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朋友偷亲了(14)
他的目光落在傅津手背的青筋上,心里寻思着如果自个儿甩开他的手,他会不会冷着一张脸哭出来,想想那个画面也十分有趣。秦野有点儿恶劣,但最终还是先心软了,压低声音命令道:“放开手。”
傅津没动。
秦野皮笑肉不笑瞥了他一眼,“这话我就跟你说一遍,我不可能有孩子,所以你那些问题不对。”
不可能有孩子。
傅津眼里露出点困惑,犹豫一下,终于还是放开了手,但他识趣地没有在这个时候问为什么,生硬地移开目光,生硬地说道:“六哥,人没有那么多了,我们要不要进去?”说完垂下眸,一副等待审判的模样。
等待审判?
秦野定定看他一阵,嗤笑一声。
可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看着听话,其实全身上下都是攻击性。
但你也奈何不了他。
因为你也不正常。秦野皱皱眉,压下心里的烦躁,在桌子底下的脚不轻不重踢了傅津一下,“行了,别摆着这张脸,起来,今天六哥下厨,不过你要帮忙打下手。”说完便站起来,也不等人,径直地往超市里面走。傅津的双眸倏地亮起,连忙跟在他后边,“嗯。”
两人在超市里转了一圈,七七八八买了一些东西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只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气氛多少有些尴尬,傅津沉默寡言,行动上倒是很积极,忙前忙后,手中拎着大小袋子,勤勤勉勉跟在后面,任劳任怨。
这导致秦野偶然有一种自己带了个保镖出门的错觉。
脚步突然停下,秦野回过头,眯起眼打量他。
“阿津。”
傅津高高瘦瘦,笔挺地站在那儿,淡漠平静的面孔又生得十分端正,双眼仿佛蒙着一层灰,让人看不透在想些什么。偏偏在听见他的声音之后,先是抬眼瞅过来,双眸渐渐澄明,眉眼都变得生动,安静而又略带欣喜讨好地瞅着他。
“怎么了?”
秦野没应声,傅津眼里的光又逐渐沉下去,抬了抬手,又停在半空,“六哥……”
声音很轻,几乎消散在风中。
但秦野还是听见了,就在傅津双眼彻底黯淡之前,他伸手握住了傅津的手臂,与此同时不怎么耐烦地说了一句:“算了。”
“六哥?”傅津眸中的光辉明明灭灭。
“没什么。”秦野松开手,转而有些粗暴地勾住青年的脖子,“回家。”
“什么算了?”他还要问。
秦野眼神暗了暗,什么算了?连他自个儿也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不计较了。再怎么样傅津就是傅津,变成什么人,喜欢什么人,在他面前还是那个带着点傻气的男孩。
够了。
他索性把人往下压了压,掌心在傅津的脑袋上搓了几下,没怎么好气地笑道:“废话少说,不该问的别问。”
傅津下意识挣扎了一下,抬头瞅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乖乖地维持着这个姿势。
“知道了。”
晚上是秦野下厨。
不过他会的倒也不多,早些年他做过的兼职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在酒店后厨学过一两手,但待的时间也不长。那会儿秦锐正值高三,酒店离家远,离学校也远,他不放心,终究还是放弃了这份工作。
秦野是真觉得自己做饭很一般。
虽说是学过,但那时候家里也是真的穷,偶尔才攒出一些钱做一顿好吃的饭菜,知道怎么做,练得少。结果坐对面的傅津埋头就是吃,秦野乍一看,还以为他是青春期长身体的小毛头。
他眯起眼看了一阵,殊不知自己的眼神反而先柔和下来,隐隐带着几分怀念。
以前也有这种时候,秦锐念高三,傅津也念高三。那时候傅津他父亲已经来到了大街上,和他母亲纠缠吵闹,秦野好几回看到这小孩在外流浪无家可归,后来索性让他到自己家吃饭。
多一双筷子不多,少一双不少。
秦野他们家穷,三天两头都是煎蛋,傅津也不挑食,给什么就吃什么,完了还帮忙收拾。反观他亲弟弟,吃饱了就摊开肚皮躺在椅子上装死,还要嫌弃这嫌弃那。
他气不打一处来,摁着小弟揍了一顿,他亲弟弟捂着被揍的地方大声嚷嚷:“反正你就是偏心他,让他多做点怎么了!”
想到这里,秦野晃了一晃神。
皱眉看了看对面的傅津。
片刻,傅津有所察觉,抬起头,“怎么了六哥?”
秦野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漫不经心地看着傅津,但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我对你偏心?
这话他问不出来,又咽了下去。
“没什么。”
傅津敏锐察觉到什么,低声说:“六哥今天晚上很奇怪。”
他动了动嘴唇,也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眸光微暗。
窗外夜色沉沉,屋里的两个男人短暂沉默,直到一串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傅津看了看秦野示意,待秦野摆摆手,这才转回房间去拿手机。
于是房里再度失去了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秦野往后面一靠,微微偏头,便看见窗户玻璃里映着自己的脸。
阴郁而又焦躁。
原来有些东西早在不知不觉间便已经失控,这种感觉令他无比陌生。
不怎么喜欢。
第19章
傅津这个电话不长,不多时便转了回来。
“六哥,是周正的电话。”
“啊,周正啊。”秦野提起兴趣,似笑非笑道:“上回聚会我记得他没来吧,这是怎么了?突然给你打起了电话,难不成是欠了高利贷,要问你借钱来了?”
