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的第一佞臣 上(157)
谢恒挠挠鼻子,这让他怎么说呢?有些事情确实不方便让谢斌知道啊!
“其实我之前也只是有所怀疑而已。当初在我乡试中榜之后,家里很多人对我的态度都变了,这点想必兄长也知道。但谢元柔却没有上赶着来讨好我,只是在许多人表态之后,她最后才来找我,还是以感激之名。”
“感激之名?”谢斌没明白,“她感激你什么?”
谢恒:“感激我同祖母和父亲说取消宴席之事,说我此举是保全了没有发挥好的谢宏的颜面,她被养在万姨娘膝下,与谢宏的关系自然要比旁人近一些,她当谢宏是真正的兄长,自然要为我此番保全了谢宏颜面的做法而感激,给我送了不少她亲手做的点心来,之后还共情了一番,说她在万姨娘手下讨生活也很是不易,从前也就没能多照顾到我。”
谢斌没有说话,他设想着当时的情景,如果不是今天亲眼看见谢元柔的算计,他可能真会以为谢元柔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不仅没有着急攀附成功翻身的庶出兄长,甚至还能替一向对自己不好的谢宏感恩,就没有比这更善良贴心的好妹妹了!就算不仔仔细细捧在手心里宠着也得多加关爱。
“难道当时你就对她产生了怀疑?可她那番说辞也没有问题。”
谢恒笑了笑:“是没有问题,但就是因为”没有问题”才让我生疑。”
谢斌有些不赞同地皱眉:“这样会不会太偏激了?”
谢恒:“我本不是在和风细雨中成长,看待各种人事时便难免多了分天然的怀疑。我不是不相信这世上真有如阳光雨露般真诚美好的人,只是不相信自己能轻易遇上。”
谢斌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只是心里更加为这个弟弟感到酸涩难当。
谢恒:“再者我也仔细观察了谢元柔,她身上穿着虽然不是多好的料子,但也不差,而且面色红润,明显吃穿上并没有被过分苛待,甚至她还能自由出入厨房,有钱买材料自己做点心给我或者孝敬祖母。万姨娘如何你我都清楚,你觉得如果谢元柔真如她表面上那般温和无害没有半点心机,可能在万姨娘手下过得这般滋润?”
谢斌这才回想起从前见谢元柔的情形,每次在万姨娘身边或者两个嫡亲妹妹身后见到这个七妹妹时,对方总是不吭声,没有存在感不惹人注意,但细细回想便会忆起对方的表现也算进退得宜,只是在不经意间透漏出自己的可怜惹人怜爱,而实际上好像也并未总看见她吃亏。
最多就是谢元馨刁难奚落,谢元霞偶尔假装解围,万姨娘那边没怎么听她提起过谢元柔,却也不见她对谢元柔多加为难。
他总是被谢元柔那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受委屈的模样给欺骗,真以为这个妹妹就是这样不争不抢总吃亏的性子,才会在对谢恒有所改观之后连带着对谢元柔也好起来。
谢斌摇头苦笑,“我果然很蠢。”
谢恒想了想,安慰道:“也不能这么说,兄长这才是真正的单纯。兄长从前于后宅接触不多,有父亲和夫人护着,也接触不到那些阴私算计,不清楚是正常的。其实在我看来,谢元柔有她的算计是她的事情,谁不想过好日子?特别是在经历过压迫之后。只要谢元柔不算计到我们身上,不做损害谢家名誉之事,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兄长看不惯的话就直接眼不见为净,不理会便是。”
谢斌微愣,似乎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三观粉碎又进行了重组。
从前他大概会觉得谢恒的说法有些不负责任,可现在听起来却觉得非常有道理!
或许自己也是该向阿恒学习,那他大概就能看得更加透彻了。
谢斌犹豫片刻,还是告诉了谢恒有关谢元柔和阙献之事。
当时谢恒狂怼阙献时他也在场,鼓掌鼓得最卖力的人中就有他一个,对阙献那也很是看不上,而谢元柔却花费这诸多心思,明显是看上了阙献的家世,有个正三品朝职的父亲。别看阙献现在还只是个秀才功名,但首先吃穿用度上就肯定比一些寒门出身五六品官员家里要好,日后再努把力,只要会试上了榜,有阙胜德上下活动,也能有机会谋个实缺。
谢恒一听阙献的名字,本来还算淡定的态度顿时冷漠下来,连说话语气都满是讽刺:“我原来还当她多聪明,选来选去竟然选中了阙献!”
