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法医小姐(96)
“喂,我宋余杭。”
“李海找到了?什么?!已经死了?!”
***
车修好了,飞驰在盘山公路上。
宋余杭从包里取出了本子,正四下找着笔,林厌已经递了一支过来。
她头也没抬:“谢谢。”
笔记本上记录着这次新获得的线索,宋余杭分门别类写得很整齐,通俗易懂。
她一边写一边说,众人屏息静气听着:“李海从小河村返城之后,本也是医学院毕业,靠着家里的关系进了江城市医院工作……”
一提到江城市医院,林厌脑海里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些什么。
那个黄昏。
女人坐在沙发上拿纸巾揩着眼泪:“老公去世的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要不是儿子身患重病,我还得照顾他,起码也要将他养大成人吧,不然早就跟他一起去了。”
“什么病?”
“尿毒症。”
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混沌。
林厌脱口而出:“我知道魏凤珍是谁了?!”
宋余杭也正好抬起头来:“如果我猜的没错,李海现在的妻子,卫丽红,就是从前余新叶的老婆魏凤珍。”
方辛也总算回过味来了,上次去江城市医院家属院的时候,他们还算对这位叫卫丽红的中年妇女有点儿印象,不过谁也没深想,因为当时作案目标锁定的是三十岁以上的中年男性,谁能想到一个独居单身带孩又瘦弱的女人,也会和一桩连环杀人案有扯不清的关系呢?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先把人铐回局子里啊!”林厌急了,生怕刚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宋余杭伸手揉上了眉心,山路七拐八拐,大家都在被晃来晃去,可是她不能乱,她必须时刻保持清晰的思维和理智的头脑。
“你刚说,卫丽红的儿子患有什么病?”
“尿毒症。”林厌又重复了一遍:“可是她儿子有病这也不能成为不羁押她的理由吧?”
宋余杭摇头:“不,你还记得吗?老婆婆说过,当年魏凤珍为余新叶生了一个女儿,可是矿难后,她和女儿都消失了,如今身边的却是儿子,那……那个女儿呢?”
林厌想到这里莫名有一丝毛骨悚然:“是死了还是……”
“我们不要忘了,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李洋,他也消失了。”
关键时刻,宋余杭的话总是能替大家拨开迷雾。
“我们做个假设,假如这个孩子当年没死,如今应该也二十岁了,而‘白鲸案’中遇难的死者大部分都和她年龄相仿,是某种意外的巧合还是凶手设计好的环节?”
“他为什么这么设计?为什么不去伤害诱导更年轻的幼童,无论是从精神上还是肉体上应该都更容易得手一些。”
凶手以心理暗示杀人,看似天衣无缝,实则作案越多留下的痕迹也就越多。
无论是一开始“何苗案”时出现在现场,还是后来“吴威案”时从尸体里检测出来的γ-羟基丁酸,都在引导着警方一步步接近了真相。
宋余杭阖上眼睛,把自己带入到那个情境:“我要是凶手的话,我为什么要找青少年,为什么……为什么……”
“青少年活泼有朝气,正是人体代谢最旺盛的时候,他们有着最强健的体魄,最新鲜的血液……”
“最重要的是……和她年纪相仿!”
仿佛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宋余杭豁地一下睁开了眼睛,一把拉住了林厌的手。
“尿毒症会遗传吗?!”
方辛是痕检员,也有生物学方面的基础,摇了摇头道:“不会吧,遗传的几率很小。”
几个人的目光唰地一下投向了林厌,都在等着她的权威解答。
林厌使劲揉着眉心,回忆着自己在国外看过的文献,把眉头掐出了一道红痕:“几率很小,但并不代表没有,能否遗传取决于病因,如果是先天性肾病导致的,如多囊肾、Alport综合征等,是有遗传的可能性的。”
那个什么什么病她没听明白,不过意思懂了,宋余杭一把抓起了步话机。
“喂,我宋余杭,马上带人去卫丽红家里把他们母子保护起来,对,现在立刻马上!”
她没有说出口的话是,再晚就来不及了。
第59章 橘子
警车打着转向灯, 在繁华的街道上仓促拐了个弯变道, 驶向了另一条路。
而那正是去江城市医院家属院的必经之路。
男人推着轮椅在人行道上散步。
戴着帽子的人回过头来:“不通知他们吗?”
出门在外, 男人也戴了个口罩鸭舌帽, 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病患家属一样。
“怎么, 你心软了?”
