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有益(65)

　　程舟心头一紧，手里的青豆嗖地飞了出去，打在面前的窗玻璃上。手忙脚乱地将青豆捡起，她抬手拢了拢额角的头发，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哎，你现在挣钱了，有主见了，听不了我这个老太婆说的话了。妈妈让你找对象，也是为了你好啊。”
　　程舟不敢苟同，却也没有吱声。
　　“舟舟啊，我以后老了没人管了，你是不是就不理妈妈了？”
　　程舟：“……我怎么会不理你呢。”妈妈这是个什么脑回路。
　　“那你为什么不找对象？”程妈话题一转，回到最初的起点，“以后有个孩子，等你老了病了才能有人照顾啊。”
　　程舟：“……”她可以重新回答刚才的问题吗。
　　“妈，你能不能不说这个，我有自己的打算。”程舟不太高兴地回答，“随便找个男人结婚然后生孩子，就是人生的意义吗？”
　　“我生了你，现在不挺好的吗？”
　　“那顾雅臻的妈妈一时心急，随便找了个男人结婚，她后来过得好吗，孩子过得好吗？”程舟反驳。
　　程舟一口气说完后，蓦地有些后悔。自己太冲动了，不该跟妈妈这样乱发脾气的。她默默低下头，等着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
　　谁知程妈只是怔怔地看着她，反常地一言不发。
　　空气再次凝结成冰。程舟焦躁不安地站在原地，思索着如何打破僵局。
　　“妈妈，对不起……我错了，不该顶撞你的。”她硬着头皮道歉，声音细如蚊蚋。
　　程妈转过脸不看她，拿起锅铲炒着锅里的糖色。眼看着汤汁越炒越黑，程妈浑然不知，依旧机械地重复着翻炒姿势。
　　“妈，别再收汁了，该盛出来了……”
　　“你是不是对男生有什么偏见？”程妈漫不经心地问。
　　程舟手中的动作一滞，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妈妈，还是开始怀疑她了吗？
　　脑海中千丝万缕搅和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煞费苦心的隐瞒，终究抵不过一时的冲动。程舟屏气凝神，咬咬牙说道：“妈，有件事我得跟你说。”
　　“你把红烧肉盛出来，我去拖个地。真是忙死了，也没个人帮忙。”程妈置若罔闻，将锅铲递给程舟后，转身匆忙离开了。
　　程舟呆呆地站在厨房里，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心情复杂地将红烧肉盛到盘子里，再端到桌上，她喊妈妈过来吃饭，两人一声不吭地咽下一顿本该是美味的午饭，结果还吃剩了一大半。
　　“妈，我来洗碗吧。”程舟主动拿走碗碟，装作若无其事地离开了饭桌。

