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投罗网(89)
简令和罗一慕走近湖边,浅水处堆积了不少硬币,一元的、五角的,甚至还有不少游戏币,八成都是许愿的香客留下来的。
时代不同,给“湖仙”的供奉也不一样了,如此的西方化。
“你带硬币了么?”罗一慕转头问。
“没有。”简令轻松地耸耸肩,“这么干净的湖,丢硬币进去做什么?全是钱串子味儿,反而把湖水玷污了。”
罗一慕勾了勾唇。
她时常为简令超出寻常人的思想境界而惊叹,越了解,就越佩服她的豁达。
“湖仙!”简令把手笼在嘴边作喇叭状,冲着湖面大喊,“你要是真有灵!就让我和慕慕永远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不分开!”
她喊完,舒心地大笑了两声,“好久没这么放松了,真痛快。”
“慕慕,你也来试试。”
罗一慕不答应。
这种傻兮兮的事,简令做来是可爱,她自己做那就是诡异了。
“哎呀试试嘛,真的,喊完之后心情特别好。”简令把雨伞从她手里抢过来,鼓励地看她。
罗一慕没法子,只好象征性地提高了音量,对着湖水说:“我希望简令的愿望能实现。”
说完,尴尬得别过脸去。
“假矜持。”简令调侃她一句,没有再勉强。
这一次的散心来得非常是时候,简令心里从除夕一直憋到现在的抑郁都被清新的春雨洗涤干净,两人从仙湖回来时,雨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她们坐在木质的屋檐下,看雨水汇成细流,从檐角倾泻。
简令头一歪,靠在罗一慕肩上,享受这难得的静谧美好。
“慕慕。”
“嗯。”
“我想重新去考成人自考,上大学。”
罗一慕没有意外。
简令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把网吧卖了,肯定在心里早有了自己的打算,只是罗一慕一直不知道她的打算是什么而已。
听到简令想重新上学,罗一慕很高兴,知道上进,这是好事,她看着近处花坛里一株随雨滴打落而摇摆的杂草,问道:“你想考什么专业?”
“法律。”
“法律很枯燥,你能坚持下来么。”
“嘁,小看我。”简令去掐罗一慕的掌心。
“我不是小看你。”罗一慕笑了,“阿令,你对法律感兴趣,我当然赞成你去考法律,但是我不想你因为我去学一门自己根本不感兴趣的学科。”
“以前不感兴趣,现在感兴趣不行么?”简令说,“慕慕,我也想成为像你一样厉害的人。”至少,能理解罗一慕为之奋斗的事业,并且能做那个和她分享工作中烦恼的人。
“下定决心了?”
“嗯!”简令用力点头。
罗一慕摸摸她的脑袋,“好,我支持你。”
“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简令眼里发光,兴奋地用头顶蹭罗一慕的掌心。
又舔着脸傻乐,说:“不过我考学期间的学费和生活费……嘿嘿嘿,慕慕你也知道,我穷光蛋一个,兜里没几个钱,你是不是大发慈悲,赞助一下?”
罗一慕噗嗤一乐,抚摸她柔软的短发,大方地同意:“行,为了培养日后法律界的一位精英人才,从现在开始,你归我养活了。”
“爽快!慕慕,你真不愧是站在我背后的女人。”
罗一慕状似无意地问:“那我们简老板什么时候能大发慈悲,让我这个背后的女人转正?”
“啊?”简令一怔,“什么意思?”
“津岭今年要出台同性婚姻的法案了。”罗一慕说。
“同性婚姻?这意思就是……”
“就是我们可以成为合法伴侣,我们的关系受律法保护。”
简令思忖了几秒钟,狡黠地笑了,“慕慕,你这是跟我求婚么?”
罗一慕神色微滞。
她认真地思考了几分钟,突然起身,冲进雨中,冒着细雨在花圃里寻找什么,找了一会儿,把那棵一直在斜风细雨中摇摆的野草摘了下来。
“慕慕,你干什么?”简令问。
罗一慕没回答,只是低头,在手指间灵巧摆弄那根野草,似乎要编什么东西。
简令好奇地凑过去看。
罗一慕把从花圃里摘的野花放在自己身旁,细心地把野草多余的叶子全部摘干净,只留下柔韧的茎秆,首尾相接拼成一个小圆圈,沿着圆圈主干一点一点地编织,最后在顶端编进去一朵小黄花。
一枚精心手制的戒指静静躺在罗一慕的掌心里。
“把手伸出来。”罗一慕说。
简令呆呆地抬起右手。
“另一只。”
她听话地换成左手。
罗一慕单膝跪在简令身侧,庄重地把那枚自己做的戒指套上简令左手无名指。
尺寸完全贴合,简令的手指,罗一慕用自己的掌心细细量过无数遍,每一根手指的粗细她都记得。
白皙的手指与黄色的小野花相映衬,纤细秀美。
“简令,你愿意和我结婚么?”她低头,虔诚地吻在简令的手背上。
第73章 信徒
简令愣愣地盯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戴着的那枚草梗编的戒指,脑中一片空白。
她的大脑已经死机了,嘴巴张了几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来只是出来散心的,怎么说着说着突然说到了结婚的话题?又怎么突然慕慕跟她求婚了?
