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他来自末世(14)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镇口街上的守卫们也不是傻子。
平常人家通常会往里放些东西节约空间,谁不知道马车坐厢是可以打开的啊,放着那么显眼的地方不查,对方脑子有问题吗?
难道说薛钰已经买通了门口的守卫?
陆辞瑜摇头。
他如果买通了,自己就完全可以派人将他送出去,何苦大费周章找上陆辞瑜。
还是他想从此事中脱身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可马匹虽然不像牛一样在农业上有着重大作用,在战场上却是重要战略物资,每一匹同样是要记入官府登记造册的。
薛钰送了他一匹马,这事根本就瞒不住,有心人一查就知道马车是从薛府拉出的。陆辞瑜再嚷嚷几句,薛钰根本撇不清关系。
入镇至今,巡查的人见过了好几波,却连一张通缉的告示都没见到。官府恐怕也不想将对方容貌搞的满镇皆知。
还有一点。
陆辞瑜只是进马车厢中转了一圈就能察觉到那股微弱的几不可觉的人的气息,这一点可不是哪个寻常书生能做到的。薛钰非但不担心不怀疑陆辞瑜的身份,反而仍旧将人交给他……他就不怕陆辞瑜身份复杂不怀好意对车里人下手吗?
当真怪异。
陆辞瑜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林迟选了一大堆布,在一侧桌子上堆起了厚厚的小山,正有些忐忑的看他。
陆辞瑜随手扯出一块翻看了下,全都是适合他的颜色花式。他低叹口气,不知道该说这孩子什么好,只能牵起人手重新选。
明明他也不差钱,林迟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买东西呢。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可能性最大。
薛钰根本就不在意车厢里的人是否被守卫发现,他也不在乎自己私藏人的事情是否被外人得知。
他找了人,帮了忙,逃出去是车里人的自己造化。
即便是逃不出去被发现了,有了陆辞瑜这一层中转,恐怕对方首领也会刻意无视这条摆在眼前的线索。
陆辞瑜应下后薛钰眼中的放松喜色不是伪装的,也就是说他其实是希望把车里这个“烫手山芋”给送出去的。
他又不在意这人被抓,也就是说这人在哪儿都不会对薛钰造成太大的影响。
一个动用了这么大人力物力去抓捕的人,身份定然不一般。可藏匿他的人家却能全身而退……
他可不信什么“为了隐藏消息不敢动薛家”的理由。这里是古代,对方又牵扯上官府,把人带回去后随便搞一场走水起火的意外薛家就能化成灰烬。
薛钰似乎很是笃定自己会没事。
他取了块薛钰刚刚给他的还没捂热乎的银锭付了钱,接了找回的碎银两和铜钱放好,看着小二将选好的布一趟趟搬进马车内。
陆辞瑜若有所思。
布店已经去完了,陆辞瑜带着人又去了趟官府。
薛钰要是知道了,哪怕他再不在意恐怕也要被吓到。
大哥我逃犯还在你车里呢你牵着车就去官府?找死吗!
别闹,陆辞瑜不是去送人头的。
李籍官帮他落了户籍,又帮他抹了林迟的官配记录,于情于理他再入镇子都要去拜访一下。何况陆辞瑜造房开荒的地也要上报过官府,等官府派人前往实地测量后造册录税的。反正都要走这一趟,不如一同办了,日后也能省不少事。
李籍官没想到他突然来,有些惊讶。不过碍于这次一旁还有其他几个衙役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耳朵支着二人也没叙什么话。
陆辞瑜中规中矩问了几句林迟户籍可有落下,李籍官中规中矩答了几句早已办妥。
这话就聊完了。
搞的他想打听几句都问不出口。
陆辞瑜出了门拐了弯又去报上了地址,得了个等待答复的结论,这事就也办完了。
其实也要托薛钰的福。薛府家大业大的,下人过来一报陆辞瑜的名字这群人都记在了心底,现在他本人来办事了更不敢开罪他,他们不知道陆辞瑜和薛少爷的关系,讨好了总是没错的。
陆辞瑜磨蹭了一圈出了官府,默默叹气。
他其实挺希望路过个人发现车厢里的秘密的,这样他也好顺手甩锅给薛钰。可能是老天不想让这人被抓吧,都送到门口了还没人发现。
那就只能带出去了。
陆公子低头沉思。
他的异能只能带着人隐身蔽气,肉眼是看不到了可是人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里面的人不能就这么放着,否则被发现了麻烦更大。
二人一路往回,路过先前布庄,陆辞瑜突然道:“你的针线还够吗?要不要一并补上?”
