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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养猫手札(107)

作者:白孤生 时间:2020-11-22 08:43 标签:宫廷侯爵  穿书  灵异神怪  科举  

  原本《贞观杂报》算是薄薄的一两张纸,可今日他已然读完了往日会有的篇幅,手里捏着的感觉少说还有两张。
  他单手拿开第二张纸,再往下读。
  孙伏伽渐渐蹙眉。
  半晌后,他把右手端着的茶盏放下,身子不自觉往前倾斜,认认真真地看着那些字句。
  不知多久后,孙伏伽叹息着说了声,“如此煽动……”
  纵使他清楚这篇文章剑指何意,却也不禁把那几句再读两遍,“……附骨之疽,百足之虫,至死不僵……时日渐久,终成大祸……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他不由得起身在这屋舍内踱步,那两张纸被他背在身后,斜斜照进来的日头打在白纸墨字上,透出那不起眼的落款来。
  ——虞玓!
  在那平康坊内,一位留着胡髯的商人在歌姬的嬉笑声中坐下,在他的身旁的乃是一个面容怯懦的少年。他们不过略一碰头,少年把一件东西交给商人后,就取了他的报酬尽快离开。
  商人揭开布包仔细看起来,少顷他行色匆匆地离开,骑马往那东市去。
  东市一间低调的书铺重新不过两月。
  年前这间书铺的主人无以为继,卖掉了前铺后院,就举家搬迁离开了长安。接手的主家没有贸然开店,而是在准备了小半年后才重新开了书铺,如今那掌柜的是一个老成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活计在干活。
  那商人一路往东,寻到这家新开没多久的书铺,“你们大掌柜呢?”
  活计站在二楼推开窗户,往后院叫道:“掌柜的,有贵客来——”
  “没大没小。”
  没多久,那中年掌柜从后院上了二楼,先是不轻不重地训了一句方才叫人的活计,这才悠悠看向寻来的胡髯商人,“您可是有要事?”
  那胡髯商人笑道:“我听说你这后头有那熟练的雕版工,做一新的雕版只需要一日的功夫,这可是真的?”
  掌柜但笑不语。
  说是熟练的雕版工,那确实也是真的。然纵然是再熟悉的雕版工,要做出一版来,还是得有三四日的功夫,怎可能在一日内就做完一版?
  这还不是前头主家撒钱让匠人去钻研,不拘材料花工,若是得用的思路想法都能有奖励,更别说是真的做出来了……这小半年撒出去的钱可当真不少。
  可还真的给这群匠人给钻研出了那活字来,虽说还有花费捡字的功夫,可换做识字的人来,再熟悉了排版固定之类的工作,这所谓的“雕刻”速度自然是突飞猛进。
  商人再道:“我也不问你们是怎么做的,只我现在有一份东西,赶工要得紧,你帮我印刷五百份来。我多添三层与你如何?”
  掌柜的眼亮了亮,“我需得问过主家。”
  “好!”
  两个时辰后,掌柜的与商人签了文书,这间普通书铺的后院开始吱呀吱呀忙活起来。
  在两日内,他们要印刷出五百份来,其实换算成原稿才两张,那也只是一千张来。多少算是个简单的活计,只是来人要得紧,故而他们才需要通宵达旦地干活。
  但也不亏,主家是个宽厚人,这做完一单说明月底的工钱还会再涨,匠人也做得心甘情愿。
  五百份的东西送了出去,在那坊间不过一转手,就如同流水般散没了。
  再三日,虞玓请了个长长的病假。
  是直学士杜正伦特批的。
  …
  大兴坊内,卢文贺匆匆至门外归。
  正值天气阴沉的时候,门房目送着卢文贺匆忙进门,心里还正盘算着今日的时辰,怕是要先得把衣裳给收起来,免得待会被突如其来的雨势浇透。
  他的脚步匆匆,看得出来他的心情有些激昂澎湃,他自闯入几个友人的屋内,把他们尽数拖出来,少说屋里得有四五个人,皆是奇怪地看着他。
  何光远蹙眉说道:“卢知节,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疯?”