大街里的大人喜欢给同一代的孩子按年龄排序,秦野在那一代里排行第六,大家喜欢管他叫六哥,周正排行第八,嘴巴里话也多,整日叽里咕噜,管他叫八哥。傅津接到他的电话也觉得奇怪,周正结了婚之后就少有和人联系,就连一年一次的聚会也没来,大家都说他胆儿肥了要脱离队伍,嚷嚷着要把他踢出去。
傅津沉默了一瞬,“周正说他的小孩百日宴,问我们要不要去。”
闻言,秦野的表情有些古怪,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什么时候生的?”傅津摇摇头,一时间两人都有点无话可说,多年的朋友突然失踪,再出来的时候就是要别人参加他小孩的百日宴,怎么想就怎么奇怪。
过了一阵,秦野才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去啊,当然去了,我看看他耍什么花样。你呢?”
傅津已经开始收拾饭桌,看了他一眼,“你去我就去。”
秦野便笑,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幼稚,他抬了抬手想摸傅津的脸,手伸到一半又停了下来,顿一下,装作无事发生。傅津拿着碗碟的手骤然捏紧,定定地看着秦野,“六哥是不是生气了?”
“生气?”秦野睨着他,“我生什么气?”
傅津眸光黯淡,静静坐到他旁边。他不出声,秦野挑了一下眉,正想问,忽然发现两人贴得很近,在这半个多月里傅津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从秦野这个角度可以发现他的头发变得稍微有点儿卷,看着挺柔软的,但他心知傅津的发质是无论怎么变,摸上去总是扎手。而傅津这会儿微微低着头,表情淡漠,却用余光瞥着他。
一副期盼等待的模样。
秦野眼神沉了沉,犹豫了一下,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满足了他。
勾着傅津的脖子把人揽住,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摸了摸他的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低声问道:“怎么会觉得我生你的气?说啊?”
温热的气息扑向耳际,傅津随着他的抚摸,像一头被主人安抚的猎犬,目光软了下来,握住他的手,低头说:“现在知道六哥没有生气了,六哥对我好。”
顿一下,他看了秦野一眼,面上不动声色,却突然握住了秦野的手。
冰冰凉的手指缠上来,先是试探性地碰一下,在察觉到他没有反抗之后,竟钻进指缝,严严实实地扣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秦野眯了眯眼,目光在傅津佯装冷淡的面孔上停了一会儿,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表里不一。
得寸进尺。
以退为进。
穷凶极恶。
——他上了这小子的当。
傅津耳尖红透,不论秦野做什么反应,手始终没肯放。
周正那小孩的百日宴在下周。接下来几天时间里陆陆续续有人打电话过来询问,显然另几个朋友也想不明白这是件什么事。但说归说,几个人都觉得古怪,周正性格外向,以前一起玩的时候能闹又会说,怎么也不像要突然静下心远离大众的人。
秦野刚解决完一个人的生意便又有人打电话过来了,他歪着头,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边洗着手边说话。
对面是个大嗓门,秦野漫不经心地笑着,倒也不介意,随口说了句“你小声点”,接着便继续迎接那人的轰炸。
“吓人啊!真吓人!老八啥时候生的?他竟然一点儿也没告诉我们,真不想去,气人啊,这么多年的情分了,一声不吭消失个无影无踪,这没准是不把我们当朋友吧?”隔着千山万水都能感受到这人说话时的唾沫横飞,怨气都要冲出手机,岂料下一瞬话锋一转,“哎哎老六,你送啥啊?我怎么想也想不出来,长命锁太俗,不符合我昂贵的身份啊?”
秦野嘲了对面一句,“阿猛,你这态度变得挺快的啊?”
对方姓孟,平时糙心眼,做事莽撞,后来就有了阿猛这个名字。
话音刚落,旁边忽然探出一只手把他的手机拿住,稳稳贴在他耳朵上。
秦野瞥了一眼,傅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后面,默不作声帮他拿起了手机。
脚步没声,怪吓人的。
秦野慢条斯理用毛巾擦干净了手,接过手机往外面走,见傅津面无表情跟在后面,跟背后灵似的,便顺手揽住这人的肩一块儿坐到沙发上。
“不知道,到时候看吧。”
“不知道?!”阿猛骤然拉大嗓门,“你还真随意啊!不过周正打电话的时候也说了,随便意思意思,既然他这么说那你就随便吧。喂喂喂?你还在不在啊?”
秦野语焉不详地应了几句,神情略微阴沉。其实这事发生得也挺怪的,这周正,给了傅津打电话,给了阿猛打电话,给了任何人打电话,偏偏就是没找他。若是漏了也正常,怪就怪在这里,他还让别人知会他。
事出反常必有妖。
秦野仔细一想,也没得罪过周正,结果对方就是要给他搞特殊。
怪事。
阿猛仍然在那边噼里啪啦地说着,秦野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心不在焉,以至于没留意到夹杂在阿猛的吵闹声中压抑而又颤抖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