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我怀孕了(6)
傅真与其他几个租户关系十分一般,前几个月傅真工作忙时候,一天在出租屋里待得时间不到五个小时,而且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自己房间里睡觉,与这些租户们一个月可能都见不到一次面。
在其他租户眼里,傅真是个怪人,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总是独来独往,一天打好几份工,却还跟他们一起挤在这个小破地方里面,真不知道他赚钱都到了哪里。
傅真去卫生间洗了个手回到自己房间里,他把自己手机从衣服口袋里掏了出来,望着破碎屏幕犹豫了很久,他点开了哗站图标。
哗站是国内知名视频弹幕网站,四年前时候傅真十八岁,兴致勃勃地给自己在哗站注册了一个账号,在父亲和大哥帮助下组建了一个私人工作室,制作了他人生中第一部动漫,也是唯一一部动漫——《沙州纪事》。
在《沙州纪事》更新两年里,他哗站账号粉丝从个位数一直涨到了两千多万,许多评论家都说这是华国动漫崛起。
那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沙州纪事》会突然断更,而且这一断就是两年多。
自从傅真被从傅家赶出去以后,他就再也没有登录过这个账号了,现在看着眼前粉色页面与粉丝们留言,竟然有一种恍若隔世错觉。
等到这个月工资发下来,他买了电脑和手绘板,就可以继续更新《沙州纪事》,虽然比不上之前与工作室一起合作时速度与质量,但也算是给喜爱这个故事粉丝们一个交代。
傅真放下手机,仰头躺在了床上,他闭上眼睛,不久便陷入了梦境之中。
梦里,是平海市湛蓝天空,与在公交车站牌前挺立男人,这一回,他对着自己微微一笑,便明媚了整个冬天。
第二天早上傅真如往常一样穿好了工服后来到工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里他竟然会再次遇见那个与他有露水情缘男人。
他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真是他。
傅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是不是应该上前与他打一声招呼,他不知道江恒殊是不是还记得那天晚上事,更不知道他是不是有自己女朋友,或者还可能有家室。
傅真终于对那天晚上发生事开始感到后悔了,他那时真是昏了头,如果再坚定一点,那场意外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江恒殊听着工头跟自己交代新工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都明白了,工头很喜欢江恒殊这样年轻人,这肩膀,这后背,这大腿,一看就是个有力气,跟傅真那个小瘸子完全不一样。
要不是小瘸子工资拿得少,干活也算是比较勤快,他早就把他给辞了。
哎呀,他这个人就是心软,工头拍了拍江恒殊肩膀,以示自己对他殷殷期盼。
江恒殊脸上自始至终都没有什么表情,他戴好安全帽,扛起一包沙子就走,工头望着江恒殊背影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他目光就落在了一旁发呆傅真身上,他冲着傅真吼道:“傅真你看什么呢?赶紧干活!”
傅真连忙收回视线,推着独轮车一瘸一拐地小跑起来。
工头哼了一声,提起一旁文件包向着另一个工地赶过去。
傅真满怀心事地推着小独轮车在工地上忙活着,看着自己与江恒殊距离一会儿近,一会儿远,心情也跟着起起伏伏。
江恒殊有好几次从他身边经过,但是每一次都是目不斜视,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也可能是他已经不记得傅真这个人了。
傅真有些失落,但是马上又打起精神来,比起从前他连这个人叫什么干什么住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整整一个上午,傅真都没有找到机会与江恒殊说上半句话,
中午时候,工头提着一袋子盒饭过来给工人们,江恒殊随手拿了一盒,转身走到废旧墙根底下坐了下来,其他工人们都有自己小团体,围坐在一起唠着家长里短,傅真犹豫了一下,向着江恒殊走了过去。
他真很喜欢这个男人,就像是小时候,他看到什么稀奇好玩东西,会千方百计求着傅见琛把它们带回家。
不过长大后傅真开始明白,地球不是围着你一个人转,人生在世,总会有一些得不到东西,况且现在他爸爸再也不会帮助他了。
如果江恒殊有了爱人,或者他是一个直男,那么傅真就只能黯然退场。,
第7章今天依旧是一份工作哦
傅真从前也没有看出自己有弯迹象,大概是江恒殊魅力太大,他这一下子弯得是彻彻底底,比个弹簧强不了多少。
傅真想要问问江恒殊现在情况,可是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在面对江恒殊时候,他突然就变得格外自卑起来,好像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任何可以让人称道优点。
江恒殊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他放下手中盒饭,从上衣口袋里掏了两张面巾纸来擦了擦手,站了起来走到一边接通了电话,他天蓝色工作服半敞着,露出里面黑色毛衣,斜靠着废弃土墙,有些懒散模样,阳光好像在他头发上扬下了一把金粉,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王子。
