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别离(5)

　　“改天请你们吃饭，谢谢他肯放你出来。”
　　“别说的我好像是他的附属品似的。”施琦轻声哼了下，“我自己想出来的，成天待家里也无聊。”
　　录影棚离停车场不远，出门走到底转角下个楼梯就到，谌一祯站在自己车前，见叶牧青还跟着施琦走就伸手将他拉了过来，抬了抬下巴朝施琦说：“嗯，改天一块儿吃饭，看你和燎原什么时候有空。”
　　正好施琦手机铃响，她低头看了眼，匆忙冲谌一祯摆手，“好，我先走了。”又转头看向叶牧青，“你自己打车回去啊。”
　　还没等叶牧青开口，谌一祯抢先说：“嗯，我送他。”
　　“诶。”施琦正好接起电话，闻言抬头看了他俩一眼，似乎有些疑惑，无奈电话里的人语气太过急切，夺走了她大半的注意力，也顾不上细想，连声应了句，“好好好，路上小心。”就钻进车里开走了。


第五章 疑惑
　　接下来的一周叶牧青没有工作，不过他也没闲着，谌一祯又拿了几次剧本来让他改，只是他一个连排得上号的角色都没演过的人根本无从下手，便都推回去让谌一祯决定。
　　谌一祯看他窝在沙发上无奈摇头的样子低声笑了笑，“差不多再改一版就是终版了，等剧本彻底敲定……”叶牧青抬起头极认真地听他说话，谌一祯语气一顿，屈起手指敲了下他的额头，“你就该进组了。”
　　“远吗？”
　　谌一祯在餐桌旁端起水杯正要喝，闻言停下动作稍侧过头，“舍不得走？”
　　“不是。”叶牧青立马从沙发上跳起来高声反驳。
　　“就在云城北郊。”他缓缓喝下一口水，“你可以每天都回来，我让人去接你。”
　　“那我要不想回来呢。”
　　谌一祯将水杯放下，杯底和大理石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脆响，“最好不要这么想。”他声线并无起伏，叶牧青却隐约察觉到一丝怒气，谌一祯背对着他，他偏了偏身子，试图从侧面看看谌一祯的表情，却终是徒劳。
　　谌一祯没有再和他有任何交流，也没有再看他一眼，径直上了楼。
　　叶牧青对着他的背影做了个“呸”的嘴型，悻悻地坐回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把电视节目换来换去。
　　昨日下了场雨，气温骤降，客厅里不知从哪儿吹来的穿堂风冷得叶牧青一哆嗦，他抿了抿嘴，抬头看向楼上卧室的方向，其实已经犯困，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敢上去，也不知道是烦楼上那人，还是怕楼上那人。
　　一边发着呆，一边又打了几个哈欠，眼泪流了满脸，叶牧青去茶几上扯了两张纸擦眼睛，身后突然响起人声。
　　“哭了？”
　　叶牧青擦脸的动作一滞。
　　“有什么好哭的。”谌一祯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轻柔，似乎之前那丝愠怒只是他的错觉。
　　“我没……”叶牧青回头的同时就被裹进了毛毯里，他的脸将将停在俯下身子给他披毛毯的谌一祯面前，他甚至能感觉到谌一祯的呼吸吹得他脸上的绒毛微微发痒。
　　“我没哭。”他将头向后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打哈欠流的。”
　　谌一祯用毛毯把他包住，而后站直身子，“困了就上楼睡觉。”
　　“哦。”
　　叶牧青踢了两脚拖鞋，慢悠悠地站起来，裹着毛毯往楼上走。
　　谌一祯跟在他身后，“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叶牧青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谌一祯原本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现下他站在两节楼梯之上，平视着谌一祯的眼睛，“你为什么没有和我……”
　　最后几个字叶牧青还是没能说出口，憋在嗓子里，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他读书时有过几任女友，只能说他确定自己是能喜欢异性的，同性之间的感情他从没想过。
　　从签下那份包养合约起，他就一直担心，也不断在说服自己，如何去接受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甚至做好了准备。
　　可这么些日子下来，除了那天晚上的吻，谌一祯再没有其他更亲密的行为，反而让他有了疑问，谌一祯究竟想要什么？
　　谌一祯挑了挑眉，“你，很期待？”
　　叶牧青一时间无言以对，心里暗骂自己一句多嘴，快步回了房间。
　　谌一祯缓缓悠悠地跟在后面进了卧室，靠在床头看叶牧青背对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伸手将人扳正，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便关了灯。
　　叶牧青很晚才睡着，他把从第一次和谌一祯见面一直到今晚发生的事情都回顾了一遍。
