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遗孀(76)
时小孔雀光着脚在客厅啪嗒啪嗒地走,装模作样地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再到厨房洗个苹果,全程都在用眼睛偷瞄宫行川。
宫行川真的在处理工作。
他不甘心地啃完一个苹果,打了个小嗝,听着叔叔和屏幕另一头的人说话,眼珠子转了转。
他要开始作妖了。
宫行川虽在开视频会议,心思却放在时栖身上。
他看见他晃晃悠悠地来了,便把视频模式调成了语音。
下一秒,时栖就抱住了宫行川的脖子,甜腻腻地叫了声:“叔叔。”
柔软的话语仿佛吐着红芯子的蛇,喷着温热的气息,在宫行川的耳边作威作福。
平板另一端的员工,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宫行川抬起手,拍了拍时栖的手背。
“叔叔。”他用气音哼哼,“我困了。”
晚上九点,夜猫子时栖喊困,纯粹是睁眼说胡话。
但是他觉得自己没说错。
九点开始夜生活,十二点完事儿,中间整整三个小时,运气好,还能洗个澡。
宫行川放下手中的平板,转身与时栖大眼瞪小眼。
他趾高气扬地往叔叔怀里拱,彻底忘了平板另一头还有很多只耳朵。
宫行川低头,在他雪白的脖颈边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去房间里等我。”
时栖嘴上答应,被叔叔放开后,席地而坐,托着下巴,看宫行川发表会议的结束陈词。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时栖低头一看,乐了。
何岚代表开会的所有员工,给他发了个红包。
感谢他缠住自家老板,免去了他们的加班。
希望“老板娘”再接再厉,当个现代“妖妃”,从此君王不早朝。
时栖美滋滋地发了个表情包,暗中给自己打气,一抬头,发现宫行川已经放下了平板,正蹙眉看他的手机屏幕。
他心虚地按下锁屏键:“走吧走吧,不早了。”
“为什么在微信上发红包?”宫行川没看清后面的聊天记录,光看见何岚发的大红包了。
“这是年轻人的交流方式,叔叔,你和我有代沟啦!”
宫行川没有反驳,但是很快就身体力行地证明,自己和时栖之间没有“沟”。
不仅没有,他们还负距离。
第二天早晨,宫行川在一众员工失落的注视下,准时来到公司。
倒是时栖,紧赶慢赶,还是迟到了。
他从后门偷偷溜进阶梯教室。
和他一样迟到的学生不算多,但也不少,大家极有默契地坐在最后几排,很快就把空座位填满了。
时栖是方以泽的学生,方以泽给大学新生授课,他也跟着听。
这节课,岑今也在。
岑今出道早,人设妙,名气比时栖大,口碑比时栖好,学校里的学生都喜欢他。
岑今趁方以泽上课的间隙,走到后排为迟到的学生补签到。
这事儿很吸好感。
毕竟谁也不乐意迟到个几分钟,就被记成缺席。
时栖看着岑今抱着花名册,安静地在后排座椅间穿梭,唯独不来他这里,就晓得自己被针对了。
被岑今针对,时栖一点儿也不意外。
他们在事业上存在竞争关系,在感情上,也是竞争对手。
当然,现在看来,岑今在时栖拿到红本本的那一刻起,已经全盘皆输了。
所以时栖也就不那么计较补签到的事情。
他只会计较晚上不肯停的宫行川。
细长的水笔在手指间转了一圈。
时栖嘴角忍不住带了些笑。
和叔叔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回味。
“时栖同学。”他身边空着的座位忽然坐了人。
岑今把花名册放在课桌上,目不斜视:“你基础太差,学再久也没用。”
他从出道至今,听到最多的就是否定,岑今就算把诋毁说出花儿来,也打击不了他。
但是时栖不乐意和岑今多言,只当没听清,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下几笔。
“你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宫先生。”岑今又说。
时栖无声地笑了。
他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草草写了几个字,丢给了岑今。
岑今接过皱巴巴的纸团,展开扫了一眼,瞬间冷了神情,怒气冲冲地起身从时栖身边离开了。
时栖写的是:有资源不用,我是傻子吗?
