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是个反派(51)
“小门主这说的哪里话。”薛遥被林晋桓故意扭捏的作态逗乐了,他朝林晋桓拱了拱手,笑道:“实不相瞒方才在下不才不慎迷路了,劳驾小门主送我一程。”
林晋桓摊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折扇,在这乍暖还寒的时节里风度翩翩地摇了摇,好脾气地笑道:“好说,来,薛公子这边请。”
二人迎着星光边闲聊边慢慢走着,谁也没提白天的事。原本不远的路两位绝顶高手竟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
好不容易到了清心堂门前,薛遥请林晋桓进屋喝杯茶。
小半壶雀舌林晋桓喝了半晌都没见底,他将杯子往桌上一搁,又得寸进尺地缠着薛遥陪他下棋。
薛遥大半辈子专注打打杀杀,棋艺着实有限。谁知林晋桓毫不留情,没两下就把薛遥杀了个片甲不留。薛遥耐着性子陪着林晋桓玩了几局,在又一次惨烈输棋之后,他不耐烦地将棋盘一掀,人往后在榻上一仰,说道:“在下认输了,小门主行行好,折磨别人去吧。”
林晋桓端坐在棋桌前,地上还散落着黑白的棋子。他见薛遥微微眯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林晋桓的睫毛颤了颤,抬高了视线,他总算能放任自己仔细打量薛遥的脸。
瘦了。林晋桓想。脸色看着也不大好,回京的时候估计没少舞刀弄剑。
林晋桓在心里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心想着人该看也看了,茶也喝了大半壶,棋也下了半宿,自己是不是该实相点告辞了。
但林晋桓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薛遥,像是要把这两个月的少看的几眼一次性补回来似的。
“怎么了?”薛遥见林晋桓不说话,有些奇怪睁开了眼。
林晋桓连忙转开视线,强迫自己站起了身,正人君子似的说道:“夜深了,我先告辞了。”
薛遥确实有些乏了,方才险些睡着。他强打起精神起身送林晋桓出门,出门前无意间抬头望了一眼廊下亮着的灯笼,灯笼上“四季平安”四个大字在夜里格外清晰,柔和的烛火像一汪温水,将薛遥的心泡得酸酸麻麻的。
他**半天的心肠彻底软了下来。
“诶,等一下。”他挠了挠头,有些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开口叫住林晋桓。
林晋桓不明所以地转过身,一脸疑惑地望着他。
薛遥示意林晋桓稍候片刻,自己走进里屋拿出了一个包裹,“铛”地一声将东西砸在林晋桓面前的桌子上。
“这是什么?”林晋桓望着桌上那坨破布包裹着的东西,眉头挑得老高。薛遥见他有些嫌弃得将破布头挑开。
布里包裹的是五支短刀,每支只有巴掌大小。刀柄朴实无华,上用篆体刻着“不知吾”三个字。刀刃漆黑,看不出是何材质炼成,触手冰凉削铁如泥。
“你不是一直没有趁手的兵器吗。”薛遥面不改色地开始扯谎:“在京城的时候路过一个卖古董小摊,见这些玩意儿还算精致,就顺手买了下来。”
这哪里是什么路边小摊买的小物件,这分明就是枢密院珍藏的宝刀,名唤不知吾,相传是百年前飞升大成的一方大能阮颐的遗物,世间绝无仅有珍贵异常。
林晋桓细细打量着短刀,没有吭声。
“你要不要,不要我可要收回去给我小侄子玩儿了。”薛遥见林晋桓望着刀不说话,心下有些忐忑,伸手就要把刀收起来。这会儿他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九天门的小门主什么稀罕玩意儿没见过,能稀罕他这几柄破刀?
