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有益(51)

　　监考老师分发完卷子，拿了把椅子坐在门口，顾雅臻则端正坐在讲台一角。
　　考试铃声响起，开始动笔答题。
　　有女朋友陪着自己考试，程舟顿时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还有点小开心。
　　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系统透彻地复习过的程舟做起题来无比轻松，中途甚至还举手纠正了试卷上某处的印刷错误。
　　顾雅臻在讲台上默默观察着她，眼神中满是赞许和骄傲。
　　一个小时不到，程舟做完试卷。放下笔，她兴奋地搓了搓手掌，埋头再次检查了一遍。
　　确认所有题目准确无误后，程舟看着时间有点早，决定再坐一会儿。毕竟，太早交卷，会极度引人注目，她暂时还不想成为大家的考后话题。
　　见程舟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不远处的顾雅臻直起身子，朝程舟挤眉弄眼。程舟顿时觉得好笑，也对她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两人一来一去，玩得不亦乐乎。
　　每当门边的监考老师转过头来，两人立马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情，顾雅臻更是一脸高冷。
　　程舟玩得有点累了，看了看时间，正准备起身交卷。顾雅臻突然面色一冷，犀利的眼刀向程舟这个方向刮来。
　　被顾雅臻莫名一凶，程舟起了一半的身子又一屁股坐了回去，又委屈又害怕。
　　手足无措地坐在座位上，程舟可怜巴巴的望着顾雅臻快速地走下讲台，穿过狭窄的过道，严肃冷漠地走到她身边，再径直经过了她。
　　程舟：“……”诶？她今天眼神好像不太好，顾雅臻似乎不是在凶她。
　　就在背后，谢菲菲身旁，传来顾雅臻清冷的命令声：“抽屉里的手机拿出来。”
　　谢菲菲局促不安地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没用手机啊。”
　　“我看见了。”顾雅臻不为所动，“你要是觉得我冤枉你，我们可以去调监控。”
　　考场内无数双眼睛齐刷刷地扫视过来，隐秘的讨论声窸窸窣窣响起。门边监考老师轻咳一声，站起身维持纪律，随后也走到谢菲菲身边。
　　双重压力下，谢菲菲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交出了藏在抽屉里的手机。监考老师拿起看了看，不满地皱起了眉。
　　手机屏幕上全是有关考题的微信聊天记录。
　　“雅臻，你带她出去找张主任。”监考老师恨铁不成钢地瞥了谢菲菲一眼，转身扫了一眼骚动的人群。
　　教室里霎时间鸦雀无声，大家都埋下头，老老实实地与考题较量。
　　顾雅臻带着谢菲菲走出考场，程舟不禁抬头看了看。谢菲菲阴沉着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向前走，眼神里却是隐藏不住的低落惊慌。
　　程舟的心怦怦直跳，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努力地想要难过，却又难过不起来。好吧，她承认她其实一点也不难过，还有些阴暗的快意。
　　除此之外，她有一种预感，自己提不提前交卷也没什么所谓了。杀鸡儆猴做过了，嚣张作弊的那群人立马变成了缩头乌龟。
　　考试结束后，顾雅臻跟着监考老师去封试卷。程舟背好书包，一声不吭地跟在后头走。顾雅臻去了化工楼的教师办公室，程舟就在楼道拐角处等她。
　　“你怎么还跟踪尾随我？”顾雅臻从办公室出来，笑着揶揄她。
　　“什么尾随，我光明正大地跟着你的。”程舟轻哼一声。
　　顾雅臻摸摸程舟的头发，眼神里是抑制不住的得意：“舟舟终于解放啦，我们去吃西餐庆祝一下？”
　　程舟顿时就心动了，蹦蹦跳跳地拽着顾雅臻往楼外走，边走边说：“要不还是去吃西北菜吧，西餐贵，牛排也就给那么一丁点儿。”
　　“好好好。”顾雅臻将程舟乐呵呵的可爱模样看在眼里，感觉心都要融化了。
　　“你天天走路带跳，难怪怎么吃都不胖。”顾雅臻看着程舟纤细的腿，忍不住笑着说。
　　“你喜欢胖的呀？”程舟歪着脑袋回头看她。
　　“只要是舟舟，胖点瘦点都好看。”
　　“那我胖给你看，你到时候别想嫌弃我。”
　　“怎么会，”顾雅臻抿唇笑得羞涩，“再说了，胖点……胸也会大。”
　　“成天想什么呢？”程舟跳起来拍顾雅臻的头，佯装生气地说道，“再说了，你这个理论就不准确。实验样本就两个，我和你……哎，也难怪你会这么想。”
　　说罢，程舟意味深长地扫了眼顾雅臻的上半身。
　　顾雅臻抬手捂着程舟的眼睛，两人笑着闹着扭作一团。
　　“我问你哦，考试的时候，你是不是一直盯着谢菲菲看呀？”餐厅里，程舟切了块羊排放在顾雅臻碗里，不经意问道。
　　“哪有，我一直盯着你看，偶尔不小心扫到她。”顾雅臻义正言辞地回答。
　　“哦。”程舟不予置评，“那，谢菲菲会受到什么处分？”
　　虽然学校三申五令，严抓作弊抄袭等行为，但是由于执行力度不大，以至于绝大多数学生对惩罚措施没有概念。
　　程舟认为，轻则考卷扣个十几二十分，重则取消考试成绩并记过。换做是她，这两个惩罚，哪个都很难承受。
　　“张主任说，应该会强制退学。”顾雅臻嚼着羊排，轻描淡写地说道。
　　“啊？”程舟瞠目结舌，有点不敢相信。纵使她再不喜欢谢菲菲，这样的惩罚，也有些太沉重了。“为……为什么呀？只是考场作弊而已。”
　　“高科技作弊。”顾雅臻解释。
　　“什么高科技？”
　　“手机。”
　　程舟：“……”非要这么算，自己岂不是每天都在高科技的海洋里驰骋。
　　顾雅臻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说道：“监考老师开考前也说了，这个学期开始严抓作弊。考场条例里面写得很清楚，使用高科技产品作弊属于严重作弊行为，是要求退学的。”
　　谁还看考场条例啊……这么多年大家一窝蜂地作弊，也没听说过谁出事，程舟突然有点同情谢菲菲。
　　不过谢菲菲也是倒霉，正好撞枪口上了，辛辛苦苦考上重点大学读了三年，原本该是前途无量的名牌大学生，谁能想到一下子又变回了高中毕业生。这个落差实在是太残酷。
　　见程舟一脸不自然的神色，顾雅臻语重心长地说：“舟舟，同样是一个专业的学生，有些人辛辛苦苦复习备考，却怎么也考不过那些耍小聪明爱走捷径的人，到头来连出国保研名额也被不公平地夺走了。这样就不残忍了吗？”
　　“那不是钟琪吗？你抓的谢菲菲哦。”程舟调侃她。
　　顾雅臻脸上一红，嗔了程舟一眼：“谢菲菲不也是吗？平时不好好学，靠作弊才得的分数，还心安理得地认为是自己聪明才和你考得差不多。像她这样的人一多，打击了多少同学的学习积极性。”
　　咦，程舟还真没想过这点。她一直以为谢菲菲还真有两把刷子。
　　“心还真大。”看着程舟若有所思的神情，顾雅臻心领神会，抬手轻敲程舟的额头。
　　程舟委屈地捂住脑袋：“你居然打我。”
　　“你天天打我。”顾雅臻提醒她。
　　“我有吗……”程舟心虚地笑笑，赶紧讨好顾雅臻，“顾雅臻是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总是帮我很多忙，我可喜欢她啦。”
　　尽其所能地对她好，保护她，安慰她，这样的人，她怎会不爱。
　　“这还差不多。”顾雅臻洋溢着笑，一脸温柔地说。
　　

