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倒进我怀里后(80)
“嗯。”谢长月狠狠一点头。
他拉着顾思远的大手就要站起来, 想到什么,又赶紧弯下腰,拿起石块把地上的字给擦去。
夫君的名字待会可不能被人踩了。
顾思远看着写了满地的顾扬,这就是全心全意被人爱着的感觉。
待人站起来后, 他从背篓里拿出个油纸包递过去:“给你。”
谢长月一看这包装, 便知道里面是糕点。
他顿时笑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夫君,这是你特地给我带的!”
顾思远轻咳一声, 惯常冷淡着脸道:“刚好路过宝香斋。”
“我知道的!”谢长月嗓音清亮。
嘿嘿, 若不是夫君去县城后, 还念着他想着他,又怎么会想到给他带糕点呢?
他以前在伯府的时候,沈家条件那么好, 沈二爷也每日都出门, 但却几乎没见过他想起要带什么给夫人呢……
谢长月一手拎着糕点,一手紧紧抱住自家夫君的胳膊。
“夫君,不是说书院酉时才放课吗?怎么回来地这么快,是不是因为想我了, 特意走得快了许多……”
顾思远轻轻咳了一声, 却没有反驳。
“我就知道, 我在家也很想夫君。”谢长月兴奋地笑了起来, 清脆又得意的话音,弥散在清风中。
两人相携着往家里走去, 背影被黄昏夕阳拉得老长,几乎合为一体。
进了家门后, 谢长月便放开了顾思远,嘚瑟地跟顾青青、还有木夏显摆夫君给他带的糕点,然后就成功被分了大半出去。
最后,他只能提着薄了好几层的油纸包,鼓着脸回房间藏了起来。
顾思远捏捏他的脸:“明天还给你带。”
谢长月摇头:“不要了。”
他知道糕点不是便宜东西,现在又不是在伯府了,哪能天天都吃?
顾思远垂眸暗道:书是要读的,钱也是要挣得。
第二日,顾思远起得比昨日更早一些。
醒来时,谢长月还在他怀里睡得脸蛋通红。
他依然一路慢跑着去了县城,不过,却没有第一时间进书院,而是在一家文房四宝店口停了下来,这是书市街风评最好的店铺,也是原身最常来的。
“是……顾郎君?”那书铺宋掌柜看见他,愣了片刻才问道。
顾思远身材高大,相貌也好,站在人群里都高出一个头,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更何况掌柜的迎来送往做生意,记性比常人也更好些。
只是,在他印象中,这位郎君往常有些阴郁沉默,并非这般气势惊人。
顾思远拱手:“宋掌柜好。”
宋掌柜也恢复惯常笑意:“郎君今日来,需要些什么?”
顾思远开门见山:“需得买些纸张,还有,也想问一下掌柜可有抄书之类的活计?”
宋掌柜顿了顿。
抄书是家贫学子补贴生计的方式,看似简单,实际做起来颇费精神,不可错漏、不可涂改、字字都需得端正工整。
寒窗十年,读书学习时间都不够,若非逼于无奈,也没几个书生愿意来做这个活计。
他打量顾思远几眼,正了面色,抽出一张纸来:“郎君需得写几个字,予我看看。”
顾思远自然知道这掌柜地在试他深浅,半点也不藏私,提笔蘸墨,他落字速度极快,但字体个个工整端正,不过片刻,便写满了半页纸。
宋掌柜震惊至极。
“郎君这样的字,就算说不上一字千金,却也难得一见,抄书岂不辱没了?”