林晋桓像刚回过神一般,一把猛得按住薛遥的手,说道:“你这人羞不羞,送人的东西还有腆着脸要回去的道理?”说着他的另一只手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东珠弹到薛遥的怀里,说:“好在我们九天门从来不占人便宜,珠子收好,说来我的珠子可比你这小玩意儿值钱多了,多的你就不用找了。”
薛遥心里那一点小忐忑被林晋桓不要脸的行径气得烟消云散,他抓起桌上的破布,连布带刀囫囵塞进林晋桓怀里,一把将他推到门外:“滚滚滚,大晚上别在这里碍眼。”
门“啪”地一声在林晋桓的鼻子前合上了,“铛”地一声落了锁。林晋桓站在门外,很想重新敲开薛遥的门,但他只是握紧手里的刀,对着紧闭的门无声地笑了。
他突然能理解老祖宗们做的每一次选择。当一个人心中有了牵挂,才越发明白活着的可贵。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算发糖了吗。
第39章 无量泉
薛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肖沛寄来的“家书”。
肖沛在信上不着边际地写了一大堆诸如薛遥的便宜三哥纳妾,“四姨娘”红杏出墙这一类的破事,那嘴简直比伙房的孙大娘还碎。但这通篇洋洋洒洒的家长里短用枢密院的密语译读出来,说的却是另一番内容。
肖沛信里说道,枢密院正依照薛遥的指令暗地里留意着关山玉的消息。江湖里关于关山玉的传闻很多,有价值的却少。关山玉毕竟是上古神物,在人间消声匿迹数百年,谁都没有见过。但近日关于关山玉的消息却甚嚣尘上,各大仙门都在流传关山玉早已重现九州,且就藏于九天门中。
关于关山玉的来历,薛遥也略知一二,流传最广的一种说法就是关山玉是由尊神连山的一抹神识所化,得关山玉者便能获得连山的神力。有了关山玉加持,意味着仙途从此平坦,原本遥不可及的元神不死不灭就此唾手可得。
关山玉的种种传闻在薛遥看来和坊间流传的上古神话并无不同,但大部分修道之人对关山玉的传说都深信不疑。如今上古神物现世,事关得道成仙飞升大乘,往后这九州上下定不太平。
薛遥的目光在解读为“何时动手”的一句话上停留了片刻,接着便面无表情地挥手将信毁了。
他想起翟西东先前就一口咬定关山玉在林晋桓身上,这二者之间是否有所联系?这传说中的关山玉,难道真的就藏于九天门?
薛遥来到书案前摊开笔墨,提笔在纸上写了一小段诸如最近身体无恙,毋需挂怀云云,其实译读过来的意思就只有一句话:“时机尚未成熟,时刻紧盯几大门派的动向。”
薛遥想了想,又在信里加了一句:“切莫轻举妄动。”
这时林晋桓敲了敲门,随即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来。他见薛遥在书桌前奋笔疾书,于是没有走上前,而是来到圆桌前坐下。落座之后他随口问道:“在写家书?”
薛遥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继续面不改色地在纸上写道:尚未探明被俘百姓的下落,需得继续探查。
林晋桓是来领薛遥去无量泉的,无量泉位于九天门的禁地之中,没有林晋桓的带领薛遥无法擅入。林晋桓见薛遥家书写得入神,便不催促。他随手捡起桌上薛遥看了一半的书,又从桌上的点心盒里捻了一颗桂花糖放进嘴里,边翻边含糊地说道:“快替我向令尊令慈问好。”
薛遥本不想搭理林晋桓,但却不知怎么的,他鬼使神差地在纸上落下了一句:代友林晋桓问义父安。
薛遥望着信纸上的字,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此时距离他上一回在上山的路上遇见押送“祭品”队伍已过四月有余,这四个月来他暗地里探遍了九天门的各个角落,甚至连禁地都寻着时机前去探查了一番,仍旧一无所获。
那一小队人马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根据枢密院的调查结果来看,每十五年九天门需要献祭三千条人命。要在迦楼山关押这三千人绝非易事,很难做到悄无声息。
九天门究竟会将人藏在何处呢。
薛遥脑海里暗自琢磨着,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林晋桓的身上。林晋桓正坐在桌前闲适地翻着书,此时正逢盛夏,日头正好,林晋桓整个人落在一片高照的艳阳中,也落进了薛遥的眼里。
薛遥的心是热的,脑海里却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对他说:得找个机会试探一下林晋桓。
“怎么了?可以出发了吗?”林晋桓见薛遥一言不发地望着自己出神,便放下手上的书,疑惑地看向薛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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