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避免成为炮灰(95)
立于飞剑上的韩阳皓瞳孔中耀眼的银色光芒亮起,五指摊开,双手缓缓平推。黑云般的微型傀儡立刻随着他的动作分为三十六支,眨眼间便席卷了所有围拢在大会隐匿阵法外的元婴修士!
那些自其他国家潜入的元婴尊者纷纷大惊,顾不得再隐匿身形,立刻各使手段抵挡傀儡的攻击。可是没有用,每一支的傀儡都数以千万计,仿佛无穷无尽般疯狂冲击。即使被击毁了数万、数十万,黑色小虫般的傀儡依旧仿佛没有减少般蜂拥上来。每一个傀儡上都只有两道符文,一是隐匿,二是剑刃,很简单,但是却在这恐怖的数量下有了让元神都绝望的力量!
仅仅三十秒,第一个被攻破防御的元婴修士出现,黑色小虫裹挟着剑芒一头扎入他的皮肤下,连哀嚎挣扎的机会都没有,接肘而至的傀儡黑虫便吞没了这人。一个呼吸的时间不到,一个元婴高手已经变成了一滩血沫,染血的黑色傀儡在落日的余晖下微微反射着红光,乍一看去竟给人一种妖冶的美感。黑色的傀儡甲虫身上的隐匿阵法一直在发挥作用,因此即使那些元婴修士在反抗时已经放弃了影藏气息,但大会会场内的众人却一点都没能发觉此地的动静。
在三十六人只剩下五个的时候,韩阳皓终于制止了黑色小虫的杀戮举动。一个个小黑点如同附骨之蛆般缠绕而上,在破开他们的防御后纷纷撕裂法袍和皮肤钻入其体内,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在五人皮肤上出现,就仿佛在针板上滚过似的,伤口细小却不断在向外渗血。而后细密的骨骼摩擦声响起,五人面色扭曲地软倒在地,全身的骨骼都似不翼而飞了般,但在元婴期强大的生命力支持下却无法死去。他们张开口想要痛呼,可是从口中喷涌而出的却也是夹杂着内脏碎片的血,甚至还能看到无数尘埃般大小的黑虫正在血液中时隐时现。
这手段端是狠毒无比,季文渊一时也看得愣住。他之前出手也就是想要制住这些人,就算要杀也不会这样折磨。韩阳皓自从和他在一起后就很少动用太极端的手段了,上个世界对刺客的追杀用了类似的蛊虫,但他也没看到韩阳皓真正动手时的场景。可是现在透过虚空看见韩阳皓眼底的戾气,他终于记起这人是当年那个想要“净化罪恶”的韩博士。这人曾经为了他放弃了已经成型的二阶段病毒,顺从他的愿望研究出了疫苗,也一度压抑了对于毁灭的渴望。
时间过得太久,他几乎都要忘记了当年接受这份感情时的感觉。韩阳皓的爱太沉重,沉重到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放得下。他欣赏这样聪慧强大的人,也在相处中被他所吸引,所以根本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他以为韩阳皓已经在漫长的岁月中抹平了幼年时留下的伤痛,但有些东西其实是刻在灵魂上的烙印,永生也无法抹去。
唯一关爱自己的母亲被父亲的正牌夫人虐待致死,这种遭遇的确让人心疼,但是真要算起来,其实也不是最惨的,至少他自己没有缺胳膊少腿落下什么顽疾。这固然是因为他自己有能力,但也是他的渣爹没有彻底丧尽天良。但是其他人即使遭遇了更加惨烈的不幸也大多只是想报复导致自己遭受这一切的人,部分想报复社会的还有可能被圣母感化而放弃,而韩阳皓却在想着剔除世界上所有有着为恶潜质的人,对死亡无动于衷,这已经不只是幼年的遭遇能造成的了,自身性格也占了很大因素。
季文渊不由得想起当年在世界意志那里看到的对于韩阳皓的评价——谨慎、狡猾、冷静,绝佳的伪装加上堪称读心的观察能力,超高的智商加上灭世倾向……
他深吸口气,随后缓缓吐出,心底的感觉一时间无比复杂。
韩阳皓从来没有变过,他只是在观察“慕惟”的时候,按照发现蛛丝马迹拼凑出了一个最能走到他心里的形象,然后不着痕迹地将自己伪装成那个样子。他成功骗过了他,可能也骗过了自己,他第一世的给他留下的痕迹已经深入灵魂,将伪装的技能使用得如同呼吸般自然——正如他当年骗过他的世界里的所有人一样。
那边韩阳皓控制着傀儡将五个不成人形的元婴修士拘到了面前。他唇角微微上翘,表情看上去十分轻松愉悦,眼底的黑暗却仿佛能够满溢出来:“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是谁指使的你们?”
