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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座是个反派(7)

作者:吴百万 时间:2020-06-15 09:27 标签:重生  强强  破镜重圆  双向暗恋  相爱相杀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因为这拙劣的伎俩又重燃了希望,像风沙中即将渴死的人,看见一点点蛛丝马迹就胆敢心生妄念。林晋桓理不清此刻自己内心汹涌的情绪是被欺骗后的愤怒,还是夙愿落空的失望。
  “本座当年杀得了他本尊,还杀不了你吗?”林晋桓俯**,手里的最后一把刀已经抵住薛遥的咽喉。眼里看不见一丝光亮。
  “你们岂敢!”林晋桓从喉咙里挤出四个字,字字带血。
  刀刃冰冷的触感迫使薛遥抬头看向林晋桓,他在林晋桓的声音听出了不堪承受的悲意。开口正准备说些什么,林晋桓已将手里的刀当头斩下,接着头也不回,拂袖离去。
  刀锋带起的风沙迷了薛遥的眼,他感觉不到痛。
  林晋桓走得很急,仿佛身后追着什么洪水猛兽。
  山间突然下起了暴雨,他无声无息地雨中穿行,对追在他身后的暴雷置若罔闻。
  够了,他想。
  不要再给他一丝希望,让他早些断了这十年来的痴心妄想。那个人早在十四年前就被他亲手杀了。
  他再也承受不了百念俱灰。


第5章 记忆回溯(一)
  刀,并没有斩断薛遥的脖子,而是静静地插在薛遥脸旁的地上,刀身还在微微颤抖。
  没想到堂堂九天门主林晋桓在最后一刻失了准头。
  薛遥望着染血的刀锋头疼欲裂。
  无数支离破碎的片段在脑海里闪现,恍惚间他看见不知何时的自己也如今天一样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应该的是在做梦,薛遥想,我这辈子为什么连梦里都没有好事。
  梦里的薛遥准备闭眼等死的时候,远处晃晃悠悠地来了一个人。此人看上去脚步虚浮,却很快就来到了薛遥近前。
  来人先是探了探薛遥的脉息,又翻了翻他的眼皮,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将他扶起来驮在自己的背上。
  “日行一善,日行一善。”来人低声说道。这话不知道是说给薛遥听的,还是他在喃喃自语。
  薛遥的脑袋垂在他的肩上。他的眼睛开始无法视物,嗅觉却变的敏锐起来,鼻子里钻进了令人安心的沉水香气息,令他差点遵循意识放任自己昏睡过去。但薛遥生性向来多疑,来人也不知是敌是友,他断然不愿全然信任一个陌生人。
  尽管此刻薛遥全身上下只有意识还能运转,他仍然挣扎着企图运功疗伤,好寻个时机脱身。
  “诶,这位好汉,您可省点力气吧。”轻快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背着他的人又开口说话了。
  薛遥察觉到一双手向他袭来,但他此刻已无力抵抗,只得暗中绷紧了一根弦准备随时背水一战。
  但好在那双手只是招猫逗狗似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一下子就拍散了他强行聚起的真气。
  “你都快死啦,还这么多小心思。”那人有些苦恼地自言自语道。
  薛遥第一次恢复意识,已经是被陌生男子救回去的五天后。
  这名男子显然没有什么照顾伤患的经验,这天他坐在薛遥床边喂药,第一口汤药还没有放凉就送进薛遥的嘴里,烫得薛遥差点当场诈尸。好在薛遥的眼皮实在是过于沉重,诈了一下没诈起来,又闭眼忍了。
  好不容易熬到汤药冷热适口了些,这男子手里又没数,一勺药喂得又多又急,最后大半勺药都呛进了薛遥的鼻孔。薛遥还没发作那个人就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只见他用手指弹了弹薛遥的额头,随手抄过一方帕子胡乱擦着薛遥的口鼻,嘴上还要念叨着:“你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呢,没几天好活了还这么大脾气。”
  没几天好活了还这么大脾气的薛遥此刻已经没了脾气,他认命地躺平任凭恩人胡作非为。薛遥心里想着就随他去吧,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了。
  怎料还没安生一会儿,那人手里端着的那只破药碗直接脱手,碗底朝上倒扣在薛遥的身上,药汁淌了他一身。
