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快穿](80)
褚颜:“……”莫名有点失望。
蓝知将龟壳捧在手中,自袖中翻出两枚铜钱,一阵低声絮语,等那两枚铜钱落到那黑色法阵上时,蓝知微蹙的眉头舒展开,说道:“陛下一生顺遂,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妻妾成群,儿女绕膝。”他看向褚颜,接着说:“富贵安康,寿终正寝。”
褚颜看不懂这卦象,明显感觉到蓝知在奉承他。
“人人都说先生是先知、是真仙,这卦象当真?先生可别辱没了自己的名声……”
蓝知默默把铜钱收回袖中,轻声说:“自然当真。”
褚颜跪在他身前,问道:“那你呢?”
蓝知疑惑:“什么?”
褚颜说:“先生可为自己卜过卦?你的卦象解读出来又是什么?”
蓝知嘴角噙笑:“有过。”
褚颜追问:“是什么?”
蓝知语气淡淡的,轻的如飘絮:“天煞孤星,命克八方。”
第87章 帝笼05
当蓝知话音落下, 梦中的一个画面像被激活了般重新展现在眼前。
他手里攥着一张薄纸,穿过碎石小路, 推开紧闭的大门, 房中的人坐在案桌前, 一头青丝松松垮垮的束在一侧,手执经书, 侧头见到来人时勾起唇角。但还未等他说话,褚颜就跑过去将手里的薄纸展开, 兴奋的读给他听:“我找人替先生解了卦,那老天师说从未见先生这样好的气运,看看上面写的:洪福齐天,尽享富贵荣华。”
那人微微颔首,眉眼温柔,含笑问:“那姻缘如何?”
“姻缘……”褚颜手中的薄纸被一折两半,听到对方的问话后就将手背到身后,眼珠四处转了几下:“愿得一人心, 白首不相离。那一人, 说的自然是我。”
那人笑了,笃定的道:“胡说。”
褚颜哼了一声, “先生未曾看见卜卦结果, 怎么能断定我胡说?”
那人不语,神色若有所思。
记忆就此中止。
褚颜紧皱着眉思索梦中他拼命隐藏的是什么, 他脑中灵光一闪, 拿起求签桶, 又将所有的签倒在地上,逐一翻找。
蓝知见他似有所顿悟,不解的问:“在找什么?”
褚颜语气坚定:“找你的姻缘。”
蓝知:“……”
褚颜找了片刻,找到了一个相似的签。他两指夹着木签,面色纠结的对蓝知说:“我就说先生你的姻缘和别人的不太一样。”顿了顿,将签上内容念了出来:“……「无所不用其极」。不像姻缘,倒像品性。”
蓝知淡淡看他一眼,那眼神竟像在看个跳梁小丑。他起身拂了拂衣,说道:“陛下愿意就待在这,臣先走一步。”
褚颜把签一扔,攀住他的衣服,委屈的说:“我不说就是了,你干嘛这样生气?要走也要带我一起嘛,这塔里只有你我二人,我自个待在这,会害怕。”
蓝知居高临下的看了他几秒,轻叹一声道:“走吧。”
褚颜听出他话中的妥协,瞬间从哭丧脸转为乐开了花,厚颜无耻的说:“扶我起来。”
蓝知指尖一颤,不知该不该依言去助他。
褚颜眸光灼灼,饱含着期待。
蓝知还没下决定,手却先一步扶在了褚颜的腋下,将他从蒲团上拉了起来。褚颜借力顺势一倒,环住了对方的腰,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得意的说:“颜儿觉得,先生无法拒绝我,就是对我有意。”
蓝知一时无奈,伸指点了点褚颜的额头,轻叱:“歪理。”
褚颜像个小尾巴一样拉着他外袍的后摆,跟着蓝知下了楼,重新回到梅室,在案桌面对面而坐。他一手撑着下颚,长吁短叹道:“我这皇帝当的可真不如意,都消失了那么久,那些宫女太监们、主管大臣们,竟一个都没寻到怀月塔来的。先生你说,他们会不会趁我不在,就擅自将天牢中的静王放出来,要他做皇帝?”
