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时光深处[gl](77)
如果世间所有的辣味都一样,也没必要发展出那么多种口味的辣,因为辣也是有层次和程度分别的。
若不是谢佻给她平时的训练总是古古怪怪的,程悠悠现在也不会敏锐到这个地步。
洛大学霸再一次遭遇知识盲区,低头看着盘里的黑椒汁,向来冷淡的声音里出现了点不可思议的味道:
“你是说,这里面放的是辣椒……?”
这是什么奇葩的搭配?
听到她的感叹,旁边突然传来一个克制不住的轻笑声:“噗嗤。”
程悠悠循声看去,见到那个金发的侍应生站在餐车旁,抬手摘下面前那从别人身上顺来的工牌,上下抛了抛,而后看向程悠悠的方向,出口的中文语调微微发飘,听起来有些怪异:
“我要时(是)你,就会投诉这个旧(酒)店的处(厨)子。”
程悠悠看着她的动作,还未来得及说话,旁边那个一直关着的房间门不知何时打开,谢佻抱臂倚在门上,妖冶的面容上,眼眸懒洋洋地半睁着,透出些许刚睡醒的朦胧意。
然而身上那不加掩饰的危险意味却比平时更盛,让她的状态仿佛一只刚睡醒的狮子。
再困,那也是凶猛的食肉动物。
她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那浅金色头发的侍应生,开口的语调慢吞吞地拖长,慵懒中带着一丝沙哑:
“我要是你,就不会挑在大半夜的时间来扰人清梦,还打扰情侣相处,在我们国家,你这样的人是要挨驴踢的。”
明明听上去是带着笑音的话,但对比出瑛之前那蹩脚的中文,莫名就多了点嘲讽的意思。
程悠悠听到她那个‘情侣’一词,脸颊突然爆红。
情……情侣什么的,指的是她和洛子衿吗?
瑛听到她的声音,碧蓝的眼睛往那边看去,对谢佻吹了声口哨,半点不介意她刚才说的话,继续操着自己那蹩脚的中文说道:
“你就是谢条。”
“啧,谢佻,三声,舌头捋捋顺。”
听到她念出自己的名字,谢佻颇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纠正她的发音。
瑛顿了一下,决定还是换成自己更擅长的英文跟她对话,美式发音流畅自如,尾音略有些带卷儿的弹跳,听着令人舒适极了。
“米切尔跟我提过你很多次。”
谢佻也顺势切换了语言,轻哼一声,回道:
“失败者总是会对打败他的人耿耿于怀,这很正常。”
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程悠悠,感觉这对师徒的性格差异还挺有趣的。
她耸了耸肩,对谢佻于米切尔的定位不置可否,也没有要反驳的意思。
只用下巴示意了下程悠悠所在的方向,指尖捏着工牌的别针针身,离开之前宣布道:
“嗯哼,她已经通过了我的测试,我开始对明天充满期待了——希望她能跟你一样不让人失望。”
通过这番对话,洛子衿已经对现在的情况有了些了解。
知道程悠悠这是被对手找上门来了。
洛子衿顿时也没了继续用餐的心思,不知道剩下的面包、甜点里还有什么惊喜在等着她们——虽然她尝不出来,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洛子衿对她的作品表示拒绝。
她转头看着程悠悠,谢佻含笑的话语也适时送了上来:
“徒弟,你被人挑-衅了。”
程悠悠认真地看着瑛,对上她那颇有些轻视的、仿佛自己即将进行的不是个比赛,而是一场游戏的轻松姿态,开口回道:
“希望你明天在料理台上还能像现在一样轻松。”
瑛挑了挑眉,也没兴趣继续伪装了,转身就往门外走,将酒店房门顺手带上。
这话放得……谢佻倚在门廊上,满意地轻哼一声。
洛子衿唇边出现些许笑意,感觉这只小奶猫刚才瞬间伪装成老虎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
然而,等到关门声响起之后——
程悠悠顿时塌下肩膀,长出了一口气,下意识地去看洛子衿,弯弯的眼睛里出现些许后知后觉地慌乱,不太确定地问道:
“我刚才那样说……没问题吧?”
洛子衿对她点了点头,夸了一句:“挺好。”
在房门口被忽略的谢佻:“……”
她重重地咳了一声,提醒某个眼里只有对象的徒弟注意点,自己这个老人家可还看着呢。
咳完还嫌不够,开口不经意地提醒道:
“如果我没看错时间的话,现在好像挺晚了?”
洛子衿:“……”
她秒懂谢佻的意思。
而且顶着这种莫名来自长辈的目光,她实在没能厚着脸皮让程悠悠留宿自己。
可恶——
要是这会儿只有她们两个人就好了。
她只能从沙发上起身,斜睨着旁边坐着的程悠悠,却没挪步子,只是轻启唇问道:
“那我走了?”
程悠悠果然没有接收到她的信息,或者说,就算接收到了也并不敢和她一块儿过夜。
刚才在房间大床上发生的事情还停留在她的脑海里,虽然被瑛的到来打断了,暂时性地将那份记忆打包硬塞进角落里,但这并不意味着等到她们俩重新在安静的房间里独处时,那一幕就不会再被翻上来。
于是,程悠悠听见她的问题,脸红了一下,也从沙发上匆匆起身,对她开口:
“我送送你。”
洛子衿:“……”
行吧,送就送,反正她们来、日、方、长。
其实所谓的送也不过是送到门口,洛子衿走到门外,发觉谢佻那方向看不到自己,于是看向握着门把手的程悠悠。
接收到她的视线,程悠悠想了想,对她微笑着补充了一句:
“慢走。”
洛子衿只能也回以她同样的微笑。
慢走是吧?