　　起初，他是当真讨厌谌一祯，只觉得这人不正常，为了他这么个人花了如此大功夫；等相处起来，他就更觉得谌一祯不正常，花钱花资源把他好吃好喝地供着，除了晚上睡觉要被人呼着后背挺热的以外，也用不着自己付出什么，两人平常互不搭理的时候更多。
　　他搬进这里已经快一个月，和谌一祯的肢体接触仅止于每天晚上睡觉的搂搂抱抱和谌一祯偶尔心血来潮的亲吻，其他时候跟同居室友没什么差别，他越想越不解，谌一祯费尽心思把他这么一个无父无母又没钱没名气的小明星弄回家到底是为了什么。
　　大抵是因为心里揣着事，第二天叶牧青醒得格外早，难得有一次他睁开眼的时候谌一祯还在床上躺着，思绪清醒的一瞬间便想到了昨晚问得问题，他悔得想把舌头咬下来，好端端地干嘛非要去问，不过后悔归后悔，但总算了了一桩憋了许久的心事。
　　谌一祯睡眠浅，叶牧青刚翻了下身就看见他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
　　他起身下床，站在床边敷衍地道歉：“不好意思啊，吵到你了。”
　　谌一祯没接话，只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窗外。
　　叶牧青撇撇嘴，也懒得多说，进了卫生间洗漱。
　　吃过早饭，秦铮开车来接谌一祯去公司，临出门前，他跟叶牧青说：“我晚上约了施琦夫妻吃饭，不回来，你自己吃。”
　　“哦。”
　　叶牧青随口应了一声，谌一祯不回来他反而自在，还免了被人逼着吃胡萝卜的麻烦。
　　自从谌一祯发现他不吃胡萝卜开始，餐桌上就顿顿有萝卜，他一个人吃倒还好，挑到一边不吃便罢，可只要和谌一祯一块儿就一定会被逼着吃完，他现在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胡萝卜味。
　　他还问过几次为什么一定要吃胡萝卜，谌一祯也只是重复地强调“对身体好”，再无他言。
　　晚饭时，餐桌上果然又有一道萝卜炖牛腩，叶牧青嫌弃地堵了下鼻子，把菜碗推得老远，就着其他几个菜吃完了饭。
　　现在早已过了谌一祯平时回家的时间，从餐厅回到客厅时，叶牧青下意识往大门口看了一眼，随即迅速地将视线移到其他地方，撅着嘴轻哼了一声。
　　谌一祯和施琦约在言深总部附近的一家餐厅。
　　他比施琦早到，稍等了一会儿，就看见她带着个模样好看，且年纪比她稍小些的男生走过来。
　　“嗨，一祯，好久不见啊。”男生老远就朝他挥手，笑嘻嘻地打招呼。
　　谌一祯嘴角稍稍上扬，站起身迎接他俩，“好久不见，你父亲和易将军身体都还好吗？”
　　“我爷爷可硬朗了，阅兵完回去还能跟我爸吵架呢。”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坐下坐下，你太高了，别站我面前，压力大。”
　　“易燎原，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风风火火的。”施琦一巴掌打在他搂着自己肩膀的手上。
　　易燎原嘿嘿地笑，“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么风风火火。”
　　“放屁。”施琦嗔怪了一句。
　　“你们看看想吃什么。”三人落座后，谌一祯将菜单推到两人面前，“我和燎原很久没见了，上次的事情还要谢谢你父亲帮忙。”
　　“嗨，客气。”易燎原帮施琦倒好柠檬水，又给自己倒上一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大口，“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那人谁啊，我看他姓林，是你家表亲么？”
　　谌一祯顿了顿，“是老林的儿子。”
　　易燎原眉头微微一皱，思虑过后才开口询问，“那个救了你的司机？”
　　“嗯。”谌一祯嘴唇抵着水杯，闷声应了句。
　　“那难怪你们家对他这么上心了。”
　　“林均本就优秀。”
　　“你看看还要加点儿什么。”施琦点完菜，把菜单递回给谌一祯，转头问易燎原，“你俩说谁？”
　　“上次让我爸帮忙弄签证那事儿。一祯托的，那个跟他爸好多年的司机的儿子要出国念书，但是签证材料没弄齐，被拒了，着急赶开学就找了我爸帮忙，现在在悉尼念书呢，是学音乐的吧，我记得。”易燎原看向谌一祯。
　　“嗯。”谌一祯点点头，“他一直很喜欢音乐。”
　　“我记得挺帅一小伙儿，证件照都贼好看。”
　　施琦拿手肘顶了顶易燎原，小声凑在他耳边问，“有照片么，我看看。”
　　听到施琦的话，谌一祯突然用力捏紧了水杯，直到听见易燎原说，“没有。我也就看了一眼护照上的照片。”才几不可察地长吐了一口气。
　　“算了。”施琦嫌没意思，挑了挑眉，“老娘在娱乐圈里还怕见不着帅哥？说起来我现在带的那个小朋友就挺帅的，谌总眼光可真不错，挑到这么块璞玉，好好包装绝对能火。”
　　“我觉得我也是块璞玉，琦姐要不要也包装一下我。”易燎原笑着逗她。
　　“得了吧，你这扶不起的阿斗，都退圈了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整幺蛾子了，我现在可没精力再带两个。”施琦用手指在他脸上戳出个洞，又捏了一把才撒手。
　　“行行行，都听老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