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猫猫拿了反派剧本(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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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谢三公子和卓盟主的荷花比试,原本要离开郾城的众位侠士,都凑热闹来围观。
停灯坐在城中花鼓街顶上红绸中,盘腿把玩着一枚暗器。这是那个借剑的落霞峰弟子送给他,做工轻巧,也有几分实用之处。
他垂眸,红绸下人来人往,多是鲜衣少年和醉汉,红楼之上,有女孩倚楼,抬头看着红绸。市井声气热闹。
有人刚从花楼里被打出来,侍卫和花楼的护卫们吵得厉害,不一会儿就听了一耳朵八卦。这里被称为小陵安,是富家子弟们醉生梦死的销金窟,多情付无情在花鼓街最不罕有。
“人以爱欲交错。心中浊兴。故不见道,”
红绸晃了一晃,落下个人,
“施主若舍爱欲。爱欲垢尽。道可见矣。”
停灯侧头,日光下,只看到对方一身白袍,看不清脸,衣角带着经年的寺庙檀香,手中捏着一串佛珠。虽然是从高处跳到绸上,却平稳自持,丝毫没有晃动,一转一转捏着刻满经文的珠子。
“听不懂,滚。”
那人手中佛珠顿了一顿,“一念愚即波若绝。”
停灯古怪地看着对方,“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郾城灯红酒绿纸醉金迷之所,一个和尚踏足,“色戒?”
那人念了声佛号,一本正经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停灯仰脸,这时才看清对方面容,“小师傅如此俊美,不如同我还俗,也体会一下红尘滚滚不知天地为何物。”
“姑娘说笑了,”那人淡淡看着他乌眸黑发豔丽容颜,加重语气,“红颜枯骨,不值一提。”
“今日旁人受姑娘容貌所绊,来日未必不报。”
“怎么报?”停灯仔细思考了一下,“九皇子在宗人府,金垣在流放。能奈我何?我可没让他们作恶,关我什么事呢?”
系统:【好好好,就是这个反派嘴脸。】
“受奸人利用,不是姑娘本意。”那人学着他坐下,佛珠也放回了袖中,“正如生在漠北魔教,也非姑娘所想。”
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喝彩声,原来是卓凛将太守府池中荷花一剑摘走,根茎不动,分定胜负。半个时辰已经到了,谢沉流只能气急败坏。
见停灯露出笑意,那人也淡笑道:“使汝流转,心目为咎。”
“小师傅没在红尘流转,怎么知道红尘乐趣,怎么能悟道得道,立地成佛?”
那人无语半晌,垂眼:“施主不是听不懂吗?”
“小道士记性好。”
“施主谬赞了,佛道有别。”
停灯忽然笑了:“卓凛往这边来了,道士怎么跑?”
“劳施主担心,小僧惶恐。”
卓凛气息越来越近,停灯盘腿坐着好奇吃瓜,卓凛早就察觉了兰若寺的阴谋,这和尚竟然还敢送上门。
这身打扮,傻子才看不出他是兰若寺净尘。
净尘站上一边屋顶,又念一句佛号,在卓凛快要攻击之前,
停灯忽然察觉身下红绸断了,整个人失去平衡,坠下闹市。
头顶飞檐红绸遮蔽了视线,一时间恍若跌入万丈红尘。
一道身影疾驰而来,抱住他轻功掠了几步,立定在红楼二楼的栏杆。
卓凛回过头,看了一眼原本红绸断裂处屋檐,已经空无一人。卓凛脸色不变,弯腰牵着停灯,让他稳稳当当下了栏杆。
停灯没想到净尘一个修佛之人玩这么阴,脱口而出:“你怎么不抓净尘?这次武林峰会不就是为了……”
卓凛侧头看了他一眼,“知道的不少。”
停灯拢拢衣袖,装模作样拂灰尘,“我听谢公子说的。”
卓凛淡淡道:“总不能看着你摔下去。”
“别太爱了。”猫猫啧啧啧,这些武林中人,一个个道貌岸然装君子,等发现了他其实不是姑娘,岂不是会气死。
卓凛皮笑肉不笑:“我不是金垣。”
他正要说什么,底下传来一声焦急的“夫人”。
停灯扶着栏杆往下看,谢三公子毫无形象地在下面招手,见停灯看到了他,更是兴高采烈地不停比手势。引得两边花楼的姑娘们皆掩扇而笑。
很丢人。
停灯考虑到两人的合作关系和任务,不能前功尽弃,遂从旁边悬空红梯下了楼。
谢沉流一下子扑了过来,抱得停灯都有点喘不过气,他美滋滋拿出一朵荷花来,“夫人,这是为夫为你摘的荷花,象征着我们在盛夏相遇的天定姻缘。”
停灯:“……好好好,我收下了,快拿开。”
谢沉流:“夫人不接下吗?”
“花易枯萎,怎么能显示你的情比金坚呢,”停灯虚伪地辩解,“我心领了。”
谢沉流闻言才悻悻把荷花放下,转而又兴致高昂,“夫人,我们什么时候回京成亲?那卓凛说得也对,无媒无聘,不明不白,让我爹知道了得打死我。”
停灯默然半晌,“……成亲了就不会打死你了吗?”
谢沉流迟疑了半刻,“夫人,你叫什么名字?”
“……”停灯真服了,“谢三公子,装不认识没完了?金垣和九皇子的事,不是你让我做的吗?”
谢沉流眨了眨眼睛,困惑看着他,过了半刻,忽然震惊:“你不会是那个魔教妖女吧?”
停灯看着对方猛然跳着后退了一大步,“……”
过了一会儿,谢沉流又挪近了两步,色壮人胆,往停灯眉眼偷偷看了几眼,清了清嗓子,“是也不要紧,那更好办了,到时候就跟我爹说,要是不同意我娶夫人,金家和九皇子就是老谢家的下场,”
想着想着,他还有点美滋滋,“我这是为谢家舍生取义,救他老谢丞相于水火之中。”
停灯:“……舍生取义,你还挺委屈的是吧。”
谢沉流:“怎么会!”
红楼二楼。卓凛将藏在身后的一朵荷花随手扔了,抓紧了栏杆。底下街道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和红绸之上的安静恍若两个世界。
一个人在阴影中行礼:“凉城传来消息,金垣跑了。皇上知道此事,并未表态。”
“没有皇兄手令,他怎么跑,”卓凛神情淡淡,“毕竟是保皇党的将才,皇兄年事已高,也到惧怕皇子夺嫡的糊涂时候了。”
“是往京城去的吧?”
阴影中的人迟疑一下,才说:“虽然金垣留下的痕迹显示去了京城,但我们在附近的暗哨说,在郾城附近看到了他……”
卓凛骤然抬眼。
街市上,停灯坐在马上,无语地看着谢沉流牵马,“……这就是你说的骑马回京?谢三公子,你是不是要说自己不会骑马?”
谢沉流:“……”他真不会啊,夫人为什么又觉得他会武功又会骑马。
停灯:“算了你上来。”
谢沉流:“不行,夫人当心手疼。”
停灯无可无不可,“这个速度,最慢也就十年我们就到长安了。谢三公子雅兴。”
旁边的侍卫忍不住道:“为什么不能坐马车呢?”
谢沉流恍然大悟:“对对,你快去找辆马车。”
侍卫:“……”冤种本人。
停灯下了马,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滚落在头顶,刚好卡在他束头发的马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