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编辑劝退实录(6)

第6章 你还要做我的责编吗
　　白思君就像在沙漠里迷失了方向的人突然看到了绿洲一样，他甚至觉得梅雨琛开始码字比他自己通过中级考试还要让他感到高兴。
　　他下意识地想要敲门，但是在抬起手的那一刹那，他停住了。
　　作家写作的时候最忌讳别人打扰，现在梅雨琛好不容易才开始码字，他不能去打断他的灵感。
　　梅雨琛会写什么？
　　是下一本新书的大纲？
　　还是一些碎片式的灵感？
　　咔嚓的声音几乎没有断过，梅雨琛现在的状态应该是文思泉涌。
　　白思君竭力忍住想要询问的心情，回到一楼客厅，在来回踱了几个回合之后，他还是掏出手机给主编请了半天的假。
　　他不知道梅雨琛会写到什么时候，但总不可能会一直坐到下午。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梅雨琛在写什么，为了第一时间知晓答案，他宁愿损失这半天的工资。
　　不用赶着去上班之后，困意一下就像收不住似的排山倒海般地袭来。白思君的大脑命令他回去睡个回笼觉，但他害怕错过梅雨琛从房间里出来，便强行打消了回去睡觉的念头。
　　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七点，按照梅雨琛码字的劲头，应该不会这么快出来。白思君知道如果他就这么在客厅里干坐着，可能没过一会儿就会睡着，所以他还是决定出去醒醒脑子。
　　既然不是把梅雨琛的衣服穿走，自然就不用再顾虑那么多。
　　白思君穿上挂衣架上的黑色羊绒大衣，围上那条被抢走的围巾，接着拿上鞋柜上的钥匙，来到了别墅外。
　　大雨洗刷过的早晨格外清新，春日的阳光洒在身上终于有了一丝温暖的感觉。
　　白思君难得闲下心来享受清晨的舒适和惬意，他想或许在工作之余，他也应该多关注下生活。
　　深吸了一口气，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涌入鼻尖，是陌生但好闻的洗衣液味道。
　　白思君愣了下，很快意识到这股味道来自围巾。他把围巾拉到鼻子下轻轻嗅了嗅，梅雨琛身上也有这股味道，干净、清香。
　　白思君整个冬天都围着这条围巾，那上面本该是他熟悉的气味，但是现在却染上了别人的味道。
　　梅雨琛说他去便利店要用，应该是某次出门时顺手围上了这条围巾，之后觉得暖和，便不想还了吧。
　　也不知道梅雨琛第一次围上时，有没有闻到他的洗衣液的味道。
　　他的洗衣液是葡萄柚味的，梅雨琛会不会觉得好闻？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奇怪的问题，白思君连忙收回了思绪。
　　他来到小区外的便利店买了两人份的早餐，然后慢悠悠地散步回了别墅。当他打开别墅大门时，他瞥见二楼的窗帘动了一下。
　　那个位置应该是梅雨琛码字的房间，白思君有些恍惚，他记得他第一次来时梅雨琛也是在这个房间，所以说，那个时候梅雨琛也是在码字？
　　白思君的心里生出了一个不太确定的想法，或许梅雨琛并不像前辈说的那样一个字没写，他可能一直在尝试，只是一直没有写出自己满意的罢了。
　　白思君脱下外套时，梅雨琛正好从二楼下来。他去厨房倒了两杯牛奶，问白思君道：“你要加热吗？”
　　“不用了，谢谢。”白思君很有自知之明，即使他说“要”，梅雨琛也会让他自己去。他不想在别人家里搞得这么麻烦。
　　“买了什么？”梅雨琛喝着牛奶问。
　　“早餐。”白思君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三明治递给了梅雨琛。
　　梅雨琛接过三明治看了看，接着不客气地靠着餐桌吃了起来。
　　白思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结果立马被冰得牙疼。
　　在这种气温下喝冰牛奶确实有些勉强，但梅雨琛却跟没事人似的。
　　白思君有些狼狈地啃了口三明治，问道：“你写完了吗？”
　　梅雨琛没什么表情地抬了下眼，白思君心下觉得他应该是不会回答了，但却听梅雨琛道：“写完了。”
　　意外的答案让白思君吞咽的动作卡住，他不得不又喝了一口渗牙的冰牛奶把三明治咽了下去。
　　“你不去上班？”梅雨琛问。
　　“请了半天假。”白思君道。
　　“这样。”梅雨琛笑了笑，“所以你还要在我这儿赖到中午？”
　　白思君不太确定这是不是在赶人。如果是的话，那么这个人大晚上的把他叫过来，让他干站在门口淋雨，吃着他买的早餐一句谢谢不说，现在还要赶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他应该多向梅雨琛学习这一优良品质。因此他决定就算梅雨琛是在赶人，他也要假装没听出来。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白思君转移话题道。
　　“没睡。”梅雨琛言简意赅地回答。
　　“你一整晚都在码字？”白思君有些诧异。
　　“嗯。”梅雨琛应了一声，接着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了一下。
