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莲花精后(3)
容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手脚发软的倚在塌边,他小心的用手扒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悄悄往外看。
那双眼睛微翘上挑,警惕的睁大,在黑夜中闪着清澈的光,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猫崽。
容穆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模样,只觉得脑后重重的,有什么拉着似的,但现在他顾及不了这么多,看周围没人转身就想跑路。只是还没站起身,就想起这里可是皇宫大内,是全古代最安全防卫最森严的地方,就他这点翻门翻墙的小本事,走不出两米就得被射成筛子。
“天要亡我……”话言刚落容穆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的声音——!
这是正经男孩子能发出来的吗?!容穆以前想象不出来男妖精到底是怎么说话的,这下算是狠狠明白了。
他小小咳嗽两声,狠心捏了捏自己的喉咙,才勉强接受这把进化过头的美人音。
硬跑是跑不出去的,只得试试精怪能不能隐去身形……容穆小心支起身子,抬脚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回头,就见大莲缸无辜的杵在原地,好似默默谴责他不管本体就跑路。
人在花在,人走花亡,容穆下意识觉得自己一个人跑准没好事。
要想出去,还得带着这个安身立命的家伙事儿。
容穆沉默了片刻,才不怎么熟练的走过去,蹲下,双手抱住自己的大莲缸,微微皱起眉头,几个呼吸过后,莲缸倒是有点隐形了,但位置却纹丝不动。
容穆不相信自己长这么大连个水缸都搬不起来,咬牙努力的攒了一股劲儿,猛地往上一提,终于将这个双手勉强环住的大缸搬了起来。
他大喜过望,但还没来得及转身,花缸就像是要赖在寝殿一样,重重的坠了下去。
容穆:“!!!”
他连忙挪开脚,却失去了身体平衡,啪嗒一声扭在了地上,鸦羽般的长发从背后散落至胸前,有几缕还落在了脸颊上,痒痒的刺挠着。
这是……他的……头发?
身心遭受双重打击的容穆愣怔看着一头长发时,殿门却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
倒春寒的风从皇宫的各个角落里灌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殿门前,身后有侍者为他打着宫灯,灯光背身而照,让回过神的容穆摸不清来人的神色,只能感受到对方一身冷寒的水汽,看到男人沐浴过后散落在背后的长发。
完了——
容穆眼前一黑。
商辞昼往前走了两步,瞧见那一片黑色人形几不可查的歪了一下头,几个呼吸过后,嘴角牵起一个弧度。
身后的人不明白皇帝为何停下,但却没有人敢抬头问上一句。
容穆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朝身后打了个手势,侍者垂首而散,殿门也被砰一声关上,挡住了外面倒灌的寒风。
容穆心中的窟窿却越开越大。
他张了张嘴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能感觉到在某一瞬间,自己距离死亡无限接近。
下一刻,皇帝缓步上前,伸手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剑身随着他往前的步伐缓缓拔-出,在黑夜中发出渗人的冷兵器声。
容穆猛地咳嗽两声,借着寝殿的灯火正要开口,喉咙处就被一线凉意抵住,垂眸看去,那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喂到了他的下颚处。
半伏在地上的人年龄不大,还未立冠,眉如青峰眸似夜星,嘴唇颜色本该是红的……此时却泛着白。
怕是被自己吓的。
真是有趣,商辞昼想。
这又是哪一个,还能有潜进他寝殿的本事,明明是侵入者,脸上反倒有几不可查的委屈和惊惶,任是哪一个男人看了,恐怕都得有三分恻隐。
只是美人难消受,再好看的皮囊,也抵不过有一颗想刺杀皇帝的心。
商辞昼笑了一声:“刺客?”
容穆哪敢承认自己是刺客!这里是皇宫,眼前是皇帝,他一个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人,要是被认定是刺客,估计得当场毙命!
