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骨[重生](39)
徐南衔只好将他抱在怀里,像是幼时哄他睡觉似的轻轻地晃着。
“没有鬼,不会有人找你索命,有师兄在这儿护着你,谁来也伤不了你。”
夙寒声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满脸都是泪痕,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蜷缩在徐南衔怀中一会哭一会惊惧,发狠时竟然将曲起的食指咬出血痕。
徐南衔几乎被他烫得浑身发痒,最后还是庄灵修看不过去,强行让他将人放下。
夙寒声发了一通疯,病恹恹地合眸闭眼。
徐南衔目不转睛看他许久,垂下头无声叹了口气。
“我是不是待他太坏?”
总是动不动威胁要揍他,才导致夙寒声烧得浑浑噩噩至极,还在畏惧地喊着“师兄别打我”。
庄灵修沉默。
就在徐南衔以为这狗终于要做一回人安慰自己时,却听庄灵修点点头,道:“是啊,若少君是我师弟,我必定将他宠上天,闯了祸我给他兜底、杀了人我给他抛尸。哪像你总是恶言恶语,还凶巴巴地要揍人。”
徐南衔:“……”
徐南衔幽幽道:“滚。”
庄灵修白他一眼:“我下了课再来,今晚我帮你守着。”
说罢,扬长而去。
徐南衔缓了一会,见夙寒声右手的食指指节被啃得一片血肉模糊,这么一会了血还没止住。
见纤细手指上那深可见骨的伤口,徐南衔眉头紧皱。
这对自己也太狠了,咬得这么深,小傻子不知疼的吗?
徐南衔正要用灵力为他止血,却见那伤口上凭空浮现一道灵力。
本来还止不住血的伤口竟然转瞬恢复如初,连个血痂都未留下。
徐南衔一愣。
***
后山佛堂。
崇珏孤身坐在蒲团上,白衣曳地,骨节分明的修长五指拨弄着青玉佛珠,心无旁骛地闭眸诵经。
突然,经文戛然而止。
崇珏轻轻睁开眼,垂眸看去。
拨弄佛珠那只手的右手指节,凭空出现一道被咬磨出来的深可见骨的伤口,正缓缓渗着血。
崇珏淡然看着那道古怪的伤口,左手轻轻一抚,大乘期的灵力浩瀚如海,转瞬便将狰狞的伤口治愈。
右手骨节恢复光洁。
“咔哒”一声。
青玉佛珠轻轻拨动一颗。
第22章 以命抵命
徐南衔也曾见过“跗骨”发作过。
一旦那股火消散, 不过两日夙寒声又会活蹦乱跳上蹿下跳,可这回“毒发”却异常严重,夙寒声接连数日浑身滚烫, 神智难以清醒。
徐南衔心急如焚, 第五日时再也无法忍,沉着脸要带夙寒声回应煦宗。
寒茫苑中的寒潭下有一块玄临仙君寻来的寒石, 夙寒声前些年从未出过变故,单单这次高烧不退,定是离开那寒石的缘故。
庄灵修皱着眉拦住他:“这许不是什么坏事,少君体内的毒发作得有些很, 要不再耐心等这股热消下去再观望观望?”
徐南衔已从学宫借了灵舟,沉着脸回斋舍:“观望个屁,都被烧成炭了。晚上往他怀里塞颗鸡蛋,第二日都能剥壳直接吃。”
庄灵修犹豫了下, 道:“……你没真的这么做吧?”
徐南衔:“?”
饶是徐南衔心急火燎, 也差点被这句话气笑:“我又不是你!这种不是人的事儿能干得出来吗?!”
庄灵修被他吼了一脸唾沫星子, 也知道此话不是人,只好继续劝说:“少君才刚入学就回宗,怕是会对道途有损, 他如今才是炼气期……”
“如今命都要没了,要什么道途?!”徐南衔不耐烦道,“之前你慈祥和蔼扮做慈母,如今反倒狠下心来了?果然是‘庄师兄’。”
庄灵修:“……”
所以这个“庄师兄”到底什么意思,总觉得阴阳怪气的。
徐南衔回去斋舍,将灵舟放在院门口, 连东西都懒得收拾,直接要带夙寒声回宗。
只是刚进斋舍, 却见烧得躺了好几天的夙寒声竟然罕见下了床。
这几日的高烧让他本就孱弱的身躯又瘦了一大圈,此时正披着一袭松松垮垮的墨蓝裾袍,茫然站在伴生树下,眸瞳涣散。
徐南衔一喜,赶忙迎上前:“萧萧醒了?!”
