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醉经年(62)
“我不知道怎么样叫喜欢,但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让我这样。”宋居寒深深地看着何故,“难道这不是喜欢吗?”
何故感觉胸腔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那份酸楚与疼痛,让他简直想落泪。七年来他一直在幻想宋居寒有一天会对他说出类似的话,幻想自己牺牲似的付出和爱能换来一点感情,哪怕完全不对等,到最后他知道自己不过是醉了一场酒。痴人说梦还不是最可悲的,最可悲的是他活在自己构建的梦里,自以为是天下第一情圣,以为自己的爱感天动地,最后却发现他只能骗骗自己。
如今从宋居寒耳朵里听到这样一番话,他体会到了难以形容的痛,他痛的是他曾经最想要的东西,却在他不想要的那一天降临,世间最大的遗憾,也没过如此了吧。
宋居寒把他所有的信任和希望都消耗光了,剩下的只有那份孤独的、绝望的、干巴巴的爱,他也许会一辈子都爱着宋居寒,那已经成为了他的本能,但他更高级别的自我保护的本能,让他再也不想和宋居寒在一起了。
他都可以想象但凡和宋居寒“重新开始”的画面,就像过去那“朝夕相处”的几个月的加长版,宋居寒会重复的出轨、欺哄、逼迫,还会结婚、生子、过得意的人生,而他会再次沦陷,不断的妥协、退让、犯贱,最后又回到那七年的模式,他会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轮回,永无翻身之日。
他死也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
他深吸了一口气,疲倦地说:“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我更没办法回答你,我能回答你的只有一句,我不会回去了。”
“何故……”宋居寒瞠目欲裂,“你是不是……是不是被那个司机蛊惑了?是不是!”
“不是。”何故凝视着他的眼睛,“只是我在你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期待了,我们好聚好散吧。”
“去他妈的好聚好散!”宋居寒一把抓住何故的胳膊,英俊非凡的面孔已然扭曲,“你想怎么样,你想怎么样!让我求你吗?你是想让我求你吗?!”
“我想过我的人生。”何故沉静地说,“我把最好的七年时光,都耗在了你身上,现在我想为自己活了。”
宋居寒咬牙切齿:“那我呢?我怎么办?你不能让我离不开你了,你又不要我。”
何故苦笑了一声:“宋居寒,你说你不知道什么样是喜欢,那我告诉你。喜欢是眼睛随时随地跟着你,怕你冷怕你热,怕你一顿饭吃不好,喜你所喜、悲你所悲,为你一笑我煞费苦心,为你一怒我茶饭不思,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难过的几个晚上睡不着觉,还要装作不在乎。”何故说到最后,眼圈红了,“这样的生活我过了七年,七年。你问我你怎么办,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像你不在乎、也一点都不想知道,我这七年是怎么过的。”
宋居寒看着何故隐忍着痛苦的表情,心脏仿佛被一把利刃给刺穿了,流出来的是热血,却温暖不了冰冷的身体。
七年……何故的七年,是怎么过的?
他从来没想过,他记得的,只有何故的好,各种各样的好,至于何故的伤心、难过,他……
何故用手挡了一下眼睛,再放下时,情绪已经恢复了平静:“跟你说这个没意思,太矫情了,就像你说的,是我情愿的,那七年是我何故心甘情愿的,我上不怨天下不恨地,也绝不怪你。但现在我不情愿了,宋居寒,你要是对我但凡有一点感情,就放过我,别再让我过那样的日子了。”
“我怎么会再让你过那样的日子。”宋居寒用力抱住何故,他又急又心疼,声音直发抖,“何故……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你对我真的很重要,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你回来吧,你回来吧。”
何故轻声说:“你做不到,你还年轻,你还没玩儿够,你这样的人,一辈子也不会玩儿够的。”
“我做得到!他们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只有你最重要。”宋居寒收紧手臂,仿佛只要他一松懈,何故就会从他眼前消失,“我再也不找别人,再也不乱发脾气,你相信我,何故,你继续喜欢我吧,我不会再让你失望。”
何故闭上了眼睛,缓慢却坚定地推开了宋居寒,他低着头,沉默了两秒,才发出平淡的声音:“回不去了。”
“何故!”宋居寒急了,“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我若不固执,也不会喜欢你那么多年。”何故哑声道,“我认死理,决定的事,不会回头……居寒,好聚好散吧。”
宋居寒怒得简直要爆了,他拳头握得咯咯直响,牙槽咬得面颊生痛,他一字一字从牙缝里往外蹦:“不、可、能。”
“你……”
“我也认死理,我要的,就一定是我的。”宋居寒捏起何故的下巴,“我要你余生的每一天,都陪在我身边。”
何故怒目而视,满心的无力与无奈。
宋居寒将何故揽进怀里,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窝处,目光深沉而坚决:“你想度假,我们就在这里度,这里什么都有。”