蓝知翻着佛经,沉默不语。
褚颜趴在案桌上,继续叹道:“先生你也不愿意要我当这个皇帝,和其他人一样希望静王登位,是不是?”
蓝知见他情绪低落、面色颓废,心下有些不忍,抬手轻轻抚了抚那头有些杂乱的发,安慰道:“臣只希望,无论陛下做过什么决定,好也罢坏也罢,最后都不要后悔。”
“我没有后悔。”褚颜回想着继承的记忆,决定卖惨,“打从小时候,我就样样比不过皇兄,骑马比不过,射箭比不过,念书识字也比不过。父皇器重他,朝臣欣赏他,我听过最多的一句是你看你皇兄怎样怎样。只有先生你是不同的,你待我和皇兄一视同仁,但更多疼我一些,这些颜儿心知肚明。因此在父皇驾崩之日,我决定先下手为强擅自夺位时,先生也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蓝知说:“这些都过去了。”他抚摸着褚颜光滑柔顺的发,“您现在得偿所愿,应该高兴。”
褚颜抬头看他,手按在心脏位置,将眉微皱,喃喃自语:“可不知为什么想起先生,这里就隐隐有些疼。”
蓝知:“怕不是得了心疾。”
褚颜瞪他一眼,重新趴回桌子上:“先生真是不解风情。”
蓝知将眸垂下,草草翻阅着案上佛经,却未把那上面的内容看个清楚,想到了什么,又对褚颜道:“陛下可曾读过话本?”
“当然。”褚颜脑中瞬间浮现一本大著《金瓶梅》,调侃的问:“先生是想和我探讨一二吗?”
蓝知却道:“我们读话本,通常读的是一个人或一群人的经历。如果这话本是以一人视角展开描写,写他的生老病死,那他便是主角,对不对?”
褚颜点头:“对。”
蓝知接着说:“执笔者将其他人等同绿叶,只为衬托主角的光彩。”
“对。”褚颜皱眉,“先生是何意?”
蓝知淡淡一笑:“只是想告诉陛下,若您是话本中的角色,必定是光彩照人的鲜花,而非衬托他人的绿叶,您无须妄自菲薄。”
褚颜扶额也跟着笑了:“这是说的哪跟哪啊,什么主角配角乱七八糟的。”突然,他又格外认真的说:“若我是话本的主角,我就要先生也同我一样。”
蓝知视线撇开,不再与他对视,突兀的冷淡下来:“臣怕是没有那个福分。”
褚颜:“可是我……”
恰在这时,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行黑色楷体字和两个选项。
「面对蓝知的冷淡,你应该:A.沉默B.闭嘴」
褚颜:“……”AB两个都拍了一下。
蓝知为了和他保持距离,自己拿了一本佛经靠到墙边去了。褚颜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曲起指节敲了敲,远远观望着蓝知的侧颜,不自觉的吟出两句诗:“兰之猗猗,扬扬其芳。众香拱之,幽幽其芳。兰之、蓝知、蓝知,这名字真好……”他猛拍了一下桌子,侧过身来对蓝知道:“这般无趣,我为先生唱个小曲如何?”
未等蓝知开口,他就坐正了身体,双手学着歌姬的模样状作抚琴。
“燕城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在没腔没调的唱完后,又慢慢凑到蓝知身边,问道:“不给个赏钱么?”
蓝知怕是被他逼得不胜其烦,重新掏出袖中刚才卜算的两枚铜板扔给褚颜,说道:“勿来扰我。”
褚颜也不嫌弃少,笑着把钱接了过来,不依不饶的说:“怎么能是扰呢?我是想这塔中太过烦闷,为先生解解闷罢了。”
蓝知把佛经翻得哗啦作响,不咸不淡的说:“那到晚上,陛下就不觉得闷了。”
褚颜疑惑:“为何?”
