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妄剑尊的白月光(187)
少年神明目光一转,在面具后朝着礁石的另一侧望去,“你的心上人不是到了现在,都还想着凭借一己之力来解决这里的事吗?哪怕猜到了我所求,他也从没想过要联系外界,联系他那些同伴。”
如果楚倚阳在昨夜之后就跟另一个世界联系,鬼君今日也不会跑这一趟。
鬼君收回了目光,声音遥遥地从小舟上传来,为今日一行画下了句号:“你我的目标是一致的,北堂。向我祈愿比向着他们祈愿有效多了,你好好想想。”
话音落下,海上的小舟就自己转了向,向着海中驶去,一瞬间就消失在北堂寒夜眼中。
海上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涌动的浪潮跟臣服的月色。
礁石的另一边,楚倚阳正好也跟江雪楼说明了要他帮忙的事,江雪楼用折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掌心,答应了下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好吧,我先去同师姐说。”
一开始听到楚倚阳又有事需要自己去做,江雪楼还以为他又要在外面耽搁,没想到却是要自己去找正在闭关的应沧海。
虽说她如今正在全心闭关冲击境界,但也不是坐了死关不能打扰,如果应沧海能放下修行,出来见见他那自然好,如果不行,那回答了“双修功法要怎样用,才能不损害对方修为,甚至让双方都有裨益”的问题也行。
见江雪楼应下这事,楚倚阳便同小师叔说了回去的时间:“没有意外的话,三日后我就会回去,我不在的这几日,还请师叔坐镇宗门,管起事务。”
看着小师叔不大在意地接下嘱托,丝毫没有意识到很快这些事务就要长久地落到他身上,楚倚阳也就故意忽略了要提醒他,宗主飞升之期不远,自己跟北堂也很快就要去冲击飞升之境,合欢宗不可一日无主,新任宗主这个位置,少不得要由他来坐了。
楚倚阳同情了一生放纵爱自由的师叔片刻,而江雪楼尚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失去自由,还在低头寻味自己的任务,然后从中品出了一点不同寻常。
他抬起头,探究地看面前的人,问:“你要跟谁一起练这套功法?”
原本按照应秋水跟应沧海的安排,陪他修炼这套功法的是那个天山剑派的弟子,可劫心从魔域归来之前,合欢宗就已经把这门亲事退了,而他也没有跟人家再续前缘的意思。
如今他这么上心,既要不伤到对方的根基,又想要双方都能获益,那肯定是有特定的对象了。
难道——江雪楼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名字,下意识地问,“难道是北堂寒夜?”
“……”虽然他猜对了,但此刻迎着江雪楼的目光,楚倚阳的心情却有些尴尬跟微妙,只是含糊地道,“等我回去你就知道了。”
江雪楼:“……”这回答跟直接承认了有什么区别?
他倒不是觉得北堂寒夜会差过傅月舒,只是想到他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根骨,不大可能愿意屈尊当炉鼎,劫心怕是占不到上风,一时间既觉得他给合欢宗长脸了,又觉得棘手。
楚倚阳听他喃喃地道:“小师叔不是怀疑什么,你找这么个双修道侣,用得好的话确实也事半功倍……只是他太强了,日后你想出去找别的可心人,怕是不容易。”——这根本打不过啊。
他看着楚倚阳,却见他的目光越过了自己,投向远处,安静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没有想过日后再找别人。”原本他甚至没想过会在这个世界找一个伴侣,“如果能够心意相通,永不离弃,那有这么一个人就够了。”
这种一棵树上吊死的精神,红颜知己遍天下的江雪楼是一点也不能理解,不过他有一点好,就是不会对后辈的事情强加干涉。
反正劫心在合欢宗从来都是一个异数,会选择这样倒也没有很出乎他的意料,江雪楼于是说道:“那你办完了事早点回来啊。”
见楚倚阳收回目光看向自己,点了点头,江雪楼便放心地结束了通讯。
看着小师叔的身影消失在空气中,而手中的玄光镜也不再发光,楚倚阳才手掌一翻,将玄光镜重新收起来,正好在这时,北堂寒夜的气息也重新出现在了身后。
楚倚阳从原地转过了身,背对平静的大海,对刚才避到了另一边去的人道:“我同小师叔说了,再多待两日,我们就回去。”他说完,觉得气氛有些不同,于是问北堂寒夜,“怎么,刚刚你在那边见到了什么人吗?”