  卢文贺从怀里掏出一份东西来,转手递给离他最近的陆林,“你们且看看这个。”
  陆林这位年长郎君接过来看了几眼,先是诧异,继而看得入神,待到最后忍不住叫道:“竟是如此大义!”何光远看不得他们在打哑谜一般,抢过来陆林手中的文章自己看下去。
  卢文贺搓了搓手,“写得太好,写得太妙!”
  针砭时弊矣!
  文章在屋内传阅,看过后的学子神色都有些艰涩。
  “当如是!”
  待屋里最后一个郎君看完后,他轻轻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文字并不如何繁丽,只简简单单平铺道来,待到最后那寥寥数语,如同刺入骨髓般酸软,让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你从哪里得来的文章?”何光远忍不住问道。
  卢文贺脸色有些奇怪,“我去东市买墨,在那店家门口就在派送。我问了那掌柜的,听说是有人让他们大量印刷,有出入购买者就随着派发。”
  就他早上在那里待着的短短一刻钟来看,少说已经派出去几十份。
  何光远听完,不知为何有种从骨髓爬升的寒意,他攥紧了手里的袖子,蹙眉说道:“这是要借势?”
  卢文贺不轻不缓地说道:“难道你不愿?”
  何光远语塞。
  都是聪明人。
  即便他出身官家,可父辈乃是普通的小官,从他上月接到家中的来信,阿耶的官职已经免去重新变为白身。需得再过三年后才能来京铨选。
  已经没有他恣意的余地。
  不管这如同檄文般的文章是为何,在前有柳州张如是,后有这篇极有煽动的文章时,其时有嗅觉敏锐者,早就察觉到其中的暗流!
  不愿?
  失却了这机会,甚时候才能再等来第二回 ?!
  思及此处,何光远已然握紧了拳头。
  那文章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回到了卢文贺的手中来,他轻声叹息了片刻,淡淡地说道:“你们方才全被这文章所吸引,却是没注意到落款。”
  他轻轻摩挲着那两个字眼,念起来有种熟悉的陌生感,“虞玓啊……”
  雷声乍响,阴沉了两日的大雨总算瓢泼落下,浇得长安上下遍体发凉。
  虞家自十月起,开始闭门谢客,房夫人去了佛寺礼佛,说是要小三月至年前才回。
  虞玓踏实地读着书,叔祖给他布置的作业可不再少数,偶有让他写判文时,确实让虞玓有些苦恼。
  虞陟下学归来,神色有异地闯入了虞玓的院子。还未说话就被虞玓给恭敬请来坐下。
  虞玓:打了个哆嗦。
  他警惕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知道尊敬友爱的虞玓,“你要作甚?”
  虞玓:“……大郎也不必这般谨慎。”
  虞陟震声:“你敢说?你倒是说说你坑了我多少次?!”
  虞玓充耳不闻,一本正经地说道:“弟弟特来请教哥哥,这判文一贯是如何写来的?”
  判文是指着官府宣判时所书写的判罚内容,乃是公牍文字,具有刑法意义的文书。可虞玓这里所指的乃是拟判,指的是以虚拟事实的内容为依据所写的判文,没有任何的律法功效,只做一种考问。
  虞陟撸了撸自己的头发,看着虞玓递过来的题目嘀咕,“祖父都给你出判题了,但是这未免也太快了些吧。我记得你前些日子还在学破题,不会太繁杂了吗?”
  虞玓淡淡地说道:“省去了学诗的时间,多出来的再学这判文倒也无妨。”
  这所谓的省略不是说真的不学习了,而是虞玓把这原本的时间给拆解出来。他在这诗句上的天赋虽有,却也一般,多少能做出来得用的诗句便是足矣,再往上一层的却是与他无关。每日虞世南还是会给他出题让他作诗来的。
  虞陟埋头看着这判题,忍不住蹙眉,“祖父这真的是刁钻的角度,怎出了这种题……”他话音刚落,突地发现他已经是被虞玓给带偏了。
  他来寻虞玓本来是有事。
  今日虞陟去国子学,歇息的时间前后有两三位同窗偷摸着来寻他,“你家中那新来的堂弟可叫虞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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