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穿男]西汉皇子升职记 下(139)
“不是不合朕的意思,而是不合卫小公子的意思。”
即使是被讨厌的皇帝亲自抱着,卫去病也脑袋后仰,不与其有脖子以上的肢体接触。
听了这话,卫去病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
少府送的玩具无非是木头小人或木头小刀,要是搁在真.幼年的冠军侯那儿,一定乐得几天几夜都合不拢嘴,可卫去病是成人的芯子小孩的身。少府送的玩具除了让他抑郁自己还是手无束缚之力的可悲婴儿,便只有给刘瑞试错“如何讨好冠军侯”这一个价值。
“到底还是真家伙有冲击力。”上辈子是女人的刘瑞哪怕做了二十二年的男人也不大理解“男人为何至死年少”,不过参考刘非的反应,他相信在展示厅的成品冲击下,一定能轻松拿捏冠军侯的心。
一想到这儿,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刘瑞心情大好地去捏冠军侯的下巴,结果被后者狠狠拍开没轻重的手。
刘瑞:“……”呵!等你进了展示厅,我看你咋那么维持现有的冷若冰霜。
做皇帝的大都有着稀奇古怪的爱好。正所谓有钱变坏,有权变态。卫去病在担任郎官也听过武帝的风流韵事与不当之举,但或许是后者顾虑卫去病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妻子外甥,所以在卫去病的二十四年里,武帝的趣闻数不胜数,却没有在卫去病前出格太狠。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不敢相信那个杀子杀妻的晚年昏君居然是他无比尊敬的武帝陛下。
在被刘瑞抱着进了思贤苑后,卫去病的惊讶就没听过。
作为武帝的心腹爱将,他在那场成名之战前就受赐甚多,良田仆婢多不胜数。可即便是这样的冠军侯,也未见过人员上万的纺织流水线,以及高到快与白云融为一体的烟囱。
没想到这斯斯文文的小白脸皇帝居然是个喜欢钻研奇淫巧计的人。
不知为何,一向对刘瑞不假颜色的卫去病突然觉得刘瑞变得顺眼不少。
然而外圈的流水线还只是此行的开胃菜。和刘非一样,卫去病在进入工坊的展示厅后脑子有且仅有一个成语——流光溢彩。
是的,流光溢彩。
未开刃的百炼□□、环首刀,改进后的连弩、臂连弩,以及用各种材料、工艺制作而成的盔甲都美得令久经沙场的卫去病感到眩晕。
他好像是进了米缸的老鼠,在不开放的博物馆里独自享受的收藏家。
面对这些他所见过,他没见过;他所熟悉,他不熟悉的军工艺品,卫去病的呼吸都变得轻盈了几分,生怕自己惊醒这场华美的迷梦……
前提是没有一个不解风情的在他耳边得意洋洋道:“怎么样,朕就知道你会喜欢这些东西。”
虽然是婴儿脸,但刘瑞还是从中看出卫去病的欣喜若换,甚至因此回忆起他初次见到连弩的场景。
怎么说呢!有些东西的帅是可以打破性别与地域、文化的限制。
古人的生产力的确不强,但也是这不强的生产力让刘瑞见识了人类智慧的神奇之处。
你很难想象在公元前的社会里做一件精密度极高的武器是种什么体验。
而正是有这些东西的成功,刘瑞才有实现梦想的底气。
“这可是朕十几年的心血啊!”
明明是带冠军侯开开眼界,最后竟让刘瑞本人感慨万千:“为了拿回河套地,朕付出的何止是金钱与心血。”
卫去病抬头看了眼满眼感慨的刘瑞,恍惚间竟从他身上看到了武帝的影子。
【去病,朕的梦想不仅是河套、南越、还有西域、西南、乌孙乃至更远的大月氏。】
【去病,朕的野心很大,大到一个大汉都难以承下。】
“河套只是开始,往后还有更多地方等着朕去探索一二。”刘瑞不知十六年后的大汉是什么样子,但是给他足够的时间一定能让卫去病在自己麾下打出几个富裕的仗。
不过……
“以战养战终是传说。”当着重生的冠军侯的面儿,刘瑞也不好指责穷兵黩武,将汉室打得人口减半的汉武帝,可是为给人品爆发才“抽中”的UR打“以后会坐冷板凳”的预防针,刘瑞还是硬着头皮道:“上兵伐谋,上谋伐交。”
“朕取中间,伐交兼施,以谋胜人。”
第417章
墨者工坊里的人也不是第一日见皇亲国戚了。河套之战后,想建功的、想开眼的、留京城的、来祭拜的都要去思贤苑或阳陵的太学晃上一圈,即便不能进里瞧瞧,也要在外头过过干瘾,回去后好与人吹嘘,同现代去高校打卡的人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高校易去,高校里的实验室与内部图书馆,样品博物馆是不对外开放的。
墨者在思贤苑里见过的达官贵人多如牛毛,但是能进墨者工坊的却寥寥无几,更别提是皇帝领着进了内部的展示厅。
“陛下带来的小瓜娃子是何许人也?”墨家的年轻子弟撑着一根混搭的棍子窃窃私语。
路过的墨者见了这如冬日鹌鹑般的一团懒鬼,气得老腿甩出鞭子的柔软残影:“没活就去乡下犁地,搁这儿呆着充上卿啊!”