  薛遥终于忍无可忍地睁开了眼。
  “呀,醒了。”恩人有些惊讶:“这样都能救活,我真是华佗再世。”男子望着薛遥笑着说道,真是好不要脸。
  薛遥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着眼前的人,此时他的身体还不能动,意识也有些混沌,但不妨碍他好好看看这位“华佗”到底是何方妖孽。
  这是一个年轻人,五官俊秀挺拔,凤眼薄唇,鼻梁又挺又直。
  倒是有个好相貌,薛遥迷迷糊糊地想。可惜是个傻子。
  想着他又气得晕了过去。
  薛遥养伤的地方是个人口不过二百的小村庄,名叫官桥村,因村外那一座来源已不可考的古桥得名。救他回来的男子据他自己所说是一个书生,最大的爱好和特长是游山玩水。
  书生三年前来到此地,因喜欢这里的湖光山色风土人情,便收拾了一方小院从此在这个村庄里停留了下来。书生自述尤其擅长家畜配种,母马接生,更多的时候是在村里的小书院当一名教书先生。
  瞧着他不着四六的样子,薛遥怎么想怎么都觉得他当教书先生这件事情,是在误人子弟。
  山中的日子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薛遥在这个村子里养伤已经两月有余。头一个月里他只能日日卧床,近些日子以来他总算可以下床走动走动。
  刚能下地的那几日男子就带着薛遥在村里溜达了几圈。此处果真是民风开放,村民热情地薛遥有些难以招架。学堂里的孩子们看新鲜似的一个个往他身上窜,压得好不容易站起来的薛遥差点又重新躺回去。村里最美的一枝花徐寡妇欲留薛遥家中喝酒,薛遥酒瘾上头差点一口答应,被救命恩人架了回去。
  “瞧你一个正正经经的年轻人,怎能如此色令智昏。”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回去的路上,男子提着许屠户给的半斤猪肉,他边走边数落道:“就阁下您现在这幅尊容,可以饮酒吗?”
  薛遥不以为然地紧了紧自己身上的绷带,挑挑拣拣地提了一些当年勇,一路大放了一通厥词。
  回来之后薛遥又大病了一场,高烧了数十天不止。几天村里人都以为他前几天是回光返照,每天都有人赶来书生家想送他最后一程。谁知没过几天,薛遥又生龙活虎地大好起来。
  这天薛遥正在廊下坐着,手里拢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鸟。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得顺着小鸟头顶稀疏的鸟毛,百般聊来之际他瞧见远处有人拖着长长的倒影逆着光走来。那人没款没形的背着一只破竹篓,身边跟着一群叽叽喳喳的小毛孩子。
  薛遥轻轻在鸟腿弹了一下,鸟儿便扑棱着翅膀从他掌心飞走了。
  “蠃鱼是什么呀?蠃鱼就是一种鱼,长着鸟的翅膀,爱吃黄贝。它出现的地方就会闹水患。”薛遥听见那人正在耐心地回答孩子们七嘴八舌的问题,满嘴的胡说八道。
  “穷奇长什么样呀,我得好好想想。”男子走得近了,他看见廊下坐着的薛遥,便拍了拍一个扒拉着他的腿企图往他身上爬的男孩说道:“穷奇我可没见过,走,问你们薛四叔去,他城里来的,见多识广。”
  一群泥孩子得了男子的令,一窝蜂地朝薛遥涌来。
  薛遥,京城人士,在家中排行第四,化名薛四。
  “穷奇啊…”薛遥懒洋洋地站起来,没骨头似的一晃三摇:“穷奇就是一种长得像牛的凶兽,浑身长满尖刺,最喜欢吃小孩。特别喜欢吃像你们这样乳臭未干的小孩,先吃腿,再吃肘子,最后再掏心,一次吃不完还要挂在树上…”
  薛遥越说越离谱,吓得一干毛孩子瞬间变了脸色。
  “差不多点得了。”男子进屋放好东西又来到廊下,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中端着一个篮子,篮里装着黄澄澄的杏:“你这人怎么比我还爱信口开河呢。”
  薛遥转头看向男子,那时他嘴角的笑尚未隐去,就这么站没站相地迎着夕阳立着,笑意消融了他的棱角,锋利的五官在晚霞下显得很柔和。
  那男子——也就是林晋桓心里一悸,心道:好险,差点给这祸害晃了眼。
  “散了散了孩子们。”林晋桓撇开视线,给小孩一人分了颗杏子:“你们薛四叔要换药了。”说着顺手把杏子递到薛遥嘴边,薛遥嫌弃地转开了头。林晋桓拈着杏的手不以为意地转了个弯,将杏子塞进自己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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