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反派战神后[穿书](74)
而他们敬畏的季将军,只把目光投向一旁的伤者,平淡地问:“伤势如何?”
军医回禀道:“是皮外伤,但流了不少血,还需多静养些时日。”
说完却见季将军并未移开视线,仍旧盯着他。
军医突然明白过来,忙道:“按照军规分级,这几人都算轻伤。”
季允得到这话,视线遂转向云佐。
云佐略带颤抖道:“斗殴致人轻伤,应各笞二十……”
他边说边暗自腹诽,季将军向来军纪严明,不会真要按照军法清算吧?这里动手的有二三十人,都拉去打一顿,岂不要失了军心?
众军士也悬起了心,虽说今日是义举,可季将军若真清算下来,他们一个个全都跑不了。
季允不带任何语气继续问:“若用钱赎,是多少?”
“笞二十,折三月饷银。”
云佐答完愈发不解,朝廷虽然规定轻罪可用银钱来赎,但这规矩在营中形同虚设。军士都是拿命换赏银,哪舍得用三月军饷折二十杖?
又要打人又要扣钱,有人忍不住喊了一句:“凭什么责怪我们?是营中不公在先,我们打人是被逼无奈!”
在场之人无不为他捏了把汗,公然挑衅战神季将军,活腻了吗?
而季允却神色未改,淡淡道:“依军法,若有不公之事,任何人可随时向本官鸣冤。你们来过么?”
众军士顿时哑然。
他们原本以为,今日自己是官逼民反大义凛然,被这么一说,一腔激情浇灭了个干净。
是有这么条规定,可谁敢在阴骘的季将军面前鸣冤?最多问问自己上头的将官,得不到结果就开始闹事。
可仔细想来,季将军似乎并未苛待过意见不合之人?
好像的确……是他们错了?
军士们耷拉着脑袋,有人小声嘀咕:“要不还是受刑吧……”
三个月饷银,那就是三两银子,笞二十换三两,还是值的!
季允并未理会这个请求,而是转向云佐问:“今日动手的有多少人?”
“回将军,二十九人。”
“二十九人各三月,则是白银百两——这钱由本官来出。”季允沉声道。
众人瞪大了眼,满脸疑惑。
“朝廷配备的甲胄尽数发给前锋军,这是本官的决定。本官不曾及时向诸位说明,方有此闹剧,合该担责。”
“百两白银用于伤员医药及补偿,余下的充公。本官在此承诺,下一批甲胄送达时,将优先配予中军。”
居然还能这样!如此结果众人谁都没料到。
动了手的军士有人露出释然的表情,也有感激愧疚的,仍有不服气的说:“多久也没见过一批甲胄,下一批还不得三五年?”
“三五年?”
远远传来一个轻佻却极为悦耳的声线,那人似笑非笑,轻快而从容,“三五个月都用不了。”
众军士循声望去,纷纷愣住。来人一袭绛紫色广袖衫,衣摆随风翻卷,束带勾出窄窄的腰线,凤目眼尾略带一抹暗红,散漫风流的模样与粗犷的军营格格不入。
有人认出那张脸,“是临川侯!”
季允瞳孔一紧,三两步上前,捉住来人的手臂,低沉道:“你怎么来了!刚刚才……你的身子……”
程放鹤甩开那只手,收拢袖口站到众人面前,悠悠道:“你们驻守京城,竟不知京郊铸铁厂重建的事?”
大家互相对视。铸铁厂人进人出他们知道,可建个厂子要用的时间,怎么也得按年算吧?
而临川侯仿佛看穿了他们的疑惑,话音坚定从容:“重建铸铁厂的办法是我写的,我心里有数。三五个月后,第一批甲胄必已炼成。且到时候新的军备制度开始施行,各营分配不公之事,再不会有了。”
众人大多被临川侯的容貌气度吸引,此时他说什么是什么。却也有个别清醒的问:“我们凭什么信你?”
