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主人的十个约定(187)
雷切蹙眉,不由分说地将保持从黑发年轻人手中抽走,抖开——
湛蓝色的目光一顿,随即停留在了报纸头版头条的左上角,一张黑白的照片之上,照片上的少年笑得很灿烂,是个漂亮的年轻人,虽然在雷切的印象中,大多数的情况下他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脸上挂着麻木的笑容依靠在MT的怀里。
今天是汤姆的葬礼。
“拖了很长时间,”阮向远伸出手,戳了戳报纸,“为什么?”
“因为从外面申请到绝翅馆认领尸体,需要很长一段时间,”雷切微微抿唇,脸上却没有多少情绪,他甚至有些冷漠地回答,“他们应该是刚刚才把这个小孩的尸体认领回去吧。”
“喏,这家伙说的没错。”雷伊斯撑着下巴,堂而皇之地对雷切用“这家伙”的称呼,在旁边火上浇油,“伊莱的报告也写得很慢,拖来拖去都快过去一个月了,还好绝翅馆这边的天气比较寒冷,否则以这个小鬼的父母来带走他的时候脸上都能看见尸斑的程度,要是普通气温指不定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阮向远半瞌着眼,什么也没说。
雷切看着面前的黑发年轻人,微微蹙眉,正抬起手,想要去触碰他——
“——也有可能是汤姆的父母单纯觉得有这么一个儿子太丢人了,努力保守这个秘密直到瞒不住了猜公布于世。”
充满讽刺腔调的话语横空插入三人的对话中去。
红发男人眼中的光猛然暗沉,在指尖即将碰到黑发年轻人的下颚之时,收了回去,他转过头,淡淡地看着站在他们餐桌旁边的金发少年,此时此刻,金发碧眼少年笑得很开心,就好像此时此刻报纸上说的那个人的死跟他毫无关系似的——
“毕竟绝翅馆在外界的评价可是最正规、最高级的监狱,”米拉笑眯眯地说,“一个年轻漂亮的孩子死在绝翅馆里,无论如何都让人浮想联翩吧……唔,人们说不定会想象,他是为什么死的,难道是因为在监狱里抢男人什么的?”
一番话,说得连雷伊斯的脸色都变得稍稍有些不好看——对于这个二楼来的人,作为三号楼的狱警,他一向不怎么待见米拉。
“喂,阮向远,你不是很同情他的吗?那个汤姆。”
毫无预兆地,米拉忽然叫了黑发年轻人的名字,并且弯下腰,隔着半个桌子的距离,凑近阮向远——
没有人注意到,当他这么做的时候,餐桌边上最先有反应的不是被叫到名字的黑发年轻人,却是自始至终没有动过的红发男人,他原本安静放在桌面上的修长指尖,毫无征兆的轻轻挪动了一下。
雷切缓慢地掀起眼皮,湛蓝的瞳眸中,缓缓地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太过于熟悉男人的情绪,当周围的空气忽然像是被猛然抽掉变得充满了压迫,米拉略微有些不安地抬起眼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莱恩,后者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咬了咬牙,米拉只能假装自己没有感觉到雷切的情绪变化,脸上的笑容反而变得更加灿烂,他凑近阮向远,手甚至搭上了黑发年轻人的肩:“喂,小狗,问你话呢,当时你就跟汤姆关系挺好的,是因为弱者对于弱者的同情么?”
少年的称呼让阮向远眼皮毫无征兆地跳了跳。
与此同时,越过米拉,雷伊斯动了动,当他跟坐在对面的湛蓝色瞳眸对视上的时候,狱警扔给了红发男人一个嘲讽的笑容。
“——喂,米拉,你吃多了滚一边自己吐去啊,”下一秒,狱警站了起来,他啪地一下将米拉的手从阮向远的肩上拍走,雷伊斯满脸暴风雨欲来,压了压狱警帽子的帽檐,连说话的语气都失去了平日里的蹦跶,“少在这里恶心人……”
“我跟他说话,”米拉斜睨狱警,“关你什么——”
米拉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的脸被团成一团的报纸重重砸中——不疼,却是发出了“啪”地一声,异常响亮,金发少年甚至还没来得及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他只感觉到自己的双肩被一双手狠狠地摁住往下压,紧接着,有什么人,用膝盖重重地顶压在他的胃部——
轰隆一声,伴随着桌子和椅子被撞到的声音,米拉和压在他身上的人双双倒进桌椅的一片狼藉之中——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米拉。”
嗓音低沉而缓慢,冰冷的腔调让周围的犯人陷入瞬间的怔愣——在这一刻,他们非常难以将说话的人和平日里冲他们微微傻笑的黑发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然而,当黑发年轻人看也不看地拎起距离他最近的那张椅子,对准米拉的脸狠狠砸下去的时候,伴随着金发少年的痛呼,和飞溅的血液,人们这才反应过来——
米拉是三号楼二十一层的人。
而眼前发生的一切,象征着……
一场即刻爆发的楼层战!
第174章
“——这完全是不要命的节奏了啊,雷切,不去阻止一下真的好吗?”
