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朋友偷亲了(8)
顿一下,语气颇为感慨,“应该说竟然只有一根白头发,没变成满头白发算是很了不得的事情。”
秦野举起右手,对着灯光看着,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
“看看,六哥厉害吧。”
傅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掌心粗糙,带有厚茧。这些年日子过得已经好了很多,仍带有这些抹不去的痕迹。傅津看着,双眼幽沉黯淡,其实哪有他说得那么轻松。过去的时候,每到假期,秦野都会消失无踪。
无论是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整条大街的朋友,哪怕是他亲弟弟也不清楚。这个人突然间人间蒸发,杳无音讯,只在别人担心得快要报警的时候才没事人似的出现。但任谁问他,他也总是嬉皮笑脸地糊弄过去。
直到有一天他母亲上班回来提到:“秦家那个哥哥真是的,我听说他现在念高三?怎么回事,这么紧要的关头不去念书竟然在饭店里面给人端盘子,真是不像话。”完了又念念叨叨,将秦野当做反面例子,勒令他以后少和他来往。
傅津听不下去了,胸口发闷,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心脏。
“够了,不准说他坏话。”从小到大都对母亲无比顺从的傅津,头一回对母亲沉下脸,像被攻击的刺猬,竖起一身的尖刺,母亲愣住,惊愕地看着他。傅津缓慢回神,用很轻地声音说道:“六哥很好的。”
后来免不了又是一阵泪水攻击。
傅津好不容易打探到是哪家饭店,远远地,一连候了几天。他看见那个高个的少年端着盘子爽朗愉快地在餐桌之间游走,行动敏捷迅速,像一头健壮漂亮的豹子。偶尔也有客人刁难,说出极其难听的话,秦野笑嘻嘻应对,拳头在底下握起。
生活所迫,无可奈何,万事忍住。
但也不仅仅是饭店,他身兼数职,假期的时候,从早到晚都在各种兼职中渡过,最高的一天甚至有八份工作。
傅津看着,心脏好像被什么蛰了一下,尖刻毒辣地刺向他最柔软的地方。他没打算告诉六哥自己已经知道了他的秘密,结果还是偶然间被发现,秦野远远对上他的视线,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片刻,秦野抬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完了又笑,远远对了个口型——
要保密。
工作结束,已经是晚上十点钟,阴暗的巷子里,秦野一把揪住想要藏起来的傅津,一脸流里流气地笑,“躲哪去?偷窥了这么几天一声不吭,阿津,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小变态。”
傅津恶狠狠瞪着他,不吭声。
秦野一怔,讪讪挠挠头,“表情真凶,没想到会被你发现。”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过不去,表情一变,严肃皱起眉,“不准告诉别人,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知道吧?我不想让别人担心,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要揍你。”顿了顿,又叹一口气,无奈地摸了摸傅津的脑袋,弯着腰低头看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男孩,冲他笑,“还有你,你也别担心,多大点事啊,看着吧,马上我就要升官发财赚大钱了。懂吧,啊?回去把嘴巴给缝牢了啊。”
说到最后,又半真半假地威胁一番。
可人家不吃这套,秦野眼看着这个冷脸面瘫变成满身火气的朝天椒,一时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顿了一下,简单粗暴伸出手,一把将人揽进怀里。
“好了好了,没事,我好着呢。”
夏天里衣服穿得单薄,秦野说着,突然感觉衣服前面湿漉漉的,他心情复杂地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孩对自己这么真情实感,头一回有人为自己哭,竟然是个男孩。
怪怪的。
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
“够了啊,男孩子要坚强,不准哭!”
话音刚落,怀里的男孩突然用力把他搂住,力气不小,秦野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秦野整天忙得脚不点地,时常连饭也吃不上,开始还知道饿,后来竟然也习惯了,等到胃开始疼了,才知道竟然又过去一天。
傅津果然保密,没有将他的事情说出去。
秦野也没心思多想,然后有一天,他正在修车铺给人修单车,玻璃窗忽然有人敲了几下,傅津站在外面。
“怎么了?”
傅津抬了抬手,“给你的。”
秦野一看就笑了,这男孩端着一个食盒过来,“你干嘛?”
