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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养猫手札(56)

作者:白孤生 时间:2020-11-22 08:43 标签:宫廷侯爵  穿书  灵异神怪  科举  

  雨后初晴的湿润清新让他不由得微眯起眼,像是在享受着春日稀薄些的阳光。
  程处弼给他满了茶,“这里的酒水正好,只我可不敢把你醉醺醺送家去,还是吃些茶水罢。”
  虞玓静静地说道:“程大兄是想让我也常常这长安茶水的滋味?”
  程处弼哈哈大笑,被虞玓看破了心思也不恼,反而怂恿着他,“虽说你自有自己的方式,但还是得尝试些新奇的东西。”
  唐朝流行烹水煎茶,佐以少量盐花等配料。这些程处弼向来是吃不惯的。
  虞玓对程处弼想要哄骗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抿唇淡声说道:“程大兄的友人许是来了。”
  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楼下,还未过少许,小楼便听到上楼的动静。
  秦怀道和尉迟宝琳是最早到的,柴令武和李翼来得慢了一些,程处弼不满地给他们满上酒,“怎就你们几个,旁的人不来?”
  柴令武笑道:“你小子可得意了,你这一走我等可都被父辈蹉跎得半死,李思文直接被丢去读书了。杜荷与房遗爱他们两个更不用细说,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辰,哪里能逃学来见你?”
  文官武勋各有派系,不过因着大唐开朝以来还未有三代,如今这满朝文武大多是当初一起打江山的同僚,文武百官的关系还算可以。
  这些官家子弟交友也不单看这些。
  程处弼踹了柴令武一脚,“有胆子就跟我走,不然就在长安龟缩着,还能如何?去去去,被你们带偏了话题,今日分明是给我这位弟弟设宴,你们吃酒,我弟吃茶。”
  他麻溜地把规矩定下了。
  秦怀道饶有趣味地看了眼虞玓,他打一开始进来就一直在留意这个不言不语的小郎君,见程处弼总算介绍了,便挑眉去看他,“你是他哪家的弟弟?”
  柴令武刚踹回去程处弼,听着秦怀道的话抬手就抽了他后脑勺,“说话怎的油里油气的?这位是虞公的侄孙,名叫虞玓。”
  他的母亲是平阳公主,虽目前已逝,但柴家与宫中联系依旧紧密,卢国公带人去宫里堵虞公一事他也有所耳闻。如今看着程处弼这大咧咧的性格身边还带着个沉默内敛的小郎君,如何能不知道是谁?
  这件事的起因不就是程处弼往上捅的这么一封信吗?
  柴令武一提到虞世南,秦怀道的态度登时就收敛了些,抄起程处弼面前的清酒,冲着虞玓说道:“哈哈哈哈哈哈我这张嘴就是这般,莫怪莫怪,我这就自罚三杯!”
  吃酒对他们这些武勋子弟简直就是芝麻粒大小的事,程处弼更是打小泡在酒桶里长大的孩子。秦怀道直接吃完三杯酒,然后对着那小楼中间正在弹奏着琵琶的歌女说道:“换些激昂的曲子来。”
  他还未说完,就被尉迟宝琳和李翼联手镇压,“可别,我看这曲儿甚是美妙。”李翼看着被尉迟宝琳捂住嘴肘击了几下的秦怀道,笑嘻嘻同弹奏的几位娘子说道:“莫要理会他,娘子们看看弹,看着弹。”
  那纱幔布帘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暂时中断的弹奏复响起来,曼妙轻缓的曲调悠悠漂浮着。
  倚靠在栏杆上,虞玓眉梢轻缓,时不时吃着那略带咸涩的茶水,再听着耳边程处弼同友人的嬉笑怒骂,日子仿佛从未如此鲜活过。程处弼的友人大多都是武勋后代,除了杜荷房遗爱和李翼等这几个臭味相投的脾性外,多是直来直往的推搡笑骂。
  与别处的安静听曲有些不同,这栋小楼总会响起哄堂大笑的动静,便是那些演奏的歌姬也往往会被他们逗笑。
  虞玓微眯着眼,如同小老头般揣着手坐在最边上,安静而闲适地看着他们的交流。
  柴令武刚拼酒拼输了,被程处弼一脚踹出了局子里。他在离开前扼住程处弼的脖子好一阵猛打,然后才大笑着逃一般窜到了虞玓那处。那程处弼本要再追,却被尉迟宝琳和秦怀道一并抓了回去。
  柴令武一身酒气,坐在距离虞玓几步远的软垫上,斜睨着虞玓宛如不曾变动过的跪坐姿势,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聊,“瞧来有些无趣了吧?”