简令在脑海里乱糟糟理了半天,也没理清楚头绪。
她感觉自己的思维全被糊上了一层浆,粘稠度极高,甩都甩不开,同时心脏以极高的频率跳动,也不知是激动还是紧张。
结婚这事对简令来说太遥远,她从来没想过,对罗一慕的求婚也毫无心理准备。
所以从罗一慕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开始,她的神情一直是呆愕的。
罗一慕很有耐心,维持单膝跪地的姿势,将她左手托在掌心,等了十分钟。
雨已经停了,屋檐下的水珠落在青石板上,滴答滴答,院里经过雨水洗刷的草芽,颜色很新鲜。
简令整个人都是懵的,微微张着嘴,十分钟也没发出一个音节。
罗一慕眼底的炙.热的亮度渐渐暗了,收敛了目光,自嘲地低声笑了下,说:“我知道了。”将套在简令手上那枚草编的戒指往外摘。
简令激灵一下,脑海中的浆糊已经消融不少,神色也清明起来,眼见着罗一慕将戴在她手上的戒指要摘下去,心急火燎地赶快把五指握成拳,阻止罗一慕的动作。
“你干嘛?”简令气呼呼地从罗一慕掌中抽回拳头,背到身后,警惕地瞪着她,很小心的样子,生怕她把自己的戒指抢回去,“送给我的东西还想拿回去,你好意思么?真不害臊!”
“你不是不要么?”罗一慕看她像藏宝贝似的把手背起来,哭笑不得。
“谁说我不要?我说了么?你有证据么?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不要了?”
“这是订婚戒指。”
“是啊,所以你想把戒指抢回去,想反悔是不是?又不想和我结婚了是不是?”
罗一慕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明明是简令自己不接受,怎么倒打一耙,反而成了她想反悔?
“阿令,不带你这样的。”罗一慕蹙了眉头,盘腿坐在简令身旁,话里隐隐带了一分委屈,“不接受我的求婚,还要拿我的订婚戒指。”
简令一笑,“我说了不答应么?”
“那你答应了?”
简令支着下巴,故意吊罗一慕的胃口:“你再问一遍,让我好好想想。”
于是罗一慕又单膝跪在地板上,重新问了简令一遍:“简令,你愿意和我结婚么?”
简令嫩脸一红,张嘴要同意,谁知牙齿打架,咬了一下舌头,嘴里立马充斥了血腥味,疼得她小脸皱成一团,捂着嘴直吸气。
“啊……”她疼得眼里都快掉下来了。
罗一慕脸色骤变,赶紧掰开简令的手,捏着她的腮帮子让她张口,“咬到哪儿了?快张嘴让我看看。”
简令听话地张嘴,指着自己嘴里,含糊道:“这……嗷——”手指碰到了伤口,痛得她又嚎了一句。
罗一慕掰开她的嘴唇,让她把舌头伸出来,仔细检查了一下,舌苔上咬破了一个口子,血氤了一小片,连牙齿上都染了红,看起来很吓人。
罗一慕从屋里端了杯水出来给简令漱赶紧口,又让她张嘴,这才看清了伤口。
口子浅,就破了点皮,问题不大。
罗一慕松了口气,笑话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三岁呢,说句话都能咬着舌头。”
“我这不是激动么。”简令舌头疼,说话口齿不清。
好在罗一慕都听懂了。
“行了,雨也停了,时间也不早了。”罗一慕拉着简令站起来,“回去吧,再晚天黑,就没法开车了。”
“等一下,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没做呢!”简令顾不得自己舌头疼,急急忙忙拦在罗一慕身前,单膝就跪了下去。
把罗一慕给弄懵了,不知道她想干嘛。
简令仰头看着罗一慕,表情第一次这么庄严,把她一辈子所有的正经劲儿全拿出来了,清清嗓子,说:“罗一慕,我愿意和你结婚,让你做我老婆。”
伤口疼,所以说话口齿不清,有点大舌头。
严肃混着滑稽,让罗一慕乐了。
没听说过有谁是单膝跪地接受别人的求婚的。
简令总是让她惊喜。
“笑什么,严肃点,这说正事呢。”简令抿紧唇。
罗一慕干咳一声,立马板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