北堂寒夜看了他片刻,摇头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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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会没什么?”
系统一转头就调出了刚才地图上的画面,“刚刚鬼君明明来过。”
鬼君虽然能遮掩气息,蒙蔽天机,让有人看得见他,有人却看不见他,但系统早早就给他打上了标记。哪怕方才没有见他出现在海上,但地图中也亮起了代表他的红点,清清楚楚地昭示着他刚来过。
“他不说,就当做不知道好了。”
天涯海阁的厢房里,楚倚阳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跟鬼君交手,他们能掌控到鬼君的行迹,但这想来也在鬼君的预料当中。
与其防得滴水不漏,还不如顺其自然,就照着他的意思走下去,看他究竟想做什么。
只不过……红衣公子看向身旁的人,见到月光的清辉落在他的身上——他在想什么、在顾虑什么、是出于什么考量没有将鬼君找上他的事告诉自己,这才是更重要的。
……
冥海波涛起伏,月光照在无边的海域上,一只小舟仿佛凭空出现在天地之间。
随着冥海的波涛,小舟漫无目的地向前驶去,显得分外渺小。
海面上响起了笛声,是站在小舟上的少年手持玉笛,在月下吹奏。
此刻他戴着的面具已经摘了下来,扔在脚边,在月夜里迎着海风跟浪涛,吹奏一支与这个世界的乐曲风格不同的豪迈曲子。
笛声回荡在广阔的海域上。
天地间除了波涛,再没有任何事物能够与这荡气回肠的曲调相呼应,曲子配合着沧海孤舟的画面,原本的豪阔中也多了几分孤独跟寂寥。
忽然,安静的船舱中传出了两记琴声,有人在里面随意地拨动了琴弦。
随即,琴音如流水荡出,成为了天地间的第二种声音,在零散地相合了几段之后,渐渐有了主调,跟上了笛声。
少年神明用眼角余光朝船舱中瞥了一眼,没有打断里面的人。
有了琴音相和,曲子中的寂寥顿时消散了大半,行至高潮,在平静的海面上引起了浪涌,构建出一幅豪迈壮阔的图景来。
谢无筝一开始虽然不熟悉这首没有停过的曲子,但他是以琴音入道,是差一点就成为了瑶池琴尊的不出世天才。
青衫琴师盘腿坐在矮小的船舱中,膝上放着他的琴,应和着鬼君的笛声,单手在琴弦上奏出流畅的琴音。
他的右手垂在身边,依旧是白骨的模样。
鬼君虽然没有杀了他,还把他带在身边,但却也没有给他治疗,此刻只有完好的左手能用。
琴声从一开始寥寥数声,到后面行云流水,与笛声相比不落下风,势均力敌,交相辉映。
一曲奏完,随着他五指在弦上一收,船舱外的笛声也在夜空中留下余韵悠长的尾音。
海面上归于平静,站在船头的少年转过了身,看向坐在船舱中的阶下囚。
谢无筝的左手置于伏羲琴上,那双如同春水洗过的眼眸抬起,依旧不减明亮,与鬼君目光相遇,甚至还向对方笑了笑,丝毫没有做阶下囚的自觉。
“好曲。”陷落在幽冥被鬼君磋磨,并没有改变他的底色,奏完这一曲之后,他还能充满兴致地问让自己吃了好一番苦头的人,“这是什么曲子?”
“不知道。”
鬼君收了笛子,方才和谐的气氛随着他这句话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少年从船头回到了船舱中,“教我的人又没说过。”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谢无筝已经了解了这位少年神明的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