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炮灰开始发飙(75)
他又使劲挣了挣,纹丝不动。
陆燃:“!”
他比力气竟然比不过一个残疾人?
陆燃扭头看向纪旻。
男人没有看他,专心看着身前的路。
他下巴线条利落,抿着的薄唇带着丝凌厉。
端是一派目中无人的模样。
让人完全看不出,他是因为什么事生气。
还是习惯性做出面无表情的模样。
陆燃盯了他一会儿,突然把手从毯子里伸出来,凑到他面前。
恶魔低语:“刚刚我在马桶里涮杯子,没洗手!”
纪旻一脸淡定:“我看到你洗过了。”
陆燃:“……”
腰间的手跟铁箍似的。
他苦思冥想半晌,又惊喜道:“可我给他们敬酒的时候,又碰了杯子!”
“但是你离开后又去了洗手间。”纪旻道。
陆燃:“……”
他偷偷去的,没想到这人在谈判桌上坐着,竟然还注意到了。
他又要说什么。
纪旻终于垂眸瞥了一眼少年,皱眉。
伸手捉住陆燃两只乱舞的胳膊,塞回了毯子里。
“坐好。”纪旻沉声道,“你没穿外套,现在零下十几度,跳下来不要命了?”
陆燃便又被塞了回去。
他身上盖着那层薄薄的藏青绒毯,绒毯上还罩了件男人的毛呢大衣。
将寒风隔了个干净。
背后靠着男人的胸膛。
体温和心跳透过不怎么厚的衬衫和西装外套,传达到陆燃的脊背。
纪旻这人看起来冷得要命,皮肤又是不见阳光的苍白。
但体温却并不低。
滚烫一片。
陆燃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他低垂着眉眼。
最终仰起头,破罐破摔般道:“对,我就是利用你了。”
“我又不蠢,当然知道你的身份代表着什么。不然我也不会放心把大黄放到你那里。”他说。
“早上我听到了沈鸿源要来这场宴会,我是特地跟你过来的。”
少年睫毛颤了两颤,才继续道,“我知道以沈鸿源的性格,如果他知道我和你有联系,肯定会选择利用我和你搭上关系。”
陆燃算好了时间,刚好在大庭广众下叫了沈鸿源一声“爸爸”。
这样,沈鸿源万一想推诿,也推不掉。
陆燃不是个傻子。
同龄的丁维都能看出沈家的权势,并能选择依附。
陆燃这个勉强算活了两辈子的人,自然知道纪旻的影响力。
所以在沈星卓频繁打听大黄的消息时,陆燃请求纪旻安置好大黄。
因为他知道,纪旻一定可以护住大黄。
只要和纪旻扯上关系,沈家人绝对没有那个胆再来弄死大黄。
陆燃重活一辈子,只要安排好了大黄,便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他也早就不再奢望也不愿意被沈家认回去。
只希望能够不要上上辈子一样,悄无声息地被沈家人关到病房里就行。
可前两天,沈夫人一出大戏闹起来。
陆燃却察觉到了沈鸿源的不对劲。
一提起十五年前,沈鸿源的态度太反常了。
似乎压着什么极大的秘密。
后来听到沈夫人只是指责他养了私生子,沈鸿源一瞬间的表情,堪称松了口气。
对此陆燃并不是很放心。
他直觉沈鸿源隐藏的事和自己有关,如果不弄清楚,他八成还会和上辈子一样死的稀里糊涂。
“你明显又不是很想插手沈家的事,所以我就故意跟着你来了这个宴会,利用了你。”
陆燃说。
纪旻垂眸看了他一眼。
少年仰着下巴,强撑着一副骄傲又理直气壮的样子。
“嗯,很有手段。”男人道。
“那是。”陆燃又扬了扬下巴,只是眼睫扑闪了一下。
“想不到我是引狼入室,招了个那么步步为营的下属。”纪旻低头注视着他。
少年抬着下巴,看起来坚定得要命。
“我们办大事的人都是这样。”他说。
男人黑眸倏尔闪过一丝笑意。
他掌中还握着少年的腰,没有松。
只这样慢条斯理地抱着人在空旷的停车场里走着。
忽然,他道:
“那么理直气壮,步步为营,利益为上,怎么刚刚陈管家在的时候还窝在毯子里不敢见人?”
“我!”
陆燃一怔,瞬间像戳破的气球一样瘪了下去。
那双黑眸里强撑着的冷静碎了个角,露出下面属于少年人的慌乱和愧疚。
有时候,陆燃是真的羡慕沈星染。
他羡慕沈星染一句话,一个表情,就有那么多人为他冲锋陷阵。
更羡慕沈星染拥有沈夫人的愧疚。
当然,他最羡慕的是,沈星染能毫无芥蒂地利用养母的愧疚。
今天,陆燃成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
在他的计划里,被他利用的纪旻甚至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向往常一样,让他推着轮椅从宴会中路过便可。
但陆燃没想到,纪旻把自己抱到了轮椅里。
把他护在了毯子里。
明明结果好到超出陆燃的预料。
但把自己埋在毯子里的时候,陆燃还是无法压下那股丝丝缕缕,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的愧疚。
纪旻是为数不多帮过他的人。
但他却利用了纪旻。
这种愧疚涌上来,让陆燃几乎不敢面对纪旻。
更不敢面对纪旻身边的陈管家。
他不敢想,那位对他一直温和的长辈,知道他做的事后,会怎么看他?
但做了就是做了。
理应承担后果。
“我可以不要薪水。”陆燃闷声道,“反正最近几天我也没做过什么。”
纪旻挑眉,没明白他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还有,大黄的约定自然也不做数了。我会把大黄带走,不打扰你。”陆燃继续说。
听到这,纪旻眉头收紧。
见他皱眉,少年顿了顿,才继续道:“但是你让我赔钱的话,我现在赔不起。”
纪旻垂眸盯着他。
陆燃转身看着他,坐直了点身体。
冷风便灌进了毯子里。
他还坐在男人腿上,看着男人道:“反正我是得罪你了,你有别的报复办法,也放马过来吧。”
少年眼里一片坚定。
没有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诉说自己的为难和可怜,更没有卑微求饶,祈求自己被放过。
他直白且坦然。
清醒地利用了他,又清醒且坚定地承担后果。
纪旻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陆燃的时候。
这人站在那辆横冲直撞的跑车前。
眼底也是这样的清醒,没有任何侥幸。
清醒得近乎绝望。
纪旻并没有做慈善的习惯。
或许就是这样一种眼神,让他选择了停车,放这个少年进来。
这会儿,再次对上这双眼睛。
纪旻嘴角骤然露出一丝笑。
他扯了扯嘴角,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问:
“这会儿那么有觉悟,为什么不提前求我帮忙?”
“昂?”
正坚定看着他的人眼底露出一丝迷茫,问,“你凭什么帮我啊?”
纪旻:“……”
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
但由陆燃这个当事人说出来,便有些微妙。
纪旻想到,刚刚被利诺家为难时,似乎也是一样。
被金调戏,被扬泼酒。
明明是他带来的人,但陆燃全程没有向他投来一个求助的眼神。
少年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孤助无援的境地。
只拼了命自己反击。
还知道顾忌着不给他找麻烦。
纪旻指腹又摸到了陆燃卫衣上的那片酒渍。
酒渍已经干了,但留在织物上,依旧有些触感。
“试一试,万一我愿意帮呢?”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