顾思远轻笑:“千金……来日或有机会,此时还是赚些黄白之物要紧。”
宋掌柜从这言谈间听出无比自信和傲气,他不再多说,转身从书架上取出了一本硬皮包装的精致书籍。
“这时新近来的《书经大全》,一共九卷,一卷便要十两银子,郎君抄完一卷的话,我给你二两银子。”
顾思远拿起《书经大全》看了几眼,不由失笑。
这就是古代版的精题冲刺和考研答题范文。
四书五经浩如烟海,想要全部背下并理解论赏,何等艰难。
于是,便有人整理了其中最为关键,被名士大儒们集注通释过的篇章,并且将其化成一个个固定的高分书写模板。
平日,学子们便选取好自己要的模板,反复试验作文,等上考场之后,就对着主题往里套即可。
本朝曾有大儒严厉批评过这种风气,认为是学无根底、空中楼阁。
不过,耐不过这法子着实便宜省力,虽难以取得高名次,但比那些无奈死读苦记的,又取巧高明了许多。
因此,这大全反而越卖越贵了。
顾思远留下了些许押金,带着这本珍贵的《书经大全》走进了书院。
课室里还是如早日一般,只有几道人影,都在摇头晃脑地背书。
顾思远放下书筐,便捧着昨晚写好的策论,去了陈夫子的房间。
门是大开着的,里面除了陈夫子外,还另有一中年、一少年人在,看中年人身边放置的礼品,应该是带着少年过来拜师的。
陈夫子身边的小童正在泡茶,看顾思远过来,在夫子的示意下,还特意分了一杯给他。
陈夫子对着那中年人,摸了摸胡子道:“王公,这便是吾门下最得意的弟子。”
这话说毕,那两人都移了目光过来。
中年人打量顾思远,见他相貌堂堂、气质冷峻,面对赞扬或审视皆是不卑不亢,深深点了点头:“得陈兄如此看中,果非一般人,”
闻言,顾思远微微颔首,依旧不声不响。
接下来,陈夫子便又和中年人说回了正事,果然是关于教育那少年的。
而从对话中,顾思远也得知,这中年人并非少年父亲,而是其十三叔,论资排辈到了十三,真是一个大家族。
片刻后,那中年人又客气了几句,同时颇为烦恼地训了那少年几句,便言家中事忙,要起身离开了。
陈夫子带着顾思远起身,欲要送他出了书院大门,却在院中被推辞了回来。
回来重新后,陈夫子向顾思远介绍:“顾扬,这是你之新进同窗,姓王,单名一个旭字,与你一般,明年二月也要下场。”
姓王?
顾思远想到刚刚那中年人颇有气势,夫子对其也十分客气。
而他们武清县永安镇便有一鼎鼎有名的大族王氏,代代以诗书传家,族中出过翰林、出过尚书、出过封疆大吏。
而这一辈,更有一王氏姑娘在宫里颇为受宠,不仅被封做贵妃,还生下了陛下唯三的成年皇子。
当然,王家这些真正的大人物都是常年居住在京城,留在永安镇祖宅的只是靠姓氏荫蔽的普通族人,平日顶多管理着祭祖等事宜,但对普通百姓来说,已然是难以企及的庞然大物。
而顾思远之所以对王家了解的这般清楚,便是因为原故事情节中,导致深情男三也就是他大堂兄顾振死亡的那场逼宫叛乱的发起者吴王,正是王家贵妃生的那位五皇子。
顾思远脑子里转了一圈,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道:“王兄有礼。”
这少年王旭看着很有些桀骜不驯之气,但实际上教养不错,闻言,对着顾思远也客气道:“顾兄有礼。”
互相见过礼,陈夫子便让两人坐在了一旁等待。
他接过顾思远的策论放在一边,并没有第一时间就看,而是先让顾思远背诵了几篇经文,又考了他昨天讲过的经文释义。
这突如其来的提问,顾思远却半点不慌张,几乎不经思考,便一字一句答了起来,语速平缓,朗朗上口。
陈夫子听着,连连点头,这是真正的博闻强识,并且融会贯通了。接下来,又问了几个极为偏门艰深的经文。
顾思远依旧不紧不慢,对答如流。
王旭在一旁听着听着,便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既然桀骜,自然是有些桀骜的本事,自幼便以过目成诵而闻名,四书五经几乎通读。
然而此时,面前这人不仅同样以记忆力见长,更比他还要愈加深入浅出、触类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