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你的腿部挂件掉了[穿书](104)
我为什么……要这样生气地打她?
没有道理,我又不认得她。酒而已,她非要喝了难受,我……又能拦得住吗?
女孩则捉了我的手腕,凑过来朝我轻轻呵出一口气,收了杯盏,伸手为我掸起雪来,边掸边笑道:“这是你教我酿的‘问寒宵’,喝这么一丁点不会醉的,放心。”
我闻到这酒气都要醉了,望着她含笑的俏脸,一时也不知还能说什么,当下拍开她的手,恼怒地晃着尾巴向外走。
未等我跨出院落,身后响来一阵踩雪轻响。女孩竟追过来,挽住我的胳膊,笑嘻嘻地道:“生气啦?别呀,我马上去寻解酒之物。”
我哪有真生气,这女孩的话……实在莫名其妙……
我一头雾水地被她挽着走回人海之中。此时街上仍不改繁华,可有一阵我所熟悉的脚步声却混在这繁华之中,清晰踏响,乱哄哄一片。
我晓得那是父亲的近卫队,不禁有些心慌。在这大喜大贺的日子里,他们为何要这般慌乱地走?难道是内城出什么事了?
似是忌惮近卫队,女孩脸上的笑容忽的收敛,挽着我胳膊的力道一增。
瞧见她如此,我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一想她刚才还提什么“卖身”,立马想到了近卫吓唬我时、不止一次讲过的人贩子。
可那时我还没抓紧机会向近卫队求助,便被女孩拉着闪入一处偏僻的街道,全然避开了这片慌乱。与外面的繁华相比,这条街道却仿佛是隐世了一般,安静得出人意料。
再之后,我恐慌的情绪便被各式零嘴填满。
大约真的是在寻解酒之物,女孩拉着我在这条街上一路逛一路买,怀中也多了好些个纸包。
我那时到底是孩童心性,见了些新奇吃食,也挪不动步子了。但凡我要,她便买,灵石花出去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只是问我时,她一定要加上“绥绥”。
“绥绥,你要放香菜么?”
“绥绥,这蜜饯味道很好,你想不想试?”
“绥绥……”
我一开始还忍着,怕她生气了直接拿药把我放倒,卖到下一个人贩子手里,这样一来我就永远也逃不回内城了。后来实在听不下去,只得停下来解释:“不是什么绥绥,我的名字是……”
“嗯?”女孩止住了步子,眨着眼望向我。
“……算、算了,我不告诉你,反正不是绥绥!”
我差点脱口把真名说出来。若让这人贩子知道,我是西沧郡城主的女儿,指不定她会立刻暴露本性,拿药放倒我后,连卖出去都不用,直接找我父亲索要钱财去了。
“这样么……”女孩摸了摸自己下巴,忽自报起家门来,“无妨,我晓得你是谁就好。”随后声音一沉,神神秘秘道,“我叫伏梦无,你就……叫我梦无姐姐,好么?”
我便乖乖地叫了:“梦无姐姐。”
这倒是个奇特的人贩子,不但是个孩子,连名字也这样好听。我那时想,若她不是人贩子,我倒真想和她做朋友。
她却是一愣。我听她轻声嘀咕一句“怎的这样乖了”,不由得微微皱眉:“什么乖不乖的?”
“没什么。”自称“伏梦无”的女孩忙摇起头,顺手揉了揉我的狐耳,“梦无姐姐今日很高兴,走,我们再去别处逛逛!”
我那时自然不晓得她为何高兴,只知道她带我在外城的街道里转了一大圈,不知不觉到了黄昏,直走得我腿麻,肚子里被食物填得满满当当,心却是空落得很。
我何时才能从这个人贩子手里逃出去?
左思右想,却并没有想出什么可用的办法。她是修真者,我还不是,单从这一点来看,我已吃了大亏。
我只得一把抱住伏梦无的胳膊,装出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梦无姐姐,我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过生辰。你……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不要卖我,放我回去?”
“今日是你的生辰?”她一讶,随后恍然,“怪不得街上那么喜庆,连城主的近卫队都……说来,你不该待在内城才是吗,怎么突然跑到街上来了?”却是全然忽略了我的后半句话。
我摇头。跟着她逛了一整日,我都快忘了这回事。
可听她这么一说……难道我与她的相遇,并非是她施了使我失神的法术,拐我到那破落院落里?
“既然是生辰,我理当送你礼物。”
我只听伏梦无紧跟着说了这话,她忽然解下发间的白绒,原来那是一条模样特殊的发带。
她捏着白绒发带,仔细为我系上,末了,还在那白绒上来回摩挲一番,似是有些不舍。
“这是雪狐发带,狐绒既从你身上得来,如今还是还给你吧。”
冷不防,她冰凉的手指划到了我的狐耳上,激得我浑身一抖。
“来,我带你回内城去。”未等我开口,手便被她牵起。
下一瞬,我见她手里多出一把冰剑,再一瞬,她将冰剑悬在脚旁,竟拉着我直接踩了上去。
“抱我。”
她忽回头,见我还在发愣,不由分说把住我的手,将我的手圈在她腰间,“抱紧了,否则要掉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御剑前的小动作和对话跟第三章对应,细心的客官应该可以猜出些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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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读者十年黛色、小狼、玄及也叫五味子和婵潺的雷,以及读者喝饮料会咬管子的姑娘。和玄及也叫五味子的灌溉~
夙雪番外(二)
“梦……梦无姐姐——!”