他说着控制着一人飞上前,漆黑的眼睛微微弯起,呢喃般低笑道:“你先说?”
那人嘴唇颤抖,神识传音也十分不稳:“没……没人指使……”
话音未落,灵魂上传来一阵被千万张砂纸磋磨般的疼痛,绝望的凄厉尖叫从灵魂深处响起,吓得被黑虫傀儡裹住的四人灵魂都在战栗。
韩阳皓笑得眉眼弯弯,表情竟更加愉悦了:“真好,你没说实话。你有没有听说过嗜魂蛊?啊,应该没有,本座制造出来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就只在血炼宗那群吸血鬼身上用过一次呢。嗜魂蛊,食人魂魄而生,无形无体,每月月半则醒,月底而眠,啃食神魂的感觉就如用磨砂纸不断磋磨皮肉筋骨……怎么样,像不像?”
那人根本无力回答,只有灵魂的惨嚎不断响起。
韩阳皓也不在意,他抬手招过另一人,声音期待地道:“来吧,轮到你了,来向本座撒谎。”
这人神识传音都在哆嗦:“前辈,我、我们是九云国周围的国度的修士,九云国的科技已经、已经影响到了我们修士的生活……所以,上层、上层有人牵头联手想灭掉九云国……我们是被派来执行计划……”
韩阳皓挑着眉听完,哧了一声:“一群被卖了的蠢货。”这个阵法看得出来是高手的手笔,但要灭掉作为最强战力的元神境显然不够。等元神大佬脱困,这些人肯定只有死路一条,多半是被忽悠过来当弃子的。
他隔绝了五人相互间的感知,挨个反复拷问,答案却都大同小异。他随手抹杀了这五个血人,黑色傀儡又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隐匿起来,然后将所有异常都收敛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进入了季文渊所在的结界中。
“嘿,小哥,要不要吃瓜子?”韩阳皓笑得特别不正经,和刚刚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简直判若两人。
季文渊定定看了他一眼,缓声道:“不用。”
他现在一时心绪难平,连已经想好的摊牌都不知如何说出口。韩阳皓并不是真的变成了这副流里流气的模样,那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韩阳皓被季文渊探究的目光看得毛骨悚然,果断抓了一大把去皮花生塞到他嘴里,凶巴巴道:“老祖的好意你也感拒绝?小哥你是不要命了吧!听说过鸡毛大法吗?”
季文渊:“……”
韩阳皓阴测测地道:“就是把你绑在床上用鸡毛挠脚底板挠到笑死!老祖我真的做得出来哦!”
季文渊:“……”他的博士,果然还是需要佛经洗洗脑子。
☆、老祖道号“阳渊”(9)
在九云国四十九年一次的修道者大会举行时, 九云国南方五千里, 天都山脉中。
全身笼罩在黑袍中的男子抬步直直向着一处山崖走去,两个闪烁间便已经来到了那出袒露着岩石泥土的山壁前。他并没有停步,抬脚直接撞上了山壁, 但是让人惊讶的事发生了, 黑袍人并没有撞上任何东西,反而如同投身水潭般直接陷没了进去。
崖壁上的山石泥土仿若虚幻般毫无变动,就仿佛那个黑袍人从未出现过一般。但是片刻后一阵山风席卷而来,这片崖壁却又似乎化为了真实, 泥土的粉尘被风卷起,而几粒碎石被风吹得脱落了泥层,掉落在了地面上, 发出了轻微的撞击声。
黑袍人进入崖壁后眼前光影瞬间变换,入眼处尽是一片恢宏大气的宫殿。白玉雕琢而成的地面上繁复而华丽的纹饰遍布,高耸入云的花雕石柱上用星辰金精拉成的细丝镶嵌出了瑰丽的龙纹。远远望去,宫殿金碧辉煌, 雅致和奢华完美地融合于一体, 仙境般的自然山川拱卫在宫殿周围,更是为这极尽华美的宫殿增添了几分缥缈。黑袍人视线在石柱上的金纹上扫过, 不屑地低哼了一声。
“哈哈,冥独宗主,你对我们宝恒阁的无方须弥界可是有什么见解啊?”