“我没有凭据,答案在你们心里。”程放鹤留下莫名的一句,广袖一甩,回身便走。
方才,他在一旁目睹了季允处理的全过程。本以为季将军会像从前在锐坚营那样,把闹事之人通通打一顿。但他最终承认,对于如今的境况,季允的做法才更合适。
他只是觉得讶异,从前狠厉果决的大将军,原来在军营里也有温柔的一面。
此时季允微微蹙眉,见军士们把目光投向自己,不断问临川侯所言真假。他却一言不发,转身追上那抹紫色的身影。
他抓住人手臂,硬生生止住对方前行的步子,咬牙道:“光着腿在牢里跪了两个时辰,身子都耗虚了,转头就来营中吹风——侯爷这般不爱惜自己,在我手下挨得过二十天?”
程放鹤轻轻一笑,一根根掰开季允霸道的手指,握起人食指压住自己双唇,用舌尖在指腹上舔了一下。
季允浑身一僵。
“季将军这么说,倒让本侯很期待呢。”
程放鹤在指尖落下浅浅一吻,松了手转过身,“不过现在,将军先要帮本侯一个忙。”
“营中闹事的缘由,就烦请季将军传出去了。”
绛紫身形头也不回地远去,季允愣怔一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的侯爷每次勾他,哪一回不是为了利用他?
可他又心甘情愿被利用,不再追上去,而是回到云佐身侧,低声吩咐:“许众人到营外打听,对外就说前锋军侵占中军甲胄事发,务必使朝野皆知。”
“属下明白!”
……
程放鹤丢下几句话就乘车往回走,季允说得没错,已是深秋,他的膝盖可受不住阴寒的牢房加军营的风。
虽说这具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他确实不怎么爱惜,但就怕哪天真的生病,抵抗力低下再被季允干出点什么伤,合并感染一命呜呼,那可就翻车了。
又或许季允见他生病不忍心下手……这种可能性应该不高。
程放鹤从不觉得季允会真心愿意放他走,只是迫于皇帝的要求,不想造反罢了。
马车才离开军营不久,突然一个急刹车,赶车的马夫在外禀报:“侯爷,有人拦车,自称是从前侯府的人,您看这……”
程放鹤掀起车帘,一愣,公孙猛怎么还在这?
——他不应该和吴副将一起,已经到秦城了吗?
车外的公孙猛连忙解释:“属下不愿受辱,悄悄逃回京城,只想保护侯爷!”
程放鹤嘴角一抽,他现在有了和皇帝的约定,光一个季允就足够护住,公孙猛回来确实没啥用。
但毕竟是从前效忠自己的侍卫,他不能不管。此处开阔无人,他命马夫暂且停车,正要同公孙猛细说,却听远处有人叫:“公孙——终于找到你了!”
公孙猛顿时慌乱,急得要往车上钻,“属下是偷溜出前锋军的,他们怕是要来拿我,恳请侯爷收留!”
程放鹤倒不紧张,京城是季允的地盘,就算前锋军真要在他眼皮底下拿人,自己去说两句也能保下公孙猛。
然而那些人喊的却是:“你跑什么呀!我们又不是来抓你的——”
远处来的是两名中军军士,见到车里是临川侯,连忙行礼,解释道:“吴副将特意传信回来,说前锋军走丢了个随从,让我们在京城接应他呢!人没事就好,吴副将让他也不必去秦城了,就住在中军这边。”
见那二人似乎并无恶意,程放鹤思忖片刻,点头道:“你随他们去吧。”
接着他又对他们说:“此人本侯要用,切勿慢待他。”
程放鹤给了公孙猛一个放心的眼神,对方终于不再反抗,随追来的二人去了。
回到府中,程放鹤将路遇公孙猛的事告知魏清,嘱咐他留意此人的消息,便一头扎进书房。
今天他在营中军士面前全是瞎吹,重建铸铁厂确有其事,但什么新的军备制度,就算有也只存在于他的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