  虞玓垂眸品茗着茶水,舌根绽开的奇怪味道还是让他无法使用。他从喉咙吞下这咸辣的茶水,慢吞吞地说道:“程大兄与你们感情很好。”
  柴令武有些微妙地挑眉,“我瞧你与他不也打得火热?
  不然你以为我们如何看你。”
  程处弼对他的维护可见一斑,便是与友人玩乐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虞玓的状况。这乐坊确实是他们常来的一处,可若是论趣味与喜爱,定然不会是他们最爱来的。
  须得是文人骚客,怕才是更喜爱这般地盘。程处弼特特在此设宴,为的是谁可想而知。
  虞玓安静看着柴令武,他的相貌继承了柴绍的英武与公主的柔美,是一个长相极其不错的青年,“你如何看我,我便如何看你。”
  秦怀道乃是国公秦琼之子,李翼是虢庄王的长子,程处弼是卢国公程知节的后代,柴令武的阿耶是柴绍,尉迟宝琳的父亲是国公尉迟恭……这里汇聚着的,是小半大唐顶尖武勋的后代。
  虞世南的身份确实让人敬重,可那是对虞世南……在这些鲜衣怒马,驰骋长安的少年郎将眼中,一个刚进京且依附于叔祖的小郎君,确实没甚值得看重的。
  若不是为了程处弼,这些人没这么好性。
  虞玓清楚这点,程处弼其实也清楚。
  在来的马车上,程处弼摇头晃脑地说道:“甭看他们一个两个的眼睛都长在脑门上,其实要他们认可极为简单。那可要比让那些所谓世家喜欢容易得多,把他们打服便是。”他们是打小打出来的交情。
  程处弼外表虽然憨厚,但性格却不是这般,反而极为敏锐,“你今年方才十三,虽虞公资荫国子监的名额给了虞陟,若是虞家上心,你要去太学还是可行的。可不管是哪一种,都需得是十四岁方能入学。这剩余的大半年时间,你总得和人有交流。”
  虞昶的夫人乃房氏出身,总会有些不得不的人情往来,倘若届时虞玓一个都不认得,那日后交往总是麻烦。还不如皆由程处弼先打个由头,让他先行一步认识些人。
  虞玓也清楚程处弼这番苦心,他来后虽然放任自流,可开口便是强压住友人嚣张的气焰,打头便是隐隐维护了虞玓。便是这群二世祖朋友有哪里不满,也不会当着程处弼的面发作。
  程处弼对此洋洋得意:“我这张厚脸皮还是有些作用的。”
  柴令武的眼里泛着异彩,他对虞世南家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只顶多觉得虞玓之流多是攀龙附凤,可眼下这小儿却着实有些气人。
  他故意逗他,“你来长安后,可曾想过这读书做事?日后如何处事,如何生活?总不可能全依仗虞公吧?可不是小小年纪,却贪求甚多。”
  柴令武这话说得实在,却也微妙。
  已经闹到对面去的秦怀道听着这不大不小的声音,挑眉看着完全不动的程处弼,挤眉弄眼地说道:“你不是护着你这弟弟?怎不去帮忙,任着柴令武欺负他?”
  程处弼摸了摸后脑勺,“这攻击人得攻击到痛脚……我这弟弟可不简单。”他不认为柴令武所说的那些能伤害到小郎君。
  他这弟弟,某种角度来说,也是位冷情冷性之人。
  那厢虞玓平静说道:“虞公只是我的长辈,便是父母也无需为子女负担一生。日后我之一切自当是我的事情,而你……怕是还需得谯国公为你铺好日后大道吧。”
  柴令武的脸色突变,原本还带着若有若无笑意的他顿时冷若冰霜,冷声呵道:“我却是不知你竟是如此得意!汝乃黄口小儿,胆敢如此造次!”
  柴令武颇有傲气,虞玓这话算是戳中他的肺管子了。他猛地一拍桌案,惊得小楼的琴声骤停,歌姬们按住琴弦,有些不知所措。
  虞玓像是完全感觉不到柴令武扑面而来的怒火,慢条斯理地看着他,“敢问在此之前,在你的心里,某是否只是一个依附叔祖方能入得长安,实乃趋势附炎之徒?便是某有手有脚,可一旦沾上权贵,便须得是匍匐在脚下摇尾乞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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