年轻的子弟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墨者踢得盆骨微微前倾,屁股墩上留下泥土的芬芳痕迹。
到底是年轻人,被踹后嗷了两句便继续乐呵,甚至凑到气冲冲的墨者前挤眉弄眼道:“叔,您知道陛下带来的小瓜娃子是哪家的?”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知道人小娃瓜子是哪儿来的?”墨者敲着子弟的脑袋低声骂道:“一天天的,竟学那群小说家往腌臜地里凑。”
末了还“好心”建议道:“你要是对陛下的私事那么上心,不如去做宣室的黄门,也好常听陛下的墙角。”
年轻的子弟缩缩脖子,嘴巴上却不肯服软:“我就是想做宣室的黄门,永巷那儿也不收我啊!”
“不收?”能活到给刘瑞效力的墨家子弟大都是秦墨。
说来也是造化弄人。项羽打入咸阳城后烧了阿房宫,将少府的熟练工匠屠戮殆尽,其中有不少人是墨家与农家子弟。西楚,西楚。既然带了个楚字,加上楚墨多为游侠,所以在汉初大定后,秦墨与楚墨间隔阂甚多。而人员更少,其子弟多随君赴死的齐墨卡在二间少不了做和事的苦人。
刘瑞选齐君王后的远亲做墨家在少府的领头人也是出于平衡的考量。
值得庆幸的是墨家内部矛盾再大,也不会比已经裂成十几份的儒家吵得更凶更狠。学理的在人情世故上总是喜欢简单的来,既然双方看不顺眼,那就干脆一内一外,眼不为见心不烦。
恰逢汉朝拿回河套,又从匈奴敲来一处放马的好地,所以在刘瑞的示意下由少府做主,将楚墨编入大匠部队,去边境做新城规划了。
反正楚墨多为游侠,不说全是骑马与砍杀的好手,但能与射雕者们掰掰手腕。
最重要的是楚地多树,因此这群楚墨善于偷袭与潜伏,在趁夜干掉地头蛇上有着丰富的实践经验。
刘瑞把楚墨赶到边境也只是为秦墨可以专心研究新型武器,但没料到楚墨在那儿过得很好,说是如鱼得水也不为过。
也是因为内部的刺头没法碍眼,外部的刺头又没法在思贤苑里撒泼耍赖,所以墨者还不知道刘瑞已下令废除延续百年的宦官制。
听完子弟细细道来这里头的来龙去脉后,墨者的脑袋点得活似啄米的小鸡:“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说罢还不忘踩着儒家的死对头道:“那些个白面里夹黑心只会对穷人嘀咕‘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旦到了权贵面前,那是清高也没了,经书也忘了,忠孝仁义竟不剩一个。”
“可不是这人人晓得的简单道理?”年轻的子弟在词汇量上肯定不如走南闯北,老来应对心眼跟个马蜂窝似的勋贵,但好歹是有牛犊的莽气,端着一股嫉恶如仇的劲儿:“可不就是这个理儿?陛下这个唯一要用宦官的都不在意自己没人伺候,一群进不了宣室后殿的掉书袋子反倒是比皇帝还急。”
八卦堪称增进感情的神兵利器,尤其是在聊起对家的负面新闻时,年龄与立场都不是问题,甚至之前的言语龌龊也消失得一干二净:“也不知是宫里传的还是杂书里说的,那群打着忠良名号的歪瓜裂枣为宦官哭得撕心裂肺,言语间是礼乐崩坏的亡国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