然而嘚瑟归嘚瑟,时栖越发用功了。
他生性好强,为了达成目标,什么苦都吃得。
更何况岑今有句话说得对——他配不上宫行川,无论是现在还是三年前。
但是时栖不会再逃避了。
既然宫行川选择了他,那么他要做的就不是自怨自艾,而是在有限的时间内,拼尽全力往叔叔身边去。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这是时栖早就学会的道理。
而在时栖发奋学习的时候,网上爆出了大新闻。
岑今早年参加选秀节目耍大牌的视频被有心人发在了网上。
时栖一开始忙得没空看手机,还是听学校里的同学私下里讨论这件事,才想起点开热搜,一一查看。
视频很短,只有十几秒,刚出道的岑今站在舞台的角落,对着搬运器材的场务大声呼喝,脏字不断,与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彬彬有礼人设大相径庭。
本来一个视频激不起什么水花,毕竟时间久远,岑今的粉丝也团结,随便找个“年轻气盛”的借口,视频的热度就能降下来。
谁承想,圈内一位百万粉的乐评人点赞了这条微博。
该乐评人在圈内地位格外高,早年也当过场务。
突如其来的赞让岑今的粉丝失了理智。
他们冲到乐评人的微博下,口吐芬芳,乐评人的粉丝见状,奋起反击,一瞬间把岑今顶上了风口浪尖。
乐评人也选择了回应。
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只发了一张早已褪色的工作证。
原来,他就是那个被岑今咒骂过的场务。
当真应了那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昔日的岑今不把场务当回事,如今的场务已经是业界名声赫赫的乐评人,再也不会任他欺负了。
乐评人发声以后,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描述着自己被岑今欺凌过的场景。
一夜之间,人气小生就成了过街老鼠。
再后来,某个以电脑技术高超而在网上颇有名气的账号突然发出了一段处理过的视频。
视频不是别的,正是时向国和丁欣的自白。
但是处理过的视频着重圈出了窗户玻璃映出来的提词板,还特意截图放大了无数倍。
有意思的是,举着提词板的人也露出了半只手。
模糊得如同马赛克的照片上,举着提词板的手的手腕上,有一圈暗灰色的像色斑的弧形。
而那段时间,岑今在路透图里,都戴着一个别致的银灰色手环。
第七十六章 他们的小羽毛
一张放大的截图,直接将真相抛在了众人眼前——岑今就是那个找到时栖父母,并录下扭曲事实视频的人。
用心之险恶,手段之恶毒,直接吓坏了网友。
岑今和声名狼藉的时栖不同啊!
他可是从出道到成名,都走清纯人设的艺人。
就算先前曝光出了一段对场务大呼小叫的视频,岑今的粉丝也可以洗地:那时岑今年纪小,不懂事。
然而血淋淋的证据狠狠地打了为岑今说话的粉丝的脸。
他们喜欢的偶像,不仅没有礼貌,还是个为了打败竞争对手,不择手段的小人。
人设崩塌,岑今的微博粉丝狂掉了几十万,公司想买僵尸粉弥补都来不及。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人,死活不相信举着提词板的人是岑今。
他们在网上找了无数银色的手环放大到失真,试图为偶像辩解,然而除了他们自己,已经没人会信了。
时栖走到了图书馆门前,先把手机塞进口袋,然后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摘下口罩,长舒一口气。
看见岑今倒霉,时栖自然开心。
而且视频是岑今录的,并不算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他俩早就在宫行川选择在微博上公开恋情的当天,在地下车库里结下了梁子。
时栖再次把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把满天乱飞的新闻转发给了宫行川。
在会议室里开会的宫行川看见了消息,立刻将报表递给陈晗,起身走到了一旁。
-叔叔?
-嗯?
-是不是你?
-嗯。
好几分钟,时栖都没有再回消息。
宫行川微微烦躁起来。
对岑今出手之前,男人并没有和时栖商量。
一个心怀不轨的小明星,在宫行川看来,压根不配让爱人烦心。
会议室的落地窗外,呼啸的风卷来滚滚春雷。
宫行川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线,心里也雷声阵阵,最后捏着手机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宫行川回忆了一下时栖的课程表,确定他没课后,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小栖。”
时栖闷闷的笑声在电话那头响起。
宫行川紧绷的心弦“啪”的一声断了,紧接着,温热的情愫在心底涌动。
“小栖。”宫行川又叫了他一声,语气既无奈,又纵容。
时栖暗搓搓地打听:“叔叔,你怎么找到岑今早期的视频的?”
“他得罪的人不少。”宫行川言下之意,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找,早就有人想曝光岑今了。
时栖闻言,继续嘿嘿笑。
宫行川被他的笑声感染,也勾起了唇角:“很开心?”
“当然啦。”时栖见图书馆门口又走进来一群学生,连忙把口罩戴起,转身往更隐蔽的角落走,“岑今和我不对付,叔叔你又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