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他在永夜燃火(110)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那只本能的左手已在半道,收不回来了。
任开抬眼睨他。
火苗熄灭的时候,任开呼出口烟,长臂带远了指间的香烟,用另一只手猛地勾过温冷,在他耳边沉声道:“这是你惹我的。”
他低头,用满是烟气的唇吻住了他的。
温冷被推倒在夜路德上,任开压着他,姿态极尽侵略,吻得却很克制。
温冷此刻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吻,经了大雾山那晚,他和任开的关系变得越发微妙,对抗夹杂着吸引。
因着这个吻,温冷知道,大概吸引的部分比他以为得还要强烈。
如果任开选择放开着来,也许还不定怎么样,但什么事,他要是收紧着来,那一定是过分在意了。
唇舌间有什么被引动,那感觉颤栗着穿过生死,隔了世,想要再次摇动温冷的灵魂。
温冷曾以为他抵得住,直到身陷其中,他才知凡人的无力——他抵不过。
他搁在任开耳畔的左手,缓缓插进身前人的发,轻柔抚过,往下渐落到任开的后颈,现在,温冷放弃抵抗,是全然接纳的状态了。
任开渐收了吻,移开面颊,抱着温冷在夜中长叹了口气。
他搂着他沉缓地抽完了整支烟,才放温冷离开。
第五天开始,调查组的审讯缩短至半日,显然是几位督察感觉从任开这儿榨不出什么了,开始正式转向幕后调查和旁证搜集。
任开一脱出身来,就开始跑摩托车行,Z市大小经销商都被他查了个遍,很快找到了温冷那架夜路德的销售商。
经理对这事还有印象,“最初的买家和后来来提货的不是一个人。这种事不多见,不过偶尔也是有的。
“我们做生意的见得多了,半路送人的;货少,有人不愿等,原主加价转卖的;还有手头紧,拿去抵债的;甚至还有赌输了抵命的。什么可能性都有。作为车行只认凭证,来提车拿得出凭证,有尾款交清尾款就行。”
任开再次向经理确认了购买时间和提货时间,唐泽明在出事前半个月订了车,出事后第7个月,温冷去提的车。
“买家和提货的都是圈内人,对摩托车很熟悉,买家订货时提了些个性化的改动,提货人对此都很清楚,显然他们挺熟的。”
任开离开的时候有些恍惚,如果拥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可能,那么最荒谬的假设也会成真。
调查太靠近真相时,越是经验丰富的警探越容易犹疑,巨大的奖赏就在眼前,太容易因急切而产生错漏,以致搞砸一切。
任开一遍遍回想他已经掌握的证据,他承受不起,哪怕丁点儿失败。
现在只剩那只打火机了,那只从最初就困惑了任开很久的黄铜打火机。
唐泽明死后,任开因为想买一只留下,所以混过一阵圈子,关于这只打火机他了解得不算少。
整批货原产自桑国,作为品牌的限定版,全世界只发行了300只,全手工制作。
因为产量极少,推出时只有品牌邀请的藏家才有资格购买,唐泽明的藏家资格是从他老爸那儿继承来的,军队里玩这个的不少。
这些藏家们将机子弄到手后,这几年几乎没有流通出来的。
这是款传说中的打火机,市面上人人趋之若鹜,于是充斥着各类的高仿假货,任开想搞一只真的,蹲了一年都没蹲到。
温冷手里的那只却是货真价实的真家伙,任开熟悉唐泽明的那只,他清楚真货的细节和质感。
他需要了解温冷那只是从哪儿来的。任开很快联系上原先就熟识的本地圈内大佬,对方给他漏了个消息。
一年多前任开想买的时候,大佬就介绍过一位玩品牌机的教父级人物,傅宗仁,此人常年旅居桑国,手里有这款火机最大的二手货源,圈里人只要够得上的,验货找中间人都会找这位。
巧的是,这位最近刚好在Z市探亲。