　　白思君从梅雨琛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熬夜的疲劳，反而看出了隐约的兴奋，他犹豫地问：“你写的……是什么题材？”
　　这个问题他同样也没指望梅雨琛回答，他原本打算花一上午的时间去打探这个答案，但出乎意料的是，梅雨琛竟然直接回道：“幻想。”
　　白思君瞪大了双眼，满脸都写着不敢相信。他努力了大半个月，梅雨琛这是终于要和他说新书的事了？
　　他好像终于把这个BOSS的护盾打掉了！
　　梅雨琛扫了白思君一眼，突然放下手里的半个三明治，身子前倾靠了过来。
　　白思君还沉浸在惊讶中，愣愣地看着梅雨琛的脸越来越大……
　　下一秒，梅雨琛抬起右手，用拇指擦过了白思君的嘴角。
　　“沾到酱了。”梅雨琛道。
　　“谢……”白思君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看到梅雨琛伸出舌头舔掉了拇指上的沙拉酱。
　　梅雨琛的脸长得很好看，一双丹凤眼大多时候都半睁着，看起来有种颓废的美感。他舔沙拉酱的动作明明很随意，但白思君下意识地想到了他笔下的某些情节，总觉得那转动的舌尖带着一股色气。
　　白思君咽了一下口水，强迫自己收回视线，问道：“具体是什么幻想呢？”
　　梅雨琛问：“你要看吗？”
　　白思君再次震惊了，梅雨琛竟然把未完成的作品拿给他看？
　　这个BOSS的护盾破掉之后，掉血是不是太快了些？他在餐桌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确认这不是在做梦。
　　他怕梅雨琛是在逗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看吗？”
　　梅雨琛勾了下嘴角：“在这等着。”
　　梅雨琛说完之后就回到了二楼，没多久后又抱着笔记本电脑下来了。当他重新回到餐厅时，白思君已经收拾好了餐桌上的包装纸和牛奶，正坐在餐桌旁等待着。
　　“自己看。”梅雨琛把电脑放到了白思君面前。
　　“好，谢谢。”白思君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屏息凝神地看向电脑屏幕。直到这时，他都还不敢相信事情会进展得这么顺利。
　　屏幕是亮着的状态，页面停留在word上。白思君扫了一下左下方，将近一万字，他问道：“这是你一晚上写的吗？”
　　“嗯。”梅雨琛应了一声，接着懒洋洋地拉开白思君身旁的椅子坐下，用手撑着下巴催促他道：“快看看。”
　　不知为何，白思君突然觉得面前的东西好像是梅雨琛专门写给他看的。
　　一定是错觉。
　　来不及多想，白思君开始看内容。
　　文章一开头就是大段情色的描写，梅雨琛的其他书里也有类似的情节，加上经受了渡边淳一郎的“熏陶”，所以白思君看得面不改色。他唯一觉得奇怪的是，梅雨琛的描写通常比较隐晦，但是眼前这些文字也太过赤裸，基本上全是马赛克。
　　等看到第三段时，白思君觉得不对劲了。
　　他偷偷扫了眼一旁的梅雨琛，而梅雨琛正好在观察他的反应，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撞上了。
　　白思君觉得有些尴尬，他轻咳了一声，微微皱眉问：“这是……两个男的？”
　　“嗯哼。”梅雨琛勾起了嘴角。
　　“这……应该不能出版吧。”
　　“谁说是为了出版？”梅雨琛一脸好笑地问。
　　“这不是新书吗？”白思君愣了下，“那这个是……”
　　“有感而发罢了。”梅雨琛双唇轻启，云淡风轻地说道。
　　白思君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连忙回到文章开头，是一个男人在洗澡……
　　接下来，这个洗澡的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压在身下翻来覆去地折腾……
　　白思君的脸色立马变得青一阵红一阵，而旁边的梅雨琛看到他的反应，直接笑出了声，就好像恶作剧得逞了一般。
　　所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新书，就只是昨晚梅雨琛看了眼他的后背，然后洋洋洒洒地写出的一篇黄色小短文罢了。
　　白思君第一个想到的是，梅雨琛不愧是得过奖的悬疑作家，想象力丰富得可怕。
　　接着他便想到了自己给梅雨琛说过的那句话，作家是把脑中的想法变为文字，而罪犯是把脑中的想法付诸行动。
　　也就是说如果梅雨琛是个罪犯的话，是不是已经像小说里一样把自己给按倒了？
　　等等，他好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白思君又看了眼那细致的描写，艰难地开口道：“你……喜欢男人？”
　　梅雨琛没有否定，只是淡淡地反问：“不可以吗。”
　　他那丹凤眼仍旧没精打采地半睁着，似乎丝毫不觉得告诉别人这件事有什么。
　　白思君在震惊中缓了好一阵，才愣愣地道：“没有……”
　　梅雨琛轻笑了一声，接着问：“所以你还要做我的责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