可还未等他上前,满脸迷茫的夙寒声却宛如见到骇人厉鬼,猛地尖叫一声往后跌去,伴生树张牙舞爪地将他接住,层层叠叠护住他。
徐南衔一怔。
那古怪的伴生树宛如遇到敌袭般,满院的枯枝游蛇似的直勾勾盯着他,蓄势而动。
“萧……萧?”
夙寒声浑身发抖地躲在枯藤中,近乎恐惧地看着他,嘴唇呢喃着。
“住口……住口!”
“不要说!”
随着他的句句发狠,那狰狞的伴生树冲着徐南衔骤然发出一声威胁的咆哮,将最当中的夙寒声护得更紧。
漆黑枯枝一点点环绕,好似一条巨蟒将主人团团缠绕。
徐南衔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脸色遽然大变,无暇顾及其他,立刻冲上前去。
“萧萧!清醒过来!”
伴生树同主人神魂性命相连,夙寒声神智混乱,好似跌入无法醒来的噩梦中,连带着那凶悍的伴生树也在他的操控下无意识地一寸寸收紧。
夙寒声昏迷太久,裾袍中只着单薄的亵衣,被枯枝缠得寸寸拧碎,将苍白的四肢、腰身,连脖颈处都缓缓勒出道道红痕来。
可浑浑噩噩的夙寒声没有任何即将勒死自己的意识,他满脸泪痕,恐惧又绝望地透过枯枝缝隙,似乎瞧见无数密密麻麻的无头鬼,在咆哮尖啸着朝他索命。
徐南衔差点疯了,他不敢用灵力去击碎伴生树,只能双手奋力扒开那缠得死紧的枯枝。
枯枝更加畏惧他,疯狂地长出更多分支将他强行拂开。
眼看着伴生树就要将夙寒声扼死,徐南衔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祭出乌金枪,悍然一道灵力劈来。
“轰——”
伴生树游蛇似的四散而逃,主根依然盘踞夙寒声身躯中。
徐南衔再次一枪横扫过去,一时不知如何招架如此多的伴生树,想要用尽全力又怕伤到同夙寒声性命相连的伴生树,只得朝斋舍外道。
“庄灵修——!”
话音未落,一道铺天盖地的剑意猛地袭来,带着一股寒意直直贯向夙寒声眉心。
只听“锵”的一声,直到剑意顿在眉心三寸前,那所过之处后知后觉结为一层层冰霜,结结实实将满院伴生树冻成寒霜。
收紧缠绕的伴生树终于艰难停住。
庄灵修持剑而立,身上寒意未散,冷冷道:“蠢货!他都要被勒死了你还顾忌着那棵破树作甚,不伤到主根不就没事吗?!”
但凡换个地方,徐南衔都要和他大骂八百回合,此时却无暇顾及,匆匆冲上前将夙寒声单薄的身体强行从那冻成冰霜的层层枯枝中抱出来。
夙寒声已昏了过去,温顺乖巧地蜷缩在他怀中,苍白的手下意识抓住徐南衔的衣襟,用力至指节发白。
“萧、萧萧……”
徐南衔惊魂未定地半跪于地,死死将夙寒声抱在怀中,像是怕再被伴生树抢走似的,半晌无法回神。
庄灵修蹲下来握着夙寒声垂在地上的手微微一探脉,眸光一动。
那高烧不退的热意,竟然在缓缓退去?
庄灵修道:“不北……不北!”
徐南衔心脏仍在疾跳,后怕不已,若他再晚回来一会,是不是只能瞧见夙寒声的尸身了?
耳畔嗡鸣退去,隐约听到庄灵修在唤他,怔然道:“什么?”
这么会功夫,夙寒声体内热意悉数退去,内府中一阵灵力激荡,竟然还悄无声息突破至筑基期。
庄灵修见徐南衔魂不守舍的模样,眼眸闪现一抹不忍。
……然后庄狗凑到徐南衔耳畔,气沉丹田,一声震天吼。
“徐不北!!!你月考成绩不如兰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