谢斌一听又直皱眉:“什么叫选来选去?难不成之前那两庄婚事没成都是她自己的手笔?”
谢恒:“自然!至少绝大部分是!嘉南候府门第是高,但她不愿意为妾。韩家虽然给与正妻之位,但毕竟蓬户出身,韩家父子都是七品官,她又看不上。没想到最后竟然把目光放到了阙献身上,她这是认定在京中贵女们面前颜面尽失的阙献不可能再找到一户门当户对的姻缘,而她再设计阙献钟情自己,便能稳稳将阙家少爷的正妻之位握在手中。”
谢斌叹气,“可这阙献的品行实在是……”
谢恒冷笑,“在我们这位七妹妹心中,丈夫的品行哪有正妻之位重要?哪有富贵权势重要?她心中未必看得上阙献,但只要阙献能给她想要的她便不会在乎。或者说只要任何人能给她想要的,她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自己的婚事。一纸姻缘缔结两姓之好,终身大事在谢元柔眼中才不代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而只是一场纯粹可以用来谋利的交易罢了。”
说实在的,就谢元柔的这种性格其实很“适合”眼下的官场,如果她是个男人还能入朝为官的话,说不定还真能成为一代奸臣。不管后世如何评价唾骂,她应该都能有本事让自己在当下过得很舒服。
谢斌的心情沉重,到底是自家妹妹,这样的心机深沉不择手段还是让他心冷不已。不过他也没资格指摘什么,谁让自己对谢元柔也确实没怎么尽过为人兄长的责任。
罢了,日后自己就跟阿恒一样,对谢元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前提是谢元柔不能做出有辱谢家门风之事。
看谢斌好像想通了不少,谢恒感叹自己这么多口水总算没有白费,这“知心弟弟”做得还是挺好的。
谢斌深吸一口气,“多谢阿恒宽慰,我日后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恒点头,“那就好。”他刚想顺口送客,谢斌又笑道:“一起出去走走吧!好不容易参加春猎,就在帐篷里睡觉多没意思!”
谢恒:……是你不懂!
然而谢斌听不到他心中的叫嚣,还是把人从榻上叫了起来,一起出去……散步。
到了晚上,夜幕刚刚降临,熊熊篝火便一堆一堆地燃烧起来,照得整个猎场都是亮堂的。
惠承帝等皇亲国戚那堆的篝火自然最高,设在最中间,其他的篝火堆都围绕着中心这堆。
傍晚时惠承帝也知道了蛮国公主跟殷九思比骑射输了的事情,但他也并没有替自己未来的妃子周旋。一来当初殷庭老将军的事惠承帝多少愧疚,二来嘛……估计他也想稍微杀杀这位异国公主的锐气,以便将来更容易将其身心收服,再说他也很想看看异国公主换上他们大瑾国服饰的模样。
赌约是从明日开始,今天晚上可就是这场春猎期间舞草公主最后身着蛮国服饰的时候了,大概是气愤之下不想见人,篝火晚会上也不见其身影,听说是称病在营帐中不愿出来。
谢恒跟谢斌两个人生地不熟地去溜达小半天的结果就是差点迷路,幸好遇到了巡防的侍卫,这才跟着回来。这事两人坚决不会向任何人提起,实在太丢人!
寇越他们老早就占好了位置,瞧见谢恒之后就赶紧招手叫其过去。
谢恒一看,这一圈坐着的还都是熟人,除了寇越、阮信他们四个之外,还有阮时衡和郭嘉以及韩峦,现在加上他和谢斌就差不多了。他们这个篝火不是很大,一圈人坐下来也刚刚好。
每个篝火堆边上都有伺候的侍从,负责烧烤食物端送酒水。用来烧烤的基本都是白日里狩猎而来的,有些是那些参与狩猎的勋贵大臣们贡献,大多数是禁军侍卫猎捕而来,当然也有提前准备好的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