的鼻尖。
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风吹着树的沙沙声与落雪的轻微声响中,仿佛成为了世界上最美妙的歌声——
“Sei Ia mia luce。”
你是我的光。
第197章 那些人那些事(一)曾经的白雀。
金三角”(Golden Triangle)是指位于东南亚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边境地区的一个三角形地带,因这一地区长期盛产鸦片等毒品、是世界上主要的毒品产地,而使“金三角”闻名于世。
然而,只有社会上层具有各式各样不同需求的人士才知道,金三角,同时也是一个盛产全世界最优秀的雇佣兵的聚集地——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从那里的“魔鬼训练营”中走出来,成为一名合格的雇佣兵。
这些就像已经脱离了人类身份的雇佣兵们,只要给他钱,他就能给你一条命——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你想要的任何人的。
七月,正是东南亚国家最炎热的时间,太阳高高地挂在万里无云的天边,火辣辣地烤得大地一片滚烫,如果不是魔鬼训练营所在的地方是一片热带丛林,参天大树替训练营的那些学员们挡去了一点儿毒辣的阳光,他们简直觉得自己这条命大概就要交代在这个灼热的月头里了。
“——匍匐前进三公里然后进行野地泅水,穿过那片湿地,我要看见你们身上的负重包依旧完整地背在你们身上,途中掉队的、动作变形的再加三公里泅水,今晚晚餐取消——现在大声告诉我,你们是什么?!”
“垃圾!”
整齐划一的回答震天响,吼得树上停歇的鸟儿都惊得扑簌着翅膀飞向天空。
“很好,你们就该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说话人的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此时站在那群新入营的学员面前的,是一名拥有灰头发银灰色瞳眸的男人,男人很年轻,棱角分明英俊的脸上却缺少了年轻人应该有的活力,那张脸上仿佛永远不动如山,哪怕此时此刻的新学员队伍中有不少的人年纪压根就比他大了一圈儿,而灰发男人却还是轻而易举地,用自己的气场秒杀了他们。
当他站在某一名学员的跟前时,那效果,啧啧,简直就像是天然的冰箱或者冷气机从天而降似的。
灰发男人那张面瘫脸上,只有在面前的学员们乖乖听话的时候,才会露出一丝饱含着嘲讽意味的冷笑,那双令人毛骨悚然的银灰色瞳眸在第一排的学员的脸上一一扫过,直到将他们看得两腿发软,这才拍了拍手,面无表情地说:“开始吧。”
男人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然而听在眼前这些新入营的新兵蛋子耳朵里,却如同魔音穿耳——队伍一拥而散,每个人都怕自己成为“被拉下”的那一个,负紧身上死沉死沉的负重包,争先恐后地向着之前率先指定好的路线一路飞奔而出。
跑在最后的那一个,非常荣幸地被一块不知道哪儿来的大砖头重重地砸了屁股!那痛,就好像那看似不经意的一砸直接让石头砸进了骨髓里似的!捂着屁股一阵鬼哭狼嚎,就像是身后有死神在追似的,那名磨磨蹭蹭的新兵再也不敢怠慢,追着队伍的尾巴往前一路狂奔而去……
一群外表看上去像是狼的初级雇佣兵,到了这个男人的面前,无一例外都成了乖乖的小白兔。
直到队伍里的人稀稀拉拉地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当中,白雀这才不急不慢地,将自己的目光从丛林的深处收了回来,脸上挂着仿佛永远也提不起劲儿的模样懒洋洋地摸了摸口袋,却意外地,在口袋之中掏了个空。
白雀一愣,却立刻想到会这么干的是谁——放眼整个魔鬼训练营,除了那个人,还真没谁敢堂而皇之地掏他白雀的衣服口袋……噢,其实严格地讲来说,敢这么做的有两个人,只不过另外一位,是不会有这个闲心的。
不远处扬起的尘土之中,装甲车前车盖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前行带来的突突声响将男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他定眼一看,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前一秒还在埋怨的那个人已经开着车开刀了他的面前,此时此刻,正从驾驶座上探了个脑袋出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白雀那张万年冰山脸终于有了一点儿崩塌的迹象,但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看着面前这张笑得无比灿烂的脸蛋,他的拳头还真是有点揍不下去——于是只能黑着脸冷哼一声,单手抓住车门,以及其敏捷的身手起跳利落地翻入车内,抬起穿着重靴的脚,白雀不怎么客气地给了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脚:“还不滚蛋,霸着驾驶座干什么!”
“哎哟,小白雀今天心情不怎么好嘛。”
那人仿佛完全不畏惧魔鬼训练营高级教官的黑锅底脸,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
而白雀不理他,只是伸手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放到副驾驶座上,然后自己一屁股坐在了驾驶座上,踩动油门,当车子重新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顺着之前那批学员们离去的方向缓缓前行,白雀这才转过头看着靠在副驾驶坐上满脸惬意闭目养神的那人——
不知道怎么地,看见他着模样就火大。
灰发男人冷哼一声:“费泽拉,老子的烟你他妈又给放哪去了?”
费泽拉,魔鬼训练营中唯一的、也是最优秀的医护人员,他是魔鬼训练营的“头狼”诺罗加在几年前的某次行动当中亲自从一个研究所绑架回来的研究者,不过大概是因为这家伙本身就十分随遇而安的性格,被抓回来之后他完全没有身为被绑架者的自觉,十分地随遇而安——这让他成为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名没有在诺罗加手中吃苦头就留下来的医护人员。
而此时,费泽拉正满脸坦然地教训白雀:“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告诉你多少遍了为什么就是不听——你倒是看看老大,人家除了心情不好的情况下,基本不碰烟草。”
“哦,那家伙天天心情都不好。”
“那不一样,人家更年期了嘛。”医生笑眯眯地在四下无人的地方肆无忌惮地调侃自家头狼,“你不一样,你还年轻。”
白雀脸上一顿,就好像因为总提起那个人的名字而由衷地感到不舒服似的,扔下一句“诺罗加就比老子大五岁”这样简单的反驳之后,就彻底闭上了嘴表达了自己完全不想将这个话题进行下去的意愿。
装甲车突突地在地面上行走,没往外开半个小时,就追上了之前离开的那群新学员的队伍尾巴。
白雀唇角边勾起一抹冷笑,顺手操起车中装满了自来水的矿泉水瓶,冲着队伍末端慢吞吞的那个家伙的屁股砸了过去,那个拥有着浅色头发的年轻人哎哟一声,正想回头破口大骂,殊不知一回头居然对视上了一双毫无感情的银灰色瞳眸,瞬间蔫了,打起精神,大吼“我是垃圾嗷嗷嗷”,打了鸡血似的一路狂奔——
作为医护人员的费泽拉趴在车窗将这一幕看了个完全,转过头,满脸埋怨地瞪白雀:“你少在这里给我增加工作机会,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开着车的时候往外砸东西,很危险。”
“你说的东西多了,”白雀嘲笑,“老子记得住个屁。”
“唔?所以我最恨野蛮人。”费泽拉伸手过来放肆地戳了戳司机的胸口结实的肌肉,收回手默默地捏了捏自己毫无肌肉的手臂,他满脸羡慕嫉妒恨地拧过脑袋重新趴回车窗上,看着前面那个被砸了屁股的新兵一路嚎叫着追上队伍在其他人的嘲笑中叫骂,微微眯起眼,那双如同琥珀一般的眼中露出了一丝丝笑意,“年轻真好,你说是不是,白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