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带球跑回来了(187)
“想去凤舞楼,或者云京馆……其实去膳阁也不错,清雅素净……”
岑砚笑容扩大,捏了捏庄冬卿的手,“你到底想去哪家?”
“别吵,我在思考……”
岑砚:“嗯,好好想想。”
去一处用饭还好,要是逛几处再回府,盛武帝还未完全康复,御史台明日该上折子参他了……
转念一想,岑砚又觉得不打紧,现在宫里的情形,折子能写,也递不到盛武帝跟前。
岑砚放宽了标准,“不行选两家,一家吃主餐,一家当带安安去尝个味道,也算是增加了见识。”
“那可太好了,我再挑挑……”
领他们出宫门的小太监,冯公公的徒弟,一路护送,看着岑砚牵起了庄冬卿的手,然后两道人影在夕阳下越凑越近,临到出宫门的时候,几乎因为耳语的缘故,贴靠到了一起。
道别过,小太监行了一礼,目送着两人离开。
看见岑砚对着庄冬卿笑的时候,小太监下意识想揉眼睛,什么情况,这是不苟言笑的定西王?
好怪,再看一眼,嗯,笑容还挂在脸上,是不曾见过的和煦。
小太监:“……”
神游般回了正殿,冯公公刚清理干净了不熟悉的人手,得知有些人已经被惩处废了的消息,也来不及感伤,极快又召了太医,问起食物药材,得知盛武帝这几日一直喝的白粥,连点肉沫都没加,冯公公低声咒骂。
等正殿被料理过一番,歇息的时候,小徒弟也回来了,禀报了岑砚出宫的消息后,欲言又止。
“说。”冯公公有些不耐烦。
小太监又低了低头,斟酌着道:“我就是觉着,定西王挺喜欢这位少爷的,今天跟了一路,瞧着这位少爷与世子相处得也极好,觉着稀奇,往日没见过定西王这般。”
冯公公还以为是什么,听见这茬,放松了下来,扶额道:“既然知道了,以后就多留心些,别怠慢了,仔细王爷扒了你们的皮。”
顿了顿,主动透露口风道:“若是陛下还能好转,定西王会向陛下请封正妃,若是……你也瞧见了,六皇子是定西王护送回来的,总之,总是有封妃的一日,这位少爷性格单纯,你同正殿的人都打好招呼,日后切莫疏忽了。”
“好的,师傅。”
冯公公也是闲着,多问了句,“他们出了宫就回府吗?”
今日所有人都刚入京,一般是这个章程。
却闻得徒弟否认道,“不曾,那位少爷似是想去上京酒楼用餐,半路上与王爷商议着……”
冯公公觉得哪里没对,“王爷答应了?”
小徒弟转述道,“王爷让他最多去两家酒楼,别在外间多做停留。”
“……”
冯公公心梗。
小徒弟嘀咕:“所以我才会觉着王爷上心,瞧着不似往日那般万事不过心。”
想着盛武帝现今的模样,深知人走茶凉的道理,冯公公也懒得多说,既然岑砚不做面子活儿,他也当不知便是,反正,也没什么所谓的。
“知道了,下去交代吧……”
小徒弟应了。
冯公公脑子里却盘旋着小徒弟的话语,总觉得哪里不对,开始并没多想,但若隐若现总是会记起,等洗漱干净,又得了空,这才好好思索了一番。
是不对劲,岑砚从来对陛下没有过这种逾越的行为。
哪怕是送六皇子上京……
查了一半的三皇子案,中途搁置了下来,但千丝万缕的线索一串联,冯公公蓦的思考起来另一个问题……对了,王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自己的主意的……
答案浮出的那瞬,冯公公背心出了一层冷汗。
冯公公越想越是不敢深入,左拼右凑试图拎起记忆中的稍许证据作为支撑,但是……都没有,没有相关的物证。
而若不是四皇子,是定西王……