我头一回经历御剑, 加之本就有些畏高, 此时冰剑飞在风雪之中, 吓得我魂都要飞了, 双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只觉我的尾巴被寒风撕扯得左右晃动。
伏梦无却大声道:“莫说话, 当心吃一嘴雪唔唔唔!”
话音未落,她倒是先吃了一嘴雪。
我冻得瑟瑟发抖, 闭紧眼睛, 与她贴得更紧。不知是不是太冷导致的幻觉, 我渐渐感到自己搂着的身体似是在发生改变,但眼下风雪冷冷地往我脸上拍, 我无法睁眼去确认。
心里不由得哀叹。这人贩子有些傻, 哪怕拉着我在偏僻的街道上跑,也比御剑飞行舒服得多,还省得我与她一起受着寒风冷雪。
我思量她定是从修真世家逃出来的, 法术什么的只学了皮毛,不然御剑前早该布置出屏障抵御风雪了。谁知牢骚话才起, 迎面寒风忽然小下去, 紧跟着我便感觉扣在她小腹的双手背上覆来一片冰凉, 握住了我的手。
“抱紧,你要掉下去么?”
一道阴冷的孩童之音,闷闷地响在我耳中。这时在我身旁的人,自然只有伏梦无,闻声我悚然一抖, 若不是她握紧了我,我当真要从剑上翻下去。
她的声音……怎会突然冷成这样?明明刚才还是笑吟吟的。
我忙不迭地重新抱稳她的腰,忽然觉得手感怪了许多,似有什么东西在不住地顶着我的掌心。因眼下风雪止了不少,我便惊愕地抬起目光。
丝缕黑气正环绕在伏梦无四周,像是飘带,却又散发着十分压抑的死气,以怪异的姿势游走、扭动。也正是这些黑气将风雪阻挡下,护住了我与伏梦无。
我看得双腿发软,不由得将它们和正在顶我手心的东西联系到一起去,手又不自地松开些,那片冰凉顿时握得更紧,紧跟着伏梦无的声音又道:“你为什么老松手?我腰上有虫吗?”
“没有虫,但有、有东西在顶……”
听了我几乎在打颤的话,她沉默片刻,才柔声解释,声音也不再那么阴冷:“那是我的阴幽之息在运转,你莫怕,它不咬人。”
“我才不怕它咬人……”我嘴上呢喃,乖乖环紧她,不知不觉间,五指已和她的手扣在一起。
感到我的力道,她低低地笑了,“那,你好好抱着我,别再松手了。”
她带我回了内城后,急疯了的近卫与婢女当即拥着我回寝殿去。我见她收了冰剑,缓缓走到面色铁青的父亲面前,趁着主殿的门还未关上,冲里面喊了一嗓子:“爹爹!她待我好!不是人贩子!”
后来我渐渐知晓,她自然不是人贩子。哪怕是,也是一心一意拐我的人贩子。
本该喜庆的六岁生辰,就这样乱哄哄地过了。那晚我难受得睡不着,不知是白日里吃多了积食,还是回归内城时遭了风雪侵体,昏昏沉沉蜷缩在被褥中,只觉身体很烫,口也干得很。
迷迷糊糊睡了不晓得多久,一股冰凉忽顶开我紧咬的牙关,注入我口中,慢吞吞地往下走。等稍微清醒一点,我只觉自己的唇正贴在一片柔软上,而这片柔软又带着些温湿,离开唇后,与那冰凉一样,自我脸颊到颈上,降着我的体温,一点一寸。
我勉强睁眼,但见伏梦无正在我面前,手中还托了什么,好像是我白日里见过的杯盏。不多时,她仰头喝了杯盏中的内容物,下一瞬却是伏到我脸旁来,拍着我的脸,“醒来了么?”
她张口说话时,酒气顿时呼上来。
我不喜欢这味道,眯着眼瞪她,断断续续道:“不许喝……酒……”
她爽快地“嗯”了一声,“我这就去漱口。”
“不要走!”感到床榻轻晃,我胡乱一抓,好像是扯住了她的衣袖。
她没走,只是站在床旁,和白日里一样静静候着。
我想了想,支支吾吾问她:“爹爹罚你了没有?”
伏梦无歪了歪脑袋,“罚了。”
“罚、罚了什么?”她的回答吓得我撑了床榻就要坐起,怎料她凑来又呼出一口酒气,便将我熏得倒回床上。
“罚我照顾你一晚。”
收回杯盏,伏梦无捏出被我拽住的衣袖,为我掖了掖被褥,“骗你的,是我自愿来照顾你,我来西沧郡,也是为了见你。幸好枣沁与银灼都不在,不然你现在这个爹怕是要将我赶出去了。”
她提的名字我俱没听过,单单记住了她前半句话,难以置信地反问:“你……来见我?”
“是啊。”她轻叹一声,神情似是有些失落。
我怔怔地看着她眸光一黯,犹豫片刻后,还是小声承认道:“你好像认得我,可我其实……并不认得你。”
“你不认得我?”伏梦无忽笑起来,旋即在我脸上刮了一下,轻笑着反问,“那我问你,你这整日是跟谁在四处玩耍?”
她顿了顿,幽幽道:“跟人贩子么?”
“我……!”
我顿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