傅津表情淡漠冷静,但双颊微红,“我试着做了一下,不知道好不好吃,又没有人帮我试。”说着,他渐渐变得理直气壮,眼神盼望地盯着他,“六哥。”
“好了,我知道了。”秦野拿过食盒在台阶上坐下,打开一瞧,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傅津挨着他坐下,即便克制地抿着唇,仍掩饰不了双眼晶晶发亮。
食盒里是糊透的鸡蛋和米饭。
秦野顿了一下,眼角瞥见傅津手指头的水泡,笑了笑,两三下吃完,罢了竖起大拇指:“好吃,看不出来你有一手。”
“嗯。”傅津应了一声,“我还要再练一段时间,以后都给你做。”
“……”
傅津侧头瞅着他,“是我用奖学金买的材料。”
像解释又像是讨赏,秦野莫名收到他眼睛里的信息,觉得是讨赏更多,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转身进了里屋,塞给他一个东西。
“来,这是你的谢礼。”
第11章
傅津接到手里,是一个泥人,色彩斑斓,模样不大好看,大约是一个少年,很生气的脸,眉头都皱起来了,做工粗糙,但依旧可以看出制造者已经十分努力要将它做好。
秦野眼里含笑,“之前给泥人店大爷打杂的时候偷学了一两手,不过我实在没有天赋,手也不怎么巧,试着捏了个自个儿生气的时候,这是唯一一个完成品,本来是打算留着做纪念品。”傅津坐在台阶上,秦野毫无形象躬身蹲在他旁边,扬了扬下巴示意,半开玩笑说道:“不过我现在改变心意了,为了感谢阿津做的饭,六哥现在把自己奉献给你,你要好好珍惜啊。”
闻言,傅津捧着那个跟小丑八怪似的泥人,静静地看了好一阵子,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捂进怀里,余光瞥着秦野,点点头:“嗯,我会好好珍惜六哥。”
傅津的皮肤白而干净,这会儿五官还没长开,单眼皮,说这话的时候,眼睫颤了颤,马上又移开目光,故作镇定地端详着手里的泥人,殊不知自己耳尖薄红,一抹红晕蔓延,连带着薄薄的眼皮都红了。
秦野看在眼里,没由来的,就是觉得这男孩看着顺眼。
许多年过去,那个泥人这回儿正摆在靠窗的书架上,不久前傅津搬过来住的时候把它放上去,用玻璃盒子装着,竟然完好无损。
傅津在看到那根白头发之后就不出声了。
房间里静下,墙上挂着时钟,秒针滴答滴答地行走,慢得叫人头晕目眩。秦野的目光落在那个泥人上,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那样的东西,不过是一个玩笑,哪有人真的会保存这么个破烂玩意儿那么长的时间?
“阿津。”
“嗯。”傅津应了一声。
静默片刻,没有得到回应,傅津疑惑地唤了一声:“六哥?”手指却轻轻地从他的发间掠过,试图用毛巾拭尽每一缕发丝,动作极其温柔。
秦野反倒愣住了,一时半会儿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无端端叫了他一声。
片刻,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头发干了,睡去吧。”
大概是多心。
傅津眼神幽暗,没再接话。
说是双人床,其实容纳三人有余,房里开着暖气,两个男人睡在一张床上黏在一起未免太过古怪,因此中间始终隔着不宽不窄的距离。
秦野还是稍微晚睡了一点,回过头一看,傅津背着身卧在床上,肩上的骨头微微突起,后颈细长白皙,看着有那么点瘦。
但他身上覆盖着薄薄的肌肉,委实算不上瘦弱,天生骨架如此。秦野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心里还寻思着这家伙看着瘦,摸着还挺软,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时钟依旧缓慢走动。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人突然动起来,傅津从床上坐起,慢吞吞地挪到秦野旁边,眼睛里似乎藏着一片夜色,幽幽地注视着秦野。
男人的睡脸和平日里的模样不同,五官冷峻,眉眼略带锋利。
傅津看了一阵,十分熟练地唤了一声:“六哥。”
他六哥当然不会回应他。
于是他便像以前一样说:“六哥答应了,我要亲你了。”
说完缓缓俯下身,双手捧着男人的脸,先是用嘴唇轻轻碰触,再用舌尖细细描绘男人嘴唇的轮廓,一下又一下,缠绵而又渴望,但他向来不敢要太多,生怕失去。
秦野睡得很沉,胸膛缓慢起伏,傅津的双眼一眨不眨,定定地注视着他,过了一会儿,睡梦中的秦野突然皱起眉头,傅津留意他所有动静,忽然感到心酸,他六哥连睡梦也不能安稳。
可他的欲望却日益壮大。
傅津退开,直勾勾地盯着秦野。
“都怪你太信任我,才让我有机可乘。”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六哥,我早就不是小孩,现在是对你有欲望的男人。”
他几乎无法克制的,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再度俯下身,轻轻碰触着心上人的鼻尖,与他呼吸交融,而后放任欲望,逐渐加深了自己的吻。
秦野皱起眉头,深陷梦魇,他当然不知道现实世界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事实上他在梦里也不怎么好过,在稀薄的空气中,周围景象一变,待秦野看清眼前的事物,仿佛被人在寒冬里泼了一桶凉水,从头冷到脚。
黯淡的灯光,泛黄的墙纸,灰黑的书桌,上个世纪的老婚床。
他藏在床底下,秦锐蜷缩在旁边,睁大眼睛说:“哥,我们躲在这里爸爸妈妈真的不会发现我们吗?”
秦野听见那个时候的自己脆着嗓子得意洋洋地说:“当然了笨蛋,这次的捉迷藏肯定是我们赢。”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脚步声,小秦野捏了弟弟一把,用力捂住弟弟的嘴巴,压低声音,“闭嘴,别说话。”
秦锐忙不迭点头,两个小孩屏息等待。
两双脚在窗边走动,大人们果然没有发现兄弟俩,这可不是他真正的本意,小秦野待不下去了,正准备冒头,突然有件衣服掉到了地面,紧接着,一件、两件、三件,男人的内裤与女人的内衣缠在一起,整张床剧烈摇动,嘎吱嘎吱的声音,伴随着低喘和压抑的吟叫。
小秦锐一脸茫然,但他的嘴巴被秦野死死捂住,只能委屈皱起眉。小秦野听说过一些事情,有点儿尴尬,没想到会看到这种事情。
那声音越来越高亢,一阵喘息,一只白皙漂亮的手无力地垂下床头。就在这时,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伴随着熟悉的女性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