根本不开口留她是吧?
黑色眼眸仿若上好的宝石,反射出走廊天花板上的照明暖色灯光,蕴着一星极为耀眼的光亮。
她开口无声地对程悠悠做了个口型,从兜里摸出进门时就摘下的口罩重新戴上,之后就心情愉悦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程悠悠鼓了鼓脸颊,感觉脸上又要漫上热气。
想争气地忍住。
但是对方的口型说出来的话仿佛自动带了音效,在她的脑海里循坏播放,所以程悠悠忍了忍,依然无法避免地变成了一颗熟透的橙子。
“下次再接着欺负你。”
下次再接着欺负……
下次……
欺负……
程悠悠感觉自己掌心的热度能把门把手给烫熟。
直到后面谢佻带着笑的调侃传来:
“你这是打算灵魂出窍去送人是吧?”
程悠悠顿时回过头,顺便将门关上,对谢佻赶忙摇头:
“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说话的时候,目光看到了那里还未被收走的餐车,想到了什么,赶紧转移了话题:
“对了师父,这客房服务是你叫的吗?”
谢佻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自己的黑色长发,指间穿过打着卷儿的黑发,唇角危险地挑了一下,她看向程悠悠:
“你觉得我们俩之间,谁比较像是睡前要吃顿夜宵的人?”
程悠悠被这问题问倒了。
随后蓦地反应过来:“所以师父你也没叫客房服务?!”
谢佻叹了一口气,感觉自己这徒弟迟早有一天得笨死,怎么会有人傻成这样?
不过……
她那对象,看着倒是挺精明的。
谢佻走上前,拿起叉子戳起盘里的牛排,先拿到近前闻了闻,又咬了一口,辨别了一下里面的味道。
而后看了看剩下的餐点,问了一句:“你还吃了什么?”
程悠悠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指着汤的方向答了一句:
“那碗奶油蘑菇汤。”
谢佻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只得端起汤碗也轻抿了一口。
程悠悠凑上来试探地确认了一遍:“师父,汤里面加了一点月桂叶,对吧?”
谢佻用鼻腔哼出一声,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弹:“比赛之前也敢乱吃东西,要是哪天遇到个给你下-毒的对手,你就蹲厕所哭去吧。”
‘哒’一声脆响。
这回她敲人是真没收敛力气,让程悠悠脑门立马浮出一片通红,她想狡辩一下之前以为这服务是谢佻叫的,但是对上自家师父凶狠看来的眼神,立刻理亏地紧紧闭上嘴。
谢佻看她懵懵的傻样儿,半晌后无奈地对她的房间示意了一下:
“时间不早了,回去睡觉吧。”
程悠悠点了点头,刚一转身,后面又缓缓飘来一句:
“还有,下次约会可以光明正大一点,师父我没有禁止徒弟早-恋这条规则。”
程悠悠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泛了上来,在心底大声反驳道:
她早就过了早-恋的年纪了好吗师父父!
……
一天后。
早上七点。
三辆黑色的奔驰停在了酒店楼下,中间那一辆的后车窗落下,露出一张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的脸,身上穿着的西装被熨帖得十分平整,见不到半点褶皱。
他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往后梳去,侧脸轮廓比较宽,或许是眼睛颜色较淡的缘故,浅蓝色的眼睛礼貌看向窗外的谢佻二人时,总显出几分冷漠和淡薄。
米切尔率先对谢佻点了点头,当做是打过了招呼,身上完全没有本土人的热情,这让他显得更让人觉得难以接近了。
程悠悠只看一眼就能感觉到,他肯定比自己的师父凶。
后面那辆车上下来一个男人,对她们俩微笑着问好之后,礼貌地拉开车门,对她们俩做了个‘请’的手势。
谢佻和程悠悠依次坐进了后座,那人才又重新回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三辆车缓缓往酒店外开车。
直到坐进了车里,谢佻才跟程悠悠简单提了一句:
“刚才你看到的那老头儿就是米切尔,今年被米其林评级的时候升成了三星主厨,估计厨艺确实有长进吧。”
末尾补的那句话语气自然极了。
程悠悠因为她的话微微睁大了眼睛。
三星的评定非常稀有,能得到这个评级的餐厅少之又少,对主厨个人的评定也只会比这个更严苛。
星级评定是每年都会重新进行评估的。
时常能听说很多厨师为了这个评星准备了很多年,很多人卡在了二星上无法再前进一步,也有很多厨师因为在升到三星的次年被降星,受不了这个落差而选择跳楼的。
米其林三星意味着厨艺水平的巅峰,任何一个行业里的巅峰人员,名誉、身价都不会差。
不论是自己经营一家餐厅,还是想要经营个人的餐饮集团,都是不错的选择。
想到这里,程悠悠看着旁边的谢佻——
自从她赢了那年的世界美食比赛以来,自己似乎十年间都没有再听过这个比赛的消息了。
她把自己的疑惑问出了口。
谢佻视线看向窗外,唇角含着些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抬手托着下巴,指缝漏出眼尾的泪痣,气质莫名显出几分妖冶。
程悠悠听见她含笑肯定道:
“你没打听错,那确实是最近的一届世界美食大赛。”
因为之前没有考虑过走美食家的道路,所以程悠悠也没仔细打听过这方面的消息,这会儿听到师父的话,脸上的惊讶比之前更多——
“所以师父你是目前最年轻的那个‘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