大佬建议任开:“我敢说,你想查火机的来源,只有这位最清楚。据说他手里不仅有出厂一手所有买家的名单,还知道当年每只机子的去向,给它们每个都做了个流通图。”
听到这话,任开当即要了地址,直接杀上了门。
Z市中心最豪华的五星酒店,出门午餐的傅宗仁在大堂被任开堵个正着。
他为人爽快,和友人改了期,两人直上38楼的行政酒廊。
窗外是大半个Z市的繁华,晴空白云,乾坤朗朗。
任开把来龙去脉说了遍。
傅宗仁听话间神色变幻了两次。
任开笑了笑:“看来是问对人了,有什么,还请不要顾虑,如实相告。”
傅宗仁想了下,开口道:“我只说事实,如何判断是任警官的事。”
“我不知道温冷的那只是怎么来的,我只知道我记录过的一、二手买家里,没有这个人。
“据我所知,唐泽明手里有过两只机子,一只是他原厂买的,另一只是他去世前从我手里买的。这只火机是我囤的原厂货的最后一只,我和他爸有好些年的交情,不然我还舍不得出给他。
说到这儿,傅宗仁看了眼任开,“唐泽明说,他是买来送人的,心上人。我当时笑他,哪个姑娘会喜欢这个,他纠正我,我才知道这小子喜欢男人。温冷那只是不是像他说的,是唐泽明送的,我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唐泽明后来买走的那只编号,你可以回去查一下,就在机子的底部。”
任开消化了下事实,再次问道:“你确定唐泽明是在出事前没多久问你买的?”
“不超过三个月。”
这和温冷说唐泽明送他的时间不符,他说那是唐泽明从缉私退下时送他的,那该是四年前,而不是出事的一年前。
如果温冷在时间上撒谎呢。
任开暂时没有答案,他不做无谓的猜测。
前脚任开刚和傅宗仁谈完,后脚温冷的电话就进来了,“仓库里那些图纸照片有最新进展,可能是图书馆,展馆之类的公共建筑,还需要进一步缩小范围。”
“太慢了。”任开不太乐观。
温冷在电话这侧点头,“我也担心时间,还有各队的状态,过去了这么些天,有些人已经熬得疲了。”
两人又讨论了几句案情,温冷在挂机前犹豫了下,出声道:“你还好吧?”
任开笑了笑,实话实说:“不太好。”
“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电话那头流露的气息让任开想下一秒就将人抓到跟前。
他肯定道:“很快,会有许多。”
温冷的轻笑声隐隐传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任开正挤在医院里开安眠药,调查组和温冷把他的睡眠彻底搞废了,他如果不想依靠酒精入眠,还想留着身体办案,就得弄点药吃。
傅宗仁这时将电话打了进来。
“任警官,我想起件事,唐泽明问我买打火机的时候,有要求在机子上刻字。”
任开拿电话的手紧了紧,他有些疑惑道:“我看过那只打火机,上面没有刻字。”
看到它的当晚他就追到温冷住处,温冷亲手抛到他手里,他仔仔细细看过,之后每次见它,他没放过它任何细节。
“你拔过内胆吗?”傅宗仁微微笑了下。
“字是刻在内胆上的。火机的壳子是可以换的,但是内胆,就像一个人的灵魂,会一直跟随。
“好的厂牌最好的不是他的外壳模子,而是他的内胆制造工艺,有些人经手了不知道多少壳子,比如我,内胆爱用的始终是最初那个。”
当任开的大脑还在宕机中,傅宗仁又道:“我想起这事后,就打了通电话回桑国,让他们去查当时的单据。运气不错,东西都在。我这就把刻的字发你。”
任开挂了电话,此后的每一秒都漫长如时间尽头,直到手机的提示灯亮起。
任开伸出手指,又顿了顿,摁下。
屏幕上清晰的跳出——
light my love R.K.
当看到刻字和最后跟注的R与K,任开有一刹差点没忍住热流冲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