何故沉声道:“你是想把我囚禁在这个岛上吗”
“当然不,我会把你带在我身边,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宋居寒在何故额上印下轻柔的一个吻。
何故眼中一片冷意。
这个小岛上只有七八个人,除了何故,其他人全是为宋居寒服务的。
何故可以在岛上自由行动,没有人看着他,因为他根本无处可跑,据说每个星期都会有直升机过来运输东西,那是他们离开的唯一途径,但他知道他走不了,除非宋居寒同意。
其实他哪儿也不会去,到了岛上四天,他除了醒来的时候去了花园,再也没有踏出别墅半步。
他吃饭、睡觉、看书,除了不爱出门,几乎就像在度假——既然宋居寒让他“度假”。
宋居寒一开始还尽力跟何故说话,在领教了他沉默的能力后,也开始变得沉默,有时候只是守在他身边,一待就是一下午,或者强硬地抱着他,睡得天昏地暗。
何故没有玩儿什么幼稚的冷战,他就是懒得和宋居寒说话。他知道宋居寒不可能一直留在这个岛上,宋居寒可比他忙多了,等宋居寒撑不住离开的时候,就是他离开的时候,在那之前,他折腾什么都没用,不如省点力气。
宋居寒从背后抱着何故,抓着何故的手给他剪指甲,还贴着他的耳畔轻声哼着歌。
何故感觉他像在给狗剪指甲,但也懒得反抗,他反抗宋居寒从来没成功过,也就随他去了。
宋居寒这辈子没伺候过别人,一下子剪到了何故的肉,何故疼得一缩,宋居寒一把扔了指甲钳,把何故流血的手指含进了嘴里。
何故抽回了手,起身去浴室冲洗。
宋居寒磨蹭了一会儿,手里拿着创可贴过来了,失落地说:“我刚才眼花了。”
何故伸手去拿创可贴,宋居寒却没给他,而是拽过他的手,帮他贴上了。
何故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也没什么反应。
宋居寒捏着他的手指,小声说:“对不起……你以前也帮我剪指甲的。”
“没什么。”何故转身离开了浴室。
“何故。”宋居寒追了上来,“我可能很多事都不会做,不知道怎么对人好,但是我会学。你为我做的那些,我也愿意为你做,这样难道也不行吗?”
何故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平淡地说:“别白费力气了。”
宋居寒呼吸一窒,暗暗握紧了双拳,心头泛起汹涌的伤感。
他的何故变成了这样,他们之间变成了这样。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第50章 最新更新
何故算算时间,他在岛上已经住了一个星期,再不联系一下巴黎的管家,管家可能会通知他妈了。于是他找到宋居寒,说要用一下电话。
宋居寒双腿交叠着靠坐在办公桌上,用那修长的手指夹着手机晃了晃,狡黠地说:“你亲我一下。”
何故面无表情道:“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你是希望我妈报警吗?”
“我没开玩笑,你主动亲我一下,我就给你。”宋居寒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何故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同时伸手就去拿手机。
宋居寒却一手揽住他的腰,一手固定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吻住了他的唇,贪婪地用力吸吮着。
这是何故的味道,这是属于他的何故的味道,他无法形容自己有多想念这个味道。
何故深深皱起眉,推了一下没推开,便对着那柔软的唇瓣咬了一口。
宋居寒疼得嘴唇一抖,不得不松开,他用指腹蹭了蹭破损的嘴角,看着指尖上那殷虹的血,满脸的难以接受:“你……咬我?”
何故从桌边的纸巾盒里抽出张纸,递给了宋居寒。
宋居寒瞪着他,犹豫着去拿,何故将纸塞进他掌心的同时,趁机拿走了手机,边往窗边走,边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身后传来宋居寒的怒吼:“何故!”
何故给他妈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去找同事玩儿了,现在不在巴黎,不用担心他,他妈听上去非常忙,显然在入院之前有很多事情要做,俩人匆匆说了几句就挂了。
一转身,宋居寒就在背后怒目而视。
何故把手机抛给了他,就想离开。
宋居寒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不甘心地说:“我连亲你一下都不行吗?你跟那个司机上床,我他妈连亲你一下都不行吗?!”
“我们已经分手了,有些亲密行为不合适。”何故淡定地看着他,“怎么,我说‘不行’,难道你要再来强的?”
宋居寒气得简直头顶要冒烟,他怒道:“我……我嘴唇都破了!你也真下得去嘴!”
“两天就好了,别这么娇气。”何故想抽回胳膊,宋居寒却拽着他不放。
宋居寒咬牙切齿:“何故,我怎么还没掐死你。”
“杀人犯法。”何故看着宋居寒暴跳如雷的样子,心里也涌上阵阵伤感。
曾经为了宋居寒一句“头疼”,他在忙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去学推拿,当时究竟是有多少爱,才能催生出那么多的热情和力量?也许每个人对于爱,能付出的都是限定的,有的人爱得渊远绵长,就能爱一生,有的人,像他,在七年时间里开闸放洪,不知节制地挥霍,于是提前把爱的能力都耗光了。