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带球跑回来了(162)
救到人回府的路上,庄冬卿问岑砚生气没有。
没有的。
那天得知消息的时候,一瞬间,他想过很多种情况,知道庄冬卿已经选择了他能想到的最优解,岑安跟他回来是最好的,庄冬卿是大人,被“山匪”捉住,不论如何,灵活程度都要比两岁的小娃高。
但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场面。
完全不是。
或许忙于谋划,又或许太过突然,回府之后,他一度对庄冬卿的作为都没有产生过任何的念头。
他好像无法去思考这件事。
但不代表他没有情绪。
不代表他能接受这种局面。
万幸。
只能说是万幸。
他未曾贸然公开过自己与庄冬卿的关系。
虽然李卓试探的时候,他已经有了揭示的念头,但也只是一闪而过便作罢。
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是感激的。
但仍旧对未来不确定。
行军打仗的人,对“偶然”情况的发生与其杀伤力,最是清楚不过。
万一庄冬卿因为身份的无关紧要被折辱刑讯怎么办?
万一山上的人为了保密,只留李央活口怎么办?
万一……
太多太多的意外,转瞬间就能发生……
闲下来的时候,他脑子里就控制不住地冒出这些,所以他只能让自己忙碌起来。
真奇怪,
以前他并不理解这种杞人忧天,
等轮到了自己,才真正意识到,不过是关心则乱的道理。
但他不想再体会了。
岑砚隔着薄衫,亲了亲庄冬卿肩头,忽而道:“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卿卿,如果我不再是你眼中的好人,你会对我很失望吗?”
几乎这句话一脱口,庄冬卿心内的猜测便得到了印证。
岑砚要下场了。
而且是主动地去参与促成皇位的争夺。
也对,原文故事线里,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出手的。
甚至对比起来,现在他才有这个念头,较原剧情已经算是很晚的了。
庄冬卿张嘴,但是喉头发干。
心跳加快。
片刻后,轻声问道:“你想好了吗?”
得到意外的回答,岑砚:“还没有,正在考虑,有这个倾向。”
岑砚终于从他肩膀上抬起了头来,两个人距离很近,四目相对,呼吸纠缠,任何面部微小的表情,在这个距离下都无所遁形。
他们双方现在是全然坦诚的。
摸了摸庄冬卿的脸颊,岑砚叹了口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如果我不再‘好’了,你会失望吗?”
“你会……”
“改变对我的看法吗?”
庄冬卿:“……”
其实岑砚在他眼里,从一开始就和“好人”不沾边,但是细究两人相处的时光,他这么一问,庄冬卿后知后觉,这三年岑砚确乎可以算上是个“好人”了。
不过他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道德要求比较高的?
庄冬卿心惊。
是,已经为他忍耐了很多吗?
他感觉不出来,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佐证。
但是隐隐的,他觉得自己是知道答案的。
“怎么不说话?”
岑砚手指又动了动,在再次触碰到庄冬卿前,又停住了,声音轻得近乎要飘起来道:“还是,你完全不能接受呢?”
垂着眼睛,避过了对视。
庄冬卿忽然心疼起来。
主动将岑砚的手按到了自己脸上,低低道,“不是。”
他只是察觉到了这问话背后的分量,被惊到了而已。
“其实,”
“我没有想过你是所谓的好人还是坏人。”
“失望和改变看法什么的,未来的事,我不清楚。”
庄冬卿笑了下,“其实我也不需要理会这些吧?”
岑砚终于抬起了眼来。
眼底很安静。
庄冬卿却觉得背后有风暴的汇聚。
庄冬卿:“但你是我爱的人,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如果想做什么,你觉得不太好的,我首要在意的并不是对错,我……”
庄冬卿吐了口气,无奈道,
“我担忧你的安危,阿砚。”
岑砚眨了下眼,期间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但庄冬卿能感觉到他的眼神变了。
“如果你要做什么,也已经想好了。”
“那我对你只有一点要求。”
“你能答应我,”
“尽量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境吗?”
“你承诺。”
四目相对,岑砚蓦的极浅地笑了下。
是一个真心的笑容。
岑砚的下巴再次放到了庄冬卿肩头。
庄冬卿没听到承诺,听到了一句低喃。
“真的好爱你啊,卿卿。”
*
给庄冬卿擦了身,又换过药,看着人再度睡去,岑砚才离开了主屋。
“手脚都轻些,无关紧要的别在这边晃了。”
迈出房门,岑砚叮嘱六福道。
“等会儿你去问问赵爷,看能不能把药调得好入口些。”
说懵了六福。
六福迟疑:“还能,这样吗?”
岑砚:“自然,不然赵爷叫什么神医。”
白日的药紧着解毒,也就罢了,明日还有一道,能舒服点,岑砚都希望庄冬卿好受些。
在书房待过了下午,期间又见了个回来报信的亲兵。
柳七押着人回府时,岑砚正在喂庄冬卿用晚饭。
不假人手,岑砚极有耐心的,一口口喂着。
看着在边上一个人努力用勺子吃饭的岑安安,柳七登时缄默。
看一眼认真喂饭的岑砚与饭来张口的庄冬卿,再看一眼自己吃饭的岑安安……
好怪。
再看一眼。
“好好吃哦,我还要咬一口牛肉包。”
庄冬卿点菜道。
岑砚:“慢点,别咬那么大口,细嚼慢咽。”
“我又不跑,你急什么。”
岑安安在一边暖心道:“等安安长大了,也可以喂爸爸。”
光是听,柳七就有被孝到。
柳七:“……”
算了,这一家子高兴就好。
而瞧着岑砚乐在其中的神色,柳七对自家主子的精神状态,侧面有了几分猜测。
等用完饭,盯着庄冬卿喝完药,果然,岑砚才和候立一旁的柳七说话。
讲了两句,
柳七终于确定,岑砚心情好了些。
托小少爷的福,柳七暗中大大地松了口气。
不过这口气还是松早了。
傍晚时分,庄冬卿发热了。
赵爷来瞧过,温度不高,但就是下不去。
细细询问的过程中,柳七眼见着岑砚的脸孔再度变得面无表情。
“应当是惊惧交加,再加上寝食不安,这种情况下又受了伤……凑一起造成的。”
赵爷分析道。
岑砚问得很实际:“会变成高烧吗?”
赵爷:“需要观察,若是前半夜没这个迹象,应当不会。”
岑砚知道了。
原本的审讯取消,岑砚就在主屋里守着,哪儿都不去。
谢天谢地的是,熬过上半夜,庄冬卿体温没有再升,反倒是稍稍降了些。
温度一落下去,庄冬卿人也就困乏了,发烧所带来的,蕴藏在骨子里的痛感没有那么明显,一下子便合上了眼。
哄睡了人,岑砚也没走,又静坐了半个时辰,确认温度真的下去了点,不再回升,才唤来了柳七。
柳七半点都睡不着,在外候着,一叫就到了。
“人都安排好了?”
出了主屋,岑砚问道。
柳七小心翼翼:“在前院,不敢放到府外,挑选了离主屋远的地方,保准任何动静都传不过来。”
岑砚认可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