林迟想了想,点头:“的确不够了。”
陆辞瑜便笑道:“我在这里等你,去选吧。”
“不要在意银钱,多买一些,毕竟布也不少。”
林迟点头就要下车。陆辞瑜忙拽住他,扣住他的下巴,在人唇角轻吻一下,这才松开手。
林迟转身就跑了进去。
林迟有点选择困难症,平时考虑穿什么吃什么时不显,买东西花银子时就会表露出来。一个花色一种针线够他选上老半天,唯恐买了不合适的东西。
是故陆辞瑜毫不着急。
他估摸了下坐厢大小,从空间中取出一个行李箱,一层层掀开坐厢上铺盖的兽皮垫子,一个油纸包展现在眼前。
陆辞瑜拿过掂量了一下,厚厚的一打全是银票,且面值还都不小。
薛钰不可能“一不小心”落在这里这么多钱,估计这是给被他选中的倒霉鬼的补偿。
于是“倒霉鬼”陆辞瑜收的毫无心理压力。
他屏住气,垂下的袖口露出一截闪着寒光的刀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掀开坐厢盖子。
上次进镇时被追查的应该就是他,能逃这么久,定然不简单。
马车的坐厢能有多大啊,左右不过一臂之长半米之高。陆辞瑜掀开盖子,就见一人侧躺蜷缩在其中,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那人长长的墨发遮挡在脸上,看不清容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气味与药味混杂在一起。
厢里的人气息极弱,跟当时的林迟有的一拼,不过陆辞瑜会心疼林迟却不见得会心疼别人。面无表情想将人从厢里拎出来,未曾想手刚刚探到他肩边,本应昏迷的人却突然出手一刀捅向陆辞瑜。
陆辞瑜早有准备,角度一转抓住他直逼面门的手,另一手收了刀打向他手腕。路归兮本就重伤在身,这一下已是蓄力极久,一击不成是彻底没了反抗能力,只能勉力睁开眼看他。
陆辞瑜摸摸下巴:“还挺厉害的。”
这人如果是在全盛时期,陆辞瑜不隐身定然打不过他。
他复又伸出手,将人手臂抓起。
墨发如瀑垂下,露出半张清冷精致的苍白侧脸,额尖一点鲜红引人注目。陆辞瑜突然顿住:“还是个哥儿?!”
陆辞瑜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薛钰啊薛钰,你怎么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啊。
陆公子暗暗吐槽几句,动作十分粗暴的将人拎出来麻溜塞进行李箱中,塞不进去就硬塞,然后盖好拉上拉链。
陆公子是有家室的人了,别的姑娘哥儿长的再好看也不能乱瞅。
薛钰这人一看就是个会享受的,马车造的极大极华丽,车顶又扩的极高,铃铃铛铛挂着一堆装饰品。陆辞瑜抬头看了一眼,将行李箱卡在车顶板间,抬手一抹,什么都看不出来,头上还是薛钰的风/骚大红色车顶。
他本来打算放在马车上面的,但是转念一想,这要是被审查时秋风吹落叶落在车顶或者有只鸟儿落在上面,那就十分尴尬了。
看,那树叶悬空飘在车顶上!
人被查出来倒没什么,被发现有异能事儿可就大了。
陆辞瑜将东西归类放回原样,转头就看到林迟抱着一个小包裹冲他跑来。
陆辞瑜不解:“今天怎么这么快?”
林迟摇头不语——陆辞瑜不在边上,他哪有心情随便挑啊。
陆辞瑜哪能不懂。眯了眯眼,拦腰将人抱上车:“走喽,回家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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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辞瑜驱车一路到了镇口。
镇口守着的兵士又多了不少。一人身着黑铠立于马上,远远便看见了他架着的马车,手臂一挥,两列人自他身后跑出,将陆辞瑜一行围在中间,显然是早已等候多时。
陆辞瑜低嘲一声——果然,薛钰就是想借着他的手把人送进官府手里。
陆公子偏不如了他的意。
陆辞瑜满面不解:“各位……官爷?这是何意?”
黑铠男人下了马:“公子见谅,捉拿逃犯,例行检查。”
陆辞瑜点头,进去唤了林迟出来揽在怀中,先是安慰他别怕,而后才伸手道:“官爷还请。”
马车内统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一眼就能看完。男人掀开帘子直奔坐厢,一把打开厢盖,内部空荡一片。
男人一愣。
陆辞瑜满脸不解:“官爷……?”