“不不、不是刺客的——”他话音一出,商辞昼持剑的手就微微一顿。
容穆全无所觉,小心翼翼的将脖颈往后退了两厘米,才咽了一口口水再次解释道:“我、我不是刺客。”
目无尊卑颠三倒四,连话都说不清楚,求生技能全长在了容貌上,是觉得皇帝不好刺杀了吗?索性送了这么一个半吊子潜了进来试探。
容穆见皇帝不说话,又往后退了退,靠在了自己的莲缸上,自以为没被察觉的敲了大缸两下,心里暗骂他今天要是死在这里,这一百斤没有一斤是无辜的!
容穆不指望皇帝再问他,想要扶着莲缸站起来,腿脚却突然好像被水泡软了一样使不上劲儿,他脑袋发紧,看着自己的长发不知怎么的就说出了一句:“我、我不是刺客,其实我……我是新来的侍君!”
对,侍君!皇帝只要没有立刻杀了他,事情就都有转圜的余地!
古代君王谁不是三宫六院,哪个皇帝能记清自己的后宫到底都有谁,有些为了皇帝享乐,可是男女不论荤素不忌的往宫里送。
都这个时候了,只能赌一把了!
商辞昼不知道见过多少会伪装的人,还从没有人大胆到一上来就给自己安男宠身份的……只不过凭着这张脸,的确是有几分当侍君的资本。
有意思,他向来“爱惜人才”,喜欢物尽其用。
商辞昼垂眸打量了容穆几息,将长剑掷到剑鞘中,自顾走过地上的人,开口道:“郎喜。”
外面立刻应声:“陛下有何吩咐?”
商辞昼:“进来,把碧绛雪搬走。”
容穆眼睛蓦地睁圆,他下意识伸手护住莲缸,脸上是比面见皇帝都要紧张的神色。
商辞昼转过眼眸,看向地上的少年。
郎喜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塌下的人影,差点惊声失态——帝王寝宫,竟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进来了人!
郎喜背后一凉,迅速看了上面一眼。
但陛下没说什么,他只好死死压住自己的嗓音,叩了个礼,在容穆留恋又小心的眼光中轻松将莲缸搬了出去,又放回了廊下,还不忘回来关门。
容穆:“……”
哭了,他的力气连一个老太监都比不过了吗。
容穆哪里知道商辞昼身边的人多少都有武功傍身,只当自己一朝穿越,连男人该有的力气都没了,一时间更天塌地陷,只差找个地缝给自己扎进去。
皇帝没杀他,但也没理他,容穆等了一会,悄悄爬起身往外走,做好了跑不出去罚站一晚的准备,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看来内府的人没有教你该会的规矩。”
容穆转头,就见皇帝单手撑着下颚,从重重纱帘中看向他,烛火昏昏一片,映的那张尊贵的脸明灭不定。
商辞昼嘴角在笑,但容穆却在他眼底没有找到丝毫笑意。
“既是侍君,那就要做侍君该做的事,孤姑且相信你,但你要是没有真本事……可就不要怪孤残暴不仁。”商辞昼说残暴不仁的时候没有丝毫波动,仿佛有无数人就这么形容过他一样。
容穆震在原地,过了好一会,才磨磨蹭蹭的走了过去。
商辞昼见容穆脚上连双鞋子都没有,却白皙清瘦不沾半点污泥,这样的一双脚,就应该踩在最黑最暗的地方,才能衬出十分的艳色。
合适,太合适了。
容穆走到龙床前,硬邦邦的跟床柱一样站着,他眼色懵然一片,脸上还带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好似皇帝不说,他根本不知道如何侍寝。
莫不是真的脑子坏掉了?
商辞昼眼底闪过玩味,“要么上床替孤宽衣,要么去一边跪着,你作为侍君既不会侍寝,就跪在旁边好好想一想该怎么伺候皇帝,如何,选哪一个?”
商辞昼不喜热,大商皇宫地处北方,却连地龙都不烧,更别提现在已经开春,倒春寒更是使寝殿地砖冰凉一片,连带着冬季未消散的寒气,捂都捂不热,要真这么跪一晚上,就算是铁打的人都要落下腿疾。
容穆一时没有动,半晌才小声回道:“我会的……但我的方法可能不太一样,反正只要你舒服就好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