☆、酝酿

　　作弊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谢菲菲退学这件事堪称轰动, 但打出来的水花不出两天又很快平静了下去。
　　同一个学院的同学, 基本上都与谢菲菲认识, 但绝大部分都是淡如水的交情。他们对此事的态度, 与其说难过, 不如说是震撼或后怕。
　　幸好他们自己作弊没被抓住。
　　再震撼的感情，若不是发生在自己头上, 一会儿就被放假的喜悦冲走了。谢菲菲这个无法在毕业合照上出现的人，平时就算再风光嚣张, 事到如今充其量只能成为大家多年以后突然想起的话题。
　　“琪琪和珺涵一定会很难过吧。”看着谢菲菲接近崩溃的父母带着她收拾行李离开宿舍, 与谢菲菲同属一个社团的女生在不远处跟她的朋友说。
　　钟琪和陈珺涵此时不在寝室，不知道躲去哪里了。
　　“哎, 都读了三年了，文凭说没就没，太可怕了。”朋友感叹, “话说，平时看谢菲菲这么傲, 没想到父母倒是朴素老实。她家……有钱供她出国吗？”
　　谢菲菲的父亲有些驼背, 手上布满老茧，饱经风霜的脸上都是皱纹与晒斑。她的母亲一声不吭地低头提着行李, 焦急无措得都快要哭了。谢菲菲带着她最后的傲慢，面无表情地跟在父母身后。
　　“可能人不可貌相？”女生说，“不过她父母好像一直不太同意她出国的事。之前有一次听到她在楼道里和她妈打电话吵了一架。谢菲菲吵着说优秀的同学都出国，她也一定要出国。”
　　“学霸们的世界我不懂了。”朋友摇摇头, “我只想赶紧毕业，然后出去找工作。读书太累了啊。”
　　办公室里，程舟小口小口吃着顾雅臻从食堂带回来的饺子，还时不时地盯着碗里的葱花出神。
　　“怎么突然吃得这么优雅矜持。”顾雅臻在一旁敲着键盘，好奇地问。她家小吃货今天不太正常啊。
　　程舟用勺子漫不经心地戳着无辜的饺子皮，许久才说道：“我在想，很多时候，我们总是特别注意自己在别人面前的形象。但其实哪怕发生再大的事情，大多数人其实根本不会真的在意你。”
　　“你说谢菲菲？”顾雅臻扬起眉毛。
　　“是啊，她现在这么可怜，但身边的同学好像都没有特别伤心。”程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说道，“如果高中的时候有同学辍学了，全班同学都会很难过的。”
　　上大学后，很多事物都悄然变味了。同学情，友情，再到爱情，好似没有了当初的纯粹与认真。
　　这样的例子见得越多，程舟愈发感激与顾雅臻的相识相爱。如此真诚热情的感情来之不易，恍若一场美梦。
　　顾雅臻停下手中的工作，想了想说道：“如果舟舟难过，你的爸爸妈妈会在意，宋一萌会在意，我也会很伤心的。其实最重要的那些人，对你的感情不会变的。”
　　听到顾雅臻的话，程舟郁闷的心情顿时平静了许多。是啊，有这么多爱护自己的人在身边，又何必贪婪地奢求更多。
　　“有空在这里多想，还不如学习。”顾雅臻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