金秋时节,风一吹,本该爽朗的气候,冯公公却觉得冷得厉害。
但事已至此,木已成舟。
哪怕就算是窥见了真相的一角,也改变不了如今的局势。
静立片刻,冯公公决定忘掉今日的荒唐猜测。
三皇子就是四皇子失手杀害的。
八皇子又处死了四皇子。
目前六皇子李央回宫,李德身体残废、声名有缺,继位再是不可能了。
深深呼吸,长吐出一口浊气。
梳理完近来的大事,在心内多说几遍,冯公公慢慢也信了。
擦了把额头的汗回屋,转头又叫来了小徒弟,再度耳提面命了一番伺候好定西王,才疲惫挥手,让人离开。
*
李央回来了,李德被关押在大理寺内,豢养私兵的罪名已经传遍了满上京。
而私底下,被游街和身落残疾一事,诸位高官亦有所耳闻。
还以为李央回来了会大肆肃清朝纲,如李德做过的那样。
但李央没有。
李央……一头扎进了正殿,竟是衣不解带地仔细照顾起来了才苏醒的盛武帝。
嗯,孝子模样做给谁看,大家也心中有数。
但总算,成年皇子已经少到了只剩一个最优选,李央又做得大方模样,并未大力清算李德党羽,朝堂的氛围一天天的,从高度紧绷,竟是慢慢地和缓了下来。
“外、外间如何了?”
嘶哑着嗓子,盛武帝吃力地抓住了自己第六子的手。
力道还有些大,将李央持药碗的手拉偏了几分,药汁倾洒了些在被子上。
李央眼眉不动,唤道:“床铺脏了,看看有没有渗到里面,父皇沾不得湿气。”
小太监上前,反复确认过,禀报道:“只在外间,被子里无碍。”
李央这才点了点头,看向盛武帝道:“父皇何必心急。”
“外间如我所言,已经清净了下来,父皇莫要担忧。”
盛武帝眼珠死死攫住李央,吃力且急促地呼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爷的药到了之后,李央日日看着太监煎煮,亲自喂盛武帝服食。
连着喝了四五天,盛武帝终于慢慢能说上几句话了。
好的是这个,不好的,是一开口,便问起了朝堂的情势。
李央笑容温和,看不出个所以然,盛武帝嘶哑问道:“老四和小八,怎、么样了?”
之前就问过一次,被李央敷衍带过了。
今日又问,神色坚决,李央瞧出来了,若是执意不告知,今日盛武帝怕是会发火……
赵爷交代过,盛武帝目前的身子骨,切忌大喜大悲。
思索片刻,李央道:“四哥被小八关了起来。”
地下。墓里。
“小八擅专自封太子,目前被拘禁着,还未处置。”
却没有提关在大理寺里,与李德豢养私兵一事。
听着像是在自己的府里禁足。
盛武帝不放过,勉力支撑着问道:“还、还有呢?”
李央叹了口气,老生常谈道:“太医说了,父皇您近日须得静养,他们都跑不掉的,我也不会对哥哥弟弟们做些什么,您好好地吃饭喝药,待得好些了,也能早日临朝?”
“大胆!”
盛武帝吼到一半,猛的剧烈咳嗽起来。
他这边一不好,整个正殿的下人都动了起来,拿水的拿水,拿痰盂拿痰盂,端药的端药,去偏殿叫值班太医更是一趟子跑了出去……
好一通折腾,等盛武帝止住咳,周身力气也都耗尽了。
李央端正站立边上,神色担忧又无奈。
盛武帝本来满心愤懑,但在瞧见李央眼中的忧虑之后,心气儿又莫名泄了。
“我……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说完这句,嗓子彻底喑哑,再发不出声来。
李央耐心,接过药碗,如常道:“岂会,父皇千秋万岁,只是病了,等病将养好了,自是要临朝,好好过问政务的,大盛离不开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