高大的黑发男人站在红发王权者的身后,绥双手插在口袋中,唇角微微扬起成一个慵懒的弧度,他的视线越过雷切的肩膀,看着不远处的黑发年轻人将手中的椅子扔开,站起来对准金发少年的脸狠狠踩下去,飞溅的血液让一号楼的王权者情不自禁地微微蹙眉——
“啧啧,真暴力,”绥在雷切身后嗤嗤笑,“现在才看出来,虽然名义上是我在帮助小狗做格斗训练,但是这家伙其实更加像是你雷因斯大少爷教出来的学生。”
“哪里像?”
“我们都是优雅的人,”绥唇角的笑意更深,“只有你打起架来的时候喜欢弄脏地板。”
“嗤。”雷切发出一声短暂的鼻腔音,对于好友说的话不置可否,却在目光看见阮向远高高挥起的拳头和被扔到一旁的椅子上溅上的鲜红血液时,情不自禁地翘了翘唇角。
男人想了想,慢吞吞道:“我记得在一周前还被他嫌弃过满身血腥。”
“恩?”
“以后他就没有立场了。”
“……调情的话就不用直播给我听了。”
当一号楼和二号楼的王权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在一旁站着说闲话的时候,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人群发出了嗡嗡的讨论声,定眼一看,原来是阮向远站起来,开始是一只手拎着米拉的领子,然后微微一个用劲儿,黑发年轻人就这样将米拉整个儿举了起来——难以想象,那具并不结实的身躯居然可以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
而以此作为代价,此时,阮向远看上去也因为快速地消耗体能,他的胸口在大幅度地上下起伏,双唇张开大口地呼吸着周遭的空气——
然而,在周围人看来,能这样连续进攻不停歇地做到这一步,已经不容易了!
“米拉看上去好像要不行了……可怜的孩子,在小狗手上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力啊——我说雷切,这样下去可能真的会出事,你不要去插一脚吗?毕竟他们都是……”
“这是三号楼的楼层战,”雷切不动声色地打断绥的话,微微转过头丢给身后的好友一个警告的眼神,男人站在一旁,一双湛蓝的瞳眸一瞬也不瞬地放在压在金发少年身上的阮向远的身影之上,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更何况,随随便便就被挑衅了的话,他自己最好有想过会是什么后果。”
男人说着,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话语微微一顿后不动声色地转过头瞥了眼不远处的莱恩,拥有亚麻色头发的漂亮年轻人感受到男人的目光,在第一时间将自己原本埋在双臂之间的脸抬起头回给雷切一个灿烂微笑——多少犯人想要得到的待遇,却丝毫没有打动红发男人,他垂下眼,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情绪在那双湛蓝的双眸中一闪而过,当他重新抬起眼的时候,眼中一切恢复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而此时,阮向远和米拉的楼层战似乎进入了某种白热化的阶段——
除却最开始一点的抵抗,在接下来的过程中,与其说是双方在干架,倒不如说是阮向远在进行单方面的暴力殴打!
此时此刻,阮向远只感觉到自己的肺部因为剧烈的打斗动作变得负荷沉重,当他举起拳头一下一下地揍在米拉的脸上,手指骨节从最初的疼痛变成麻木,当米拉那张漂亮的脸蛋在他的动作之下变得青一块紫一块不成人形,更多的血液从对方的口腔和鼻梁渗出,浓烈的血腥气息包围着阮向远的时候,黑发年轻人狠狠地皱着眉,一次次地压抑住想要呐喊和呕吐的冲动——
但是他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他任由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金发少年被自己揍得爹娘都不认,任由他的血液飞溅到他的脸上、下巴上,站在到他的拳头上和他摩擦破皮说渗出的红色液体混为一谈,脑海中的新仇旧恨统统加在一起——
阮向远忽然变态地觉得,他此时的行为,是在铲除一个三号楼的毒瘤。
——没有了米拉,再也不会有新人畏畏缩缩地害怕自己因为长得不错就成为原罪!
——没有了米拉,再也不会有犯人会因为莫名其妙的一件小事就被孤立起来!
——没有了米拉,那些明明是男人却非要为了男人勾心斗角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与此同时,那些无辜的人也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某一天忽然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的角落!
——他们再也不会找到三号楼脆弱的豁口!对三号楼虎视眈眈!
重重的一拳砸在对方的鼻梁之上,伴随着飞溅的鼻血和米拉垂死般痛苦的呼声,透明的液体从金发少年的眼角流出,冲开了脸上的血污,硬生生地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道道沟壑——阮向远抬起手,他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这就是最后了!
周围的人群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相比起被揍的那一个,此时此刻,犯人们的目光更多地是集中在那个跨坐在米拉身上,整个白色的制服都沾染上不知道是谁的鲜血的黑发年轻人的身上——
白色,黑色和红色。
人群的中央,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这三种最初最纯净的色彩。
三种强烈的对比色以最震撼的视觉效果呈现在人们的眼中,此时,无论是谁闭上眼,脑海中仿佛都只剩下了那白皙的皮肤之上,鲜红的血液,那因为暴力斗殴而微微汗湿的黑发,紧紧地贴在那张清秀的面容之上——
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暴力美学。
长期生活在枯燥而华丽的牢笼之中,他们需要这样的感官刺激!
此时此刻,人群除了欢呼,越来越多的人呼吸变得逐渐的沉重,他们仿佛被现场弥漫的血腥气息说感染,一双眼睛几乎是长在了黑发年轻人的身上,再也不能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