洪亮的声音从宫殿中传来,并不显得震耳欲聋,却偏能让人轻而易举地听清每一个音节。这份法力控制堪称绝顶, 但黑袍的冥独宗主却丝毫不为所动。他微微抬起头,从他兜帽的阴影下隐约露出半个肤色苍白的下颚,一道沙哑带着寒意的声音响起,非常轻,却也如洪亮声音一般远远传播开去:“暴殄天物。”
洪亮声音并不着恼,又是一笑,一道门户瞬间出现在黑袍人面前。冥独宗主当即一步跨出,直接进入了门户。门内是一间宽敞的大堂,其中已经有六人端坐于座位上,而唯有一个空位尚且空缺。冥独宗主扫视了众人一眼,身形瞬间幻化成一道鬼魅的影子一闪而过,下一刻便已经出现在了空缺的座位之上。
原先便在室内的六人中,一名容貌妖娆美艳,长发披散着的男子掩唇轻笑:“冥独宗主好大的架子啊,竟然要我们六家一起等你。”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声音里带着不知是嘲讽还是调侃的意味,听着让人觉得古怪无比。冥独宗主没有多说,低哼一声以作回应。这时一名背负着古朴长刀的中年大汉开口道:“我们闲话不要多说,还是直接进入正题的为好。”
一名面相和善的微胖男子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面露不耐的大汉,出声附和道:“洛河刀尊说得对,剿灭九云国的事迫在眉睫,我们还是等完事后再叙旧吧。”他正是之前那洪亮声音的主人,也是此间小天地的掌控者。
“哧,谁和血炼宗的这群变态有旧可续。”一名华服女子嗤笑道。
另一边距离女子最远的位置上,一个面容苍白俊美,有一双妖冶血瞳的青年男子冷冷地瞥了女子一眼:“你们九幽天门这群屠夫,有什么资格说我们血炼宗。”
眼见华服女子双眉倒竖,两方正要吵起来,微胖男子赶紧出声劝解:“两位还是别吵了吧,这可是我们七家难得联合的行动。”
华服女子皱眉看了微胖男子一眼,但也没有再说话。
微胖男子接着笑道:“我们言归正传。之前我们通过传讯玉符已经初步达成了共识,九云国对于‘科技’的研究已经脱离了对修真者有利的方面,但是九云国那帮坠落邪道的修士却并没有加以制止的意思,反而放任自流甚至乐见其成。这已经对我们这些九云国相邻的国度造成了十分糟糕的影响,我们必须联合起来制止这种状况的发生。”
“九云国那些痴愚的修士,根本不明白让无知的凡人掌控如此强大的力量会发生什么。”开口之人是一名神情淡漠,宛如谪仙般的人物,他的语调不急不缓,却叫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华服女子嗤笑一声,没有开口,眼中却露出了嘲讽之色,也不知是冲着谁去的。
微胖男子好脾气地笑了笑,继续道:“所以,我们这次七家夏宏大陆的顶级势力联合,目的只有一个——绞灭上一次修真者大战后,灵启道人留下的危险道统。”
……
九云国历3702年2月初,漫天的大雪中,一名浑身是伤的青年跌跌撞撞地瘫倒在了阁楼的墙角。他的血从胸腹处的贯穿伤口中涌出,浸透了白色的雪地,让这素雅的景致也染上了几分肃杀。青年挣扎着想要再次站起来,可是过重的伤势却让他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
阁楼的门板出传来一声开门的轻响,一名穿着雪狐裘的年轻男人提着灯笼缓步走了出来。他仿佛早就知道在阁楼的墙角那有个人,踩踏过厚厚的积雪径直向着那人走去。青年勉强抬头望去,只见漫天风雪中,那个提着灯笼的男子面容模糊,银色的月光披洒在他黑色的长发上,在入眼的一瞬间竟让人有了看见月中仙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