男人有些不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挨处摸了一遍,厢底还留着星点血迹,人确实是在这其中待过的。
可是,人呢?
这男人一看就是个老实的,或者说他来前得了什么人的命令不能将事情闹大,只能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
一个坐厢,一张小几,一堆暗格,一大卷布匹,哪个能藏的进个大活人啊?
男人下了车,与人群外一人四目相对,那人连忙摇头。
陆辞瑜扫了一眼,那人在他们离开薛府前就暗中跟随了,一直跟了一路。
男人沉思片刻,他们的人没看见路归兮从车中出来。眼前这位公子看着也不像是有本事瞒过他们的,莫非这都是薛钰故布的疑局?!
他故意赠了这人马车声东击西,其实路归兮仍在薛府中甚至已经趁这时逃了出去?
薛钰啊薛钰,你当真是好的很。
男人咬牙切齿暗骂一句,转头礼貌道:“并无人犯,叨扰公子还请见谅,二位可以离开了。”
陆辞瑜点头道是,让林迟上了车,自己继续赶车而去。
他故意放慢了动作,异能全开。幼马踏步前行的一霎,一声低语传入他的耳中:“将军,现在怎么办?”
第27章 发现
陆公子这才穿越多久啊, 就碰上了个将军,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主角光环?
陆辞瑜自嘲一声,继续凝神倾听。
“留一部分人在此细查, 剩下的随我去薛府。”
“是。”
幼马开始前行,身后传来排兵唤名列队的声音。真正重要的话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口,余下的内容也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了。
对方很是笃定人就在他车里, 百分之百落网的逃犯离奇失踪, 他还能凭空消失了不成?这锅自然就要由薛钰背了。
男人不是不怀疑陆辞瑜,可自陆辞瑜见到薛钰起的一举一动就都有他的人盯着, 无论是去官府还是布庄, 甚至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人听在耳里。
陆辞瑜这人看着就文文弱弱的, 还能在他麾下军中这么多双专业的“眼睛”面前瞒天过海不成?
怎么想都是薛钰那只死狐狸从中作祟的可能性更大。
当然他们也不会就这么放过陆辞瑜, 他的信息在官府都有备案,现在已经整齐摆好置于男人案上了。
他就是大辰一个普通将军, 军/权/政/事两不相干,按理来说是没有查阅当地官府籍户的权力的,但架不住他手下有精兵能者啊。
敌军大阵都暗探过不知多少次了,这么个小镇子府衙的防护还真不被放在眼里, 派个探子一翻就进去了。
男人调转马头, 策马冲薛府而去。
陆辞瑜轻抽了下幼马,晃晃悠悠出了镇。
这是薛钰威胁算计他的回礼。
无论人会不会在他这儿被搜出来, 他都将被卷进这滩水中被这些大人物所左右脱不了身了。既然如此, 还不如把水搅混一些, 给自己争几分博弈的筹码。
老农的牛车先前已顺路取回, 正被他以绳牵引在马车后——以现代早年常见的“一车拉一车”的方式。牛车上空空如也,仅有一块坐人放东西的木板,故而这些兵士只是一扫而过。
幼马到底还是太小,脚程远远比不得成年骏马。陆辞瑜也不急,索性让它慢慢悠悠走了,只是不时执鞭轻抽一下指引它莫走歪。
这马走的慢,身后的“尾巴”可就急了。
你说一共就一条路,人家马年纪小走的慢情有可原,你这啥问题都没有的牛车马车还非要跟人家保持一个速度远远吊在人身后,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有问题吗?
同样的道理,一共就一条路,四周都是荒地旷野连棵遮蔽的大树都没有,想跟踪也没办法啊!
车里探子对视一眼,咬牙切齿加快了速度越行越远。
反正陆辞瑜的所在他们将军已经知道了,不急于一时。万一在这种时候引起人戒备就不好了。
这要是放在现代或者是他孤身一人刚到这个世界时,陆辞瑜定会抓住机会趁着里面人毫无反抗能力给人打上肌肉松弛剂控制起来,以他自保拿他为自己谋取利益。
可是这是古代,皇权社会上面一句话就能抄他全家的时代,他现在又有家有室有林迟,一举一动都会被牵扯拘束住。
他自己倒没什么,但绝不能连累到林迟。
薛钰这人,看着挺温润谦和的,心倒是够狠。
从薛钰举动可以推出官府不会因为这逃犯妄杀,起码不会因这逃犯连累薛家,可谁知这是不是因为他有什么保命的筹码?