坐在轮椅上的人抓紧了扶手:“我……”
“别忘了, 是谁抛弃你的。”男人推着他过斑马线, 淡淡道。
一旁路口执勤的民警看他们一老一少还推着个轮椅, 顿时跑了过来帮他们把轮椅抬上台阶。
男人眼里露出一点真心实意的感激:“谢谢。”
“不客气,有需要随时向我们求助哦。”
男人笑笑,推着轮椅远去,转身的那一刹那,眼神就冷了下来,那笑就像浮在冰面上,没有一丝温度。
“这是她欠你的, 欠新叶的, 我让她多活了这么些年已经是恩赐了,现在到了她该还债的时候了。”
他爱怜地摸了摸轮椅上孩子的脑袋:“再说了,没有她遮挡警方的视线, 我们又怎么能这么容易得手呢。”
“好了,现在该去完成最后一件事了。”
***
卫丽红这几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定的,中午下了班就匆匆赶回家给儿子做饭。
等水开的功夫, 她把儿子从床上扶了起来替他擦洗着身子,十来岁的人了因为病痛折磨,胳膊腿又细又软, 看上去竟像个七八岁的幼童。
她心一酸,背过去抹了一把眼泪,儿子唇角挂着憨憨的口水,见她哭了,一边拍手一边笑。
卫丽红无奈,又把人摁了下来躺好,示意他别乱动。
正在这时,电话响了,她接起来捂着听筒:“喂?”
男人阴森可怖的笑声传了出来:“魏凤珍……”
一听到这个名字,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发抖,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而,她看着病床上痴痴傻傻的儿子,勉强定了定神:“上次你不是说找到合适的肾源了吗?”
“是呀,可惜你没机会看到你儿子活蹦乱跳的那一天了呢。”
男人的声音粗砾又尖锐,似透过听筒无处不在地传了出来。
女人心中那一丝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了,她猛地回头,略有些气喘,环顾着自己的屋子。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男人微微一笑,漫长的留白里门铃夹杂着敲门声响了起来。
“有人吗?警察,快点开门。”
女人仓促后退了几步,撞翻了椅子,而门外的敲门声停息了片刻,愈发急促起来。
听筒里魔鬼般的声音还在继续:“想让你儿子活吗?想吗?想的话你知道该怎么做。”
嘟嘟嘟——
电话断线,警察破门而入。
卫丽红主动伸出了双手:“我自首。”
***
铁窗内。
卫丽红戴着手铐耷拉着脑袋坐着。
张金海走了进来,在主位上坐下,叫了她的原名:“魏凤珍?”
对方点了一下头,眼神是黯淡无光的。
张金海打量着她:“你是李海的妻子?为什么改名?”
卫丽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我和李海是私奔,当年离开小河村到江城上户口的时候就改了。”
几个刑侦人员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推过去了一张照片:“认识余新叶吗?”
黑白照上的余新叶还年轻,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算是个俊俏小伙。
她却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猛地往后一缩,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认……认识,他……他是我前夫……”
典型的愧疚逃避心理,张金海在心里盘算着。
“当时你和余新叶新婚燕尔,你又为他刚产下了一女,为何还要和李海私奔?”
这话刚一脱口而出,卫丽红的脸色就变了。
***
1988年深冬。
小河村。
“弟,你看,县上的正式文件下来了,咱们这一批知青可以回家了!”李海捏着这薄薄的一张纸满头大汗地跑到了他的身边。
矿上中午歇工,李洋坐着休息,手里捏了半块干面馒头,余新叶又给端了两碗凉水过来。
“哟,这不好事嘛,你们可以回城里享福了!”
李洋就着凉水下馒头,拖长了声音懒懒道:“回去享什么福,我爸又要整天逼着我去考医学院,没兴趣,不想考,还不如在这挖煤来的轻松。”
“你说说你怎么一点也不上心呢,这是好事儿!”李海趁余新叶不注意,偷偷拉了他一把。
“咱们这一批可只有两个名额,你给我抓点儿紧。”
“老余,吃饭啦!”女人站在矿场门口一叫,余新叶顿时像闻到了腥味的猫一样跑了过去,一把把人抱了起来。
“你咋来啦?不是在家里看小宝?”
“宝睡啦,这不寻思着,怕你在矿上吃不饱,中午烧的饭还剩点,给你带了过来。”
“行了,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快把俺放下来!”
“就不放咋滴,这是俺媳妇,让他们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