☆、波澜

　　家里的风波还未来得及掀起小波澜，就莫名其妙地消失无踪。程妈权当没事发生过, 接下来的日子里该吐槽还是吐槽, 还给程舟在微信上发了不少亲戚朋友介绍的男生名片。程舟一概含糊带过, 微信也不加, 程妈催了好几次见催不动, 正打算发火，程舟便休完年假夹着尾巴逃回加拿大去了。
　　天高皇帝远, 程妈与程舟的交流方式由面对面的质问改为每周一次的微信视频，她纵使再想管, 却也是无能为力了。隔着屏幕, 程舟时不时还能使出杀手锏——挂断功能，这项不利于吵架的绝招。于是, 关于相亲的事情，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年后，顾雅臻博士毕业, 打包好行李后如约奔赴加拿大。程舟从小独立屋里搬出来，与顾雅臻一起住进了与学校一马路之隔的高层公寓楼里。
　　一室一厅的小公寓将近八十平米, 宽敞明亮, 还带一个朝南的大阳台。程舟从一踩就吱吱呀呀作响的小破屋搬到这里，还有女友相伴, 顿时颇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幸福感。
　　新居的厨房与客厅相连，程舟一边做晚饭一边看电视，顾雅臻就在一旁根据她的指示打下手，切切萝卜洗洗菜, 偶尔偷偷摸摸地凑到程舟身边亲亲她或者揩点油。
　　“干嘛呢，还吃不吃饭啦。”又一次被偷亲后，程舟抬头主动出击，踮起脚尖送上深情一吻。
　　“吃的。”顾雅臻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转身拿起菜刀，乖乖低头切葱。她其实会做饭，所以切起菜来很熟练。但由于做得不够好吃，所以和程舟在一起的时候，她基本上都不会亲自下厨。
　　“开饭啦。”程舟解下围裙，端起盘子放到客厅边角的小餐桌上。顾雅臻盛了两碗米饭刚在桌上放好，立马就被程舟嫌弃了：“你怎么吃这么少？”
　　长得高还吃得比她少，是要瘦成皮包骨头吗。程舟将自己碗里的饭匀了一小半给她，顾雅臻想要拒绝，看到程舟不容拒绝的神情，只好不情不愿地接受。
　　电视里播放着无聊至极的当地新闻，谁家后院出现了一头小鹿，周末购物中心艺术展的采访直播，水电费上调通知……这些琐碎平常的村里小事，程舟早已习惯，纯当练习英语听力了。
　　吃过晚饭，顾雅臻将碗碟扔进洗碗机清洗。两人随后拿着冷饮坐到阳台上吹风聊天。
　　加拿大的夏天温度适中，不冷不热还没有蚊虫。程舟瘫在躺椅里，靠在顾雅臻肩膀上，悠闲惬意地望着村里零星的千家灯火与路上往来的三两行人。此时正值开学季，校门口的餐馆与公交站附近停留了不少年轻的身影，运动服、帆布包以及运动鞋，清一色的穿衣风格，一看就很加拿大。
　　“我觉得好轻松啊，都不想做科研了。”程舟伸了个懒腰，将手臂恣意地搭在顾雅臻的脖子上。
　　顾雅臻接住她的细长胳膊夹在颚下，不可置否地睨了她一眼：“是谁前段时间跟我哭穷，说要好好学习挣钱来着？”
　　“那是前段时间的程舟啊，不是我不是我。”程舟吐了吐舌头。
　　在与顾雅臻同居之前，程舟是一个典型的月光族。一个月一千五的工资，五百刀交房租水电，三百多刀买菜和生活用品，六十刀话费宽带，其余的聚餐费车费礼物费林林总总加起来，一千二百刀说没就没。至于理应存下的三百刀，咳咳，倘若生个病或者买个衣服，不透支已经很不错了。
　　留学在外消费高，不是她哭穷，而是她真的很穷。
　　“你不是说不收我房租的吗？我现在不是穷舟舟啦。”程舟突然想起了什么，瞬间理不直气也壮。
　　她原本打算继续住在原来的地方，租金低，王新璐也愿意让顾雅臻住进来，但顾雅臻坚决不肯，说隔音效果不好，也没有家的感觉。而现在住的地方，确实很有家的感觉，但房租是原来的两倍多，程舟觉得不太合算。但顾雅臻却不以为然，仗着博士后工资高，以免费住宿为诱饵，怂恿程舟听从她的决定。
　　誓死不从的程舟委屈了几天后，尊严立马就被突如其来的财务自由给收买了。毕竟，以后不用付房租，买菜钱也有人分担，她终于要变成一个月有五百刀积蓄的程舟了！
　　“是呀，不收你房租，想买什么吃的尽管去买。”顾雅臻摸摸程舟的脑袋，“可是还是要学习呀，你不是说要包养我的吗？”
　　对哦，她的人生目标还没实现呢，怎么可以就此松懈。只是，顾雅臻现在的工资是她的两倍有余，这让她不禁意识到自己距离远大目标又遥远了不少。
　　程舟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我又不是真的不学习，就是觉得你过来了，我的压力小了不少呢。”再也不用费尽心思地想要毕业，然后回到顾雅臻身边了。
　　“也是，舟舟这两年辛苦啦。”顾雅臻俯身贴近程舟的脸，含情脉脉的乌黑眸子里满是怜惜，“真可惜章凯那个白痴已经毕业了，不然我得整死他。”
　　“再辛苦也过去了呀，我们不聊他。”程舟安慰她。自从自己跟Susan举报了章凯，Susan就一直与他有些嫌隙。前段时间章凯毕业，打算留在加拿大却又找不到工作，便想留在组里接着做博后。Susan当即委婉地拒绝了他，他最后只好灰溜溜地回国找工作去了。
　　程舟在顾雅臻身上蹭了蹭，突然觉得两人的姿势有些暧昧。“我们刚搬进来，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呀？”
　　程舟今年暑假没有回国，自从顾雅臻过年来找她玩了两周后，两人有半年未见面了。再加上前几天顾雅臻刚来要倒时差，以及搬家忙得心力交瘁，两人晚上一沾枕头就睡过去，有件拖了很久的事情如今还没落实呢。
　　“嗯？”
　　居然没有领会到她的暗示。程舟撇撇嘴，只好接着提示：“你不是说这里隔音效果好嘛，适合干什么呀？”
　　“对哦，我该去看文献了。明天早上得去学校和Susan讨论一下以后的课题。”顾雅臻打了个响指，给了程舟一个赞许的眼神，仿佛在说，谢谢你的提醒。
　　程舟：“……”好气啊，她哪里不如学习了。这才三年多点的时间，她在顾雅臻眼里已经没有魅力了吗？
　　眼睁睁地看着顾雅臻走回房间，在书桌前坐好开始学习，程舟怨念不已，却又不好发作。若是阻止顾雅臻学习进步，那她可真是罪孽深重。
　　喜欢学习是吧，我看你能学到什么时候。程舟气鼓鼓地推了把转椅坐在顾雅臻身边，打开电脑装模作样地学习。她把键盘打得啪啪作响，不一会儿就吸引了身边嗜学如命的某人。
　　“你在学什么？”顾雅臻从文献堆里抬起头，好奇地看着疯狂写代码的程舟。
　　“我在做机器学习，拟合一套算法公式。”
　　“做什么用的？”
　　“根据女朋友的日常生活规律，计算一下她什么时候会想起我。”程舟淡然回答，眼睛依旧盯着屏幕，学霸的气场呼之欲出。
　　顾雅臻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程舟，随后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算出来了吗？”顾雅臻的脸上带着摄人心魂的笑意，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轻柔地摩挲着程舟腰上的皮肤。
　　程舟呆呆地望着顾雅臻漂亮的容颜，一肚子的火气霎时间被似水的柔情生生浇灭。“算不出来，因为你根本就不想我。”尽管发自内心地原谅了她，程舟依旧嘴硬。
　　“难怪他们都说机器学习的准确性有待提高。”顾雅臻一脸遗憾地摇摇头，“太不准啦，我现在就在想你啊。”
　　“怎么证明？”程舟不依不饶。
　　“你想我在哪儿证明？这里？”顾雅臻嘴角隐有笑意，抬手抚摸程舟的粉红唇瓣，“还是，这里？”说罢她的手缓缓顺着程舟的衣服向下滑去。
　　程舟不由地抖了抖，下意识地抓住了顾雅臻那不安分的爪子。白皙的脸颊上泛起阵阵红晕，她小声嚅嗫道：“你看着办。”
　　顾雅臻二话不说抱起她，往浴室走去。将程舟稳稳地放在洗手台上坐好，顾雅臻含笑亲吻着她，动作逐渐缠绵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