他对电话那头人应付了两句后,忽然皱起眉头说:“我不回家。”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柔女声,傅真离得远,没办法听清对方都说了什么。
江恒殊眉头渐渐舒展开,他嘴角缓缓漾起一抹笑容来,傅真猜测,电话那端人应该是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人。
他收回了目光,将手里泡沫饭盒打开,今天盒饭依旧是土豆和茄子,里面带了油腻肥肉,他拿起筷子,面不改色将虫子挑了出去。
自己就是个生活在黑暗巢穴里小怪物,即使江恒殊是一个同性恋,也不一定能够接受畸形自己,他这样人就该一个人孤独终老,而后死去,腐烂在泥土中,等到多年以后,他坟墓上或许会开出一种白色小花,那些花儿会对着春天风说起自己一生。
傅真一下子感到无比挫败,举着筷子右手僵在半空中,再也吃不进任何东西。
饭盒一侧裂开一道细细口子,油亮亮酱油色汤汁从那缝隙里渗了出来,流淌在傅真手上,他皱了皱眉,将筷子放到一旁。
江恒殊挂断了电话,回过头来就看见傅真正四处找着擦手东西,他将自己口袋里面巾纸掏了出来,弯腰递到了傅真面前。
傅真抬起头来,冬天阳光温暖和煦,他蓝色眸子如水一般清澈,浓密睫毛上翘着,投下一片小小阴影,傅真恍惚了一下,他看到那里面映着自己身影。
轻风拂过他脸庞,他听见自己心脏砰砰跳动声音,傅真有些失神,伸出手,接过了江恒殊递过来纸巾,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江恒殊没说话,转身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傅真忽然之间更加没有底气追求自己爱情了,江恒殊是一个很好很好人,可以拥有更好人生,而这一切都是自己没有办法带给他。
傅真将剩下半包面巾纸还给江恒殊后,收拾好盒饭向着垃圾桶方向走过去。
江恒殊抬起头注意到傅真走路姿势,眼睛中有一丝异色闪过。
冬天太阳不如夏天热烈,傅真吃力地拉着小推车,裸露在外面手背上沾了不少沙子,他左腿没有办法用力,只能靠着右腿蓄力,在遇到上坡时候,他两条眉毛会紧紧皱起一起,双唇抿在一起,他皮肤很白,是那种病态白,因为大量运动,他脸上多了一层薄红色,汗珠顺着脸颊滑下,在阳光下闪烁着晶莹光。
傅真长得好看,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即使受了两年风吹雨打,身上穿着破旧工作服,也依旧像是一个贵族长大小少爷。
工头当初也奇怪傅真这个年纪又不用养家糊口,找个轻松一点文员工作应该不算太难。
傅真从前时候也是这么以为,他虽然没能拿到大学毕业证书,不过以他能力想要找一个轻快工作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投出去所有简历石沉大海,后来好不容易收到一家公司面试,结果在复试过了以后,公司经理告诉傅真说,傅先生交代过了,如果他们公司收下傅真,就让公司立刻破产。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傅真开始明白,他人生在离开傅家以后,彻底跌入谷底,他们不会给他任何翻身机会。
只有这种连身份证都不需要就可以来打工工地,才会留下他,傅见琛他们或许知道自己在这里,没有再派人来驱赶他,只是他们最后仁慈。
傅真下午只做了半天工,脱了工作服提前离开了工地。
傅真离开时候其他工人们正在休息,江恒殊仰着头咕咚咕咚地喝了半瓶水,再一下低头就看见傅真离开身影,他听到对面街道上传来巨大汽笛声,混合着耳边工人们说起来荤段子,心中没来由地感到了一丝烦躁,他拍了拍衣服上尘土,扛起一包沙袋又开始工作。
工头过来看到就是江恒殊扛着一包沙子哼哧哼哧地穿梭在工地上,对比着其他休息中工人,他点了点头,这三十块钱工钱果然没有白加。
傅真回到家时候还不到下午四点,他冲了一个澡回到自己房间中,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自己余额宝里数额,狠了狠心将自己加在购物车里面电脑和板子一起买了下来。
他这两年来都没怎么画过画了,只有在腿疼得受不了没办法做工时候,才会拿出话本画个一两副插画。
刚刚从傅家出来那段时间,傅真还很天真,以为凭借着自己能力同样可以闯出一片天地来,可现实逼他低了头,他不得不放下自己梦想,为这具累赘躯体而东奔西顾。
电脑和手绘板到货以后,他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做复健,而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将《沙州纪事》之前情节人物做一下梳理,时间过得太久了,对《沙州纪事》最初大纲他只剩下了一点模糊记忆。
傅真拿着纸笔坐在床上,打开了哗站《沙州纪事》,视频是在他餐馆吃饭时候,蹭着人家WiFi下载下来。
《沙州纪事》比四年前最开始更新时候多了很多弹幕,厚厚一层,如果不将弹幕关闭话,根本没有办法专心观看。
傅真手腕快速移动着,铅笔在白纸上留下一串沙沙响声。
他一口气边看边写了三个多小时,再一抬眼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房间里空气有些混浊,傅真将手机充上电,从床上跳了下来走到床边,把窗户打开了一条窄窄缝隙,冷风顺着缝隙猛地就灌了进来,傅真打了个冷战,他赶紧将窗户给关好,透着这扇玻璃窗,他看见夜空中微渺星光,与街道上川流不息车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