陆辞瑜一介平民无权无势,身份来历疑点众多,他编的那些东西糊弄个村民够了,真放在这些人面前底都能扒出来。
所以他在赌。
那位将军若是不讲道理,当场就能将他捉拿拷问甚至格杀,或者直接给他安个私藏逃犯的罪名让他做了薛钰的替死鬼。
那位将军若是个好的憨实的,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会妄动陆辞瑜,只会暗中观察他的举动默默判断他与此事是否有联系。毕竟先前发生的一切都被他的人看在眼里了,陆辞瑜与林迟当真是无辜被薛钰牵扯进来的。
等他排除二人嫌疑,便也无事了。
他的赌运向来很好,那位将军果然选择让他们离开。
陆辞瑜松了口气。
他真的挺惨的,出个门就被卷进这种事情里。
他那刚落的户籍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其实还有一个可能,不过陆辞瑜不太敢信——无论人会不会被查出来,官兵都不会有所作为。
其实从镇中没有通缉画像、从薛钰的行为举止中都隐隐指向这一点。
薛钰其人……一方面想把人送出去,一方面不想他被抓,一方面不在意他被抓。
想把人送出去不用说了。
不想他被抓。从他费心思找人、死皮赖脸缠着陆辞瑜要他画画要他接收马车就能看出来,他对车里人的紧张担心不是假的。薛钰若是想把人送到官府手中有很多方法,何苦舍近求远撒网捕陆辞瑜?
这便说明他心底还是希望这人能逃出去的成分多一些。那将军进府问询时他便会为陆辞瑜遮掩上几分,哪怕仅有一分便也足够了。
不在意他被抓。薛钰又担心他,便证明哪怕这人被捕了,也不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比如因官府而危急生命。
车里人犯的应该不是什么惊天大事,不然两方态度不可能都这么淡定。
瞅这搜捕行动,搞的跟闹着玩儿一样,远没有陆公子在末世里被基地追杀来的惊险刺激。
车里人身份恐怕又不一般。即便他犯下了大错,也不能声张必须隐匿追捕。
但薛钰的态度似乎又在拒绝这一点。
啊啊啊,麻烦,真麻烦。
薛钰不想留着他给自己惹麻烦,说明这人背后权势极大;他又与此人有私交,那这人至少身份地位也与他能够有所交集;他不在乎被官府抓,说明对方后台很深。
排除法划一划,大概范围能缩小不少。
他叹口气,随手扯了下马缰绳,手臂刚刚抬起却突然一顿。
他的异能,时间到了。
林迟还在车里。
陆辞瑜呼吸猛地一窒——他方才全心思量这事,连异能什么时候耗尽了都未察觉。
林迟如果呆着无聊恰好抬头看了一眼……
他要、他要怎么办?!
林迟如果问了起来,他要怎么答?!
陆辞瑜深吸一口气,连被推到丧尸群里时都未曾这般害怕恐惧过。他指尖微微颤抖,抬手掀开了马车车帘。
林迟侧头靠在马车一侧,睡的正沉。
头顶上黑色行李箱引人注目。
陆辞瑜松了口气,跳到了嗓子眼的心脏这才缓缓落回,伸手扣住林迟后脑按在怀里,额角有冷汗滴落。
这颗死掉的心,每次剧烈跳动都是因为林迟。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情想这个。
陆辞瑜捂住眼,自嘲的笑出声。
怀中少年眼皮颤动一下,随后又立时扣紧。
陆辞瑜松了气,异能耗尽的疲惫瞬间如潮水般侵袭上来,外加他情绪还未平复,一时间竟未能察觉到怀里的气息不对。
林迟先前也被突然出现的箱子吓了一跳,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听到车外异动,他也不知是怎么了第一时间选择闭眼装睡。
他头就靠在陆辞瑜胸口,对方的心跳声仿佛响彻在耳边,已经落到嘴边的问话反而说不出口了。
陆公子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装作不知道。
陆辞瑜抱着人静坐良久,直待林迟困意渐渐上涌意识渐沉。幼马没了人的驱使停下脚步,低头在地上寻找着什么,似乎在挑选哪一丛草好吃,可惜满地尽是枯黄。它甩甩尾巴,似乎极不满意。
他将怀中少年放在坐厢上躺好,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起身拿下了行李箱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