蓝知神态自若:“怀月塔内阴气重,这地方又是阴阳交界之处,入夜便有小鬼獠差提着鬼魂自此而过。陛下若觉得枯燥无聊,倒可以与他们唠上一唠,但如果他们一时兴起想带陛下走,怕是臣也没办法。”
他说的轻巧,褚颜吓了一跳,刚想反驳哪有什么怪力乱神,又想到那两个提前来烧凝脂露驱鬼的小沙弥,还有这怀月塔有十八层,不难想到十八层地狱……简直细思极恐。褚颜靠在蓝知身边瑟瑟发抖,说道:“先生别诓我,我胆小。”
蓝知说:“那陛下讨得我的欢心,我便想法找鬼差通融通融,要他们别带您走。”
褚颜拉住他的袖摆:“你说嘛。”
蓝知就等他说这句话,将手中佛经递给他:“念给我听。”
褚颜接过佛经,潦草的翻了翻,抱怨道:“你为何总是看这种东西,这有什么好看的?这世界上真有鬼怪……”话半他顿了顿,想到刚才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只好念了起来。
怀月塔外银光熠熠。
口干舌燥的褚颜发现窗外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十分惧怕的说:“快入夜了,先生可要保护我。”
蓝知颔首。
夜深露重,灯火如豆。褚颜合衣躺在地上,见四下寂静,没有半点风吹草动,他深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愤恨的说:“骗我。”
蓝知手不离书,微微一笑:“陛下真想见鬼差不成?”
褚颜说:“倒也不是……”
蓝知:“那便是了。凡人怎么会轻易见到鬼?”
褚颜翻身爬起来,饶有兴趣的问:“先生你的意思是?不是凡人就可以见到鬼?开了天眼的人?”
见他追问个不停,蓝知颇为无奈:“大概做了孽的人才能看到吧。”说着,他的视线跳过褚颜,看向他身后。
褚颜嘟囔着:“我做的孽也不少。夺位那日,有不少人命丧铁骑之手,若真是这样,如今我看不见那些冤魂来索债,那我就是没有罪孽的人了?”他摇摇头,“说来说去,还是先生你骗我,这世上哪有什么鬼怪,都是道听途说罢了。”
褚颜:「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曾经我是个唯物主义者,自从我遇到你之后……」
系统:「就感觉遇到了爱情?」
褚颜:「要点脸。」
蓝知不语。
月光下的怀月塔渡上一层银光,散发盈盈弱光。
第88章 帝笼06
大门紧闭的怀月塔, 在第四日时消去了严防死守的态度,用手指轻轻一推,塔门轰然作响, 缓缓开启。褚颜踏出塔门的时候吓了一跳, 塔外的人乌泱泱跪了一片,太监宫女大臣妃子应有尽有,见他出来后那些人脸上原本如丧考妣的表情一扫而空,纷纷转为激动,跪伏在地恭请他出塔。
褚颜:“……”这场面真隆重。
出塔时褚颜提议蓝知和他一起离开,但蓝知坚持要在塔里待够一个月。经过褚颜这三天来的观察, 实在搞不懂蓝知整天抱着佛经有什么意义,既不虔读也不参悟, 看起来手不释卷,其实都是走马观花。
太监宫女们像麻雀一样围绕着他转, 贴身的小太监不住絮絮叨叨, 说自从那日宴会过后找不到陛下,可急坏了所有人,翻遍了整个皇宫、问遍了所有知情人后只能将目光定为怀月塔,但这祈福的日子怀月塔是万万不能靠近的,因此他们这干人只能眼巴巴的在塔外等。
柳依依扭腰摆胯、风姿绰约的走进皇帝寝殿,一贯怨怼的眼神此时变得平静无波。
这个充满心机和算计的野心家人生登顶,却发现事情完全不像她想象那样美好, 只能平静的接受现实后, 由含羞带怯的小媳妇转变为深闺怨妇。她五指戴着簇金的长指甲, 耳上是剔透的翡翠绿宝石,拨弄着新定制的红珊瑚凤钗,撅着红